沈听白微微一笑:“知道了何叔。”
何叔眉头舒展开了,点点头走了。何叔是沈听白和楚添源的邻居,打小这两人就跟在何叔屁股后面要东西吃。
在沈听白小时候,何叔就开了一家小饭馆,自己又当厨师又当老板的。过了些年,赚了点小钱,何叔的儿子心疼自家老爹,便自己做了掌厨,何叔和他老婆就管管账。何叔把沈听白和楚添源当成是自家两个小儿子,这些年颇为照顾。
“小白又瘦了,诶。”何叔的老婆梅姨说道。
“是啊。可怜了这孩子,爹妈都不在了。多好的一孩子啊,怎么就...”何叔叹了口气。
“你别说这事儿了,你啊跟大qiáng说说做几个小甜心,等会儿让小白打包回去。”
“诶,好。山河的忌日要到了吧?”
包厢里,楚添源吃得正欢,抬头却看见沈听白一直没动筷。
楚添源叹了口气,说:“先吃饭。”
沈听白点点头,动了筷。
饭毕,沈听白和楚添源俩人手里都拿着一些何叔qiáng塞过来的小点心,向何叔一家道谢告别。
俩人站在路边,楚添源点了根烟抽着。烟被风chuī起,飘散在黑夜里。良久,他说道:“周日要我陪你去么?”
“不用了。”沈听白双手插在兜里,神色淡然,“楚大外jiāo官,我先走了,冷得很。”
沈听白在宁城本土一家上市公司做程序员,而楚添源则在一家中外合资公司担任项目经理。公司里有相当一部分的外国人,而楚添源也时常出差国外谈判,因此沈听白就给他取了个外jiāo官的称呼。
“嗯。”楚添源看着沈听白的背影,一步、两步...十步,终于他对着沈听白的背影说:“沈听白,你...”
沈听白站住,转过身来,脸上仍未有一丝波澜。
“你...”楚添源面容纠结,憋了半天,“你记得吃点心啊,别放在那儿不吃,何叔一家的心意。”
沈听白点点头,走了。
“靠。”楚添源叹了口气,掐灭烟,扔进垃圾桶。
宁城的冬天少不了风,也少不了雨。周日的早上,如期而至的雨天。
他一手撑着黑伞,一手抱着一束白色桔梗花,缓步走向龙山墓园。雨水顺着黑伞滑下,滴在花上,晶莹剔透,显得花鲜活娇嫩。
远处的山被笼罩在白色的雾里,看不真切。这世上的一切好像都看不真切。
这里埋葬着他的父亲,后来埋葬着他的母亲。
“麻烦这边登记一下。”门口的管理员递了登记册,沈听白签好字走了进去。
徒步20分钟后,沈听白来到一排墓碑前。
这里葬着谁的亲人、爱人、朋友;这里又葬着谁的欢喜、期望、悲痛。
沈听白走到一个空碑前,立定了。那个空墓碑上没有姓名,没有照片。沈听白父母的墓就在这空碑旁。
他的父母合葬在一起,墓碑上写着父亲的名字沈山河和母亲的名字白兰心。沈听白将那束白桔梗放在墓前。
“爸,妈。”沈听白蹲在墓碑前,摸了摸墓碑上二人的照片,“我来看你们了。”
他就这样沉默地站在墓碑前。周遭没有别的人,茫茫雨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
雨水从黑伞上流淌下来,滴在肩膀上,又顺着外套滑落,最后落在水泥地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动了动。
他看着墓碑上笑容灿烂的父母,说道:“等年末,再来看你们,还会带桔梗。”
沈听白走出墓园,在门口又遇到了刚才的管理员。
管理员的面前站着一个撑着黑伞、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正在签字。那男人身边的桌上放着同样的白色桔梗。虽然只是一个背影,沈听白仍觉得这个男人气度不凡。
管理员朝沈听白微笑,沈听白点点头,离开了墓园。
“请问沈山河先生的墓碑在哪一区?”那黑衣男人嗓音平和低沉,他看了眼门口张贴的已经有些泛白的“墓区变更通知”,轻轻抱起那束白花。
“哦,我查一下。稍等。”管理员一边敲击着电脑一边回答:“在24区。”
“多谢。”黑衣男人道完谢打算入园。
“诶等等,你是他什么人?”管理员问了一嘴,“你这儿没写拜访关系。”
黑衣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回复到:“我是沈先生儿子的故人。
夜幕降临,沈听白站在窗前出神。看着漆黑的天,他竟意外地想起来今天在墓园门口看到的那个气度不凡的黑衣男人。
他长大后,应该也是这样吧...
沈听白想着,摸了摸手腕上带着的红色细绳,绳上系着一个很小的扁扁的银质圆片。粗看平平无奇,只是很普通的装饰红绳罢了。细看才发现那小小的圆片上刻着一个字母“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