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太太想,文艺这类东西是万万年也要小心,打死碰不得的,碰着了,一辈子穷困潦倒,穷死!就不穷也一辈子郁闷死,文艺这东西没有真正的快乐,当然附庸风雅是另一回事。
在教堂里,当着众位各人的面,麦太太不好说什么,到家的饭桌上,可是忍不住,那一小坛子蓝莓酱,被她过长过细的银匙子搅搅缠缠得不成样子,银匙子上沾了酱,自顾自去涂抹在那片她所中意的撒着零碎葡萄gān的白面包上。
蓝莓子酱就该涂在白面包上,如果它妄想自己跑到罐头鱼或r包子酱jī上去,那是大逆不道,再过分没有的。
"那孩子真是,一点不懂得心疼人的,"麦太太咬了一口白面包,一点子蓝莓酱沾在她zhui角,"四年的学费,难道就是叫他跑去撒野玩画么?如今是连一个学位都没有挣回来,好了,这是自作自受,工作没得着落,怪得了谁!怪来怪去,还是怪他自己,他这四年里到底赚得什么!"
麦先生笑,"嗳,喛,别人家的事,何苦要你气成这个样子,而且人家愿意做什么,实在是我们在背后里不应当拿来说的,我看那孩子倒不错,将来做个画家,不也蛮好么?"
"成了画家么?你不知道一一画家穷死的可多!画来画去卖不出钱,就画了一百幅又终成何用?"
麦先生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得慢慢地咀嚼着zhui里的油炸肥香菇,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香腻软糯的口_gan,麦先生的眉毛都被香得吊起来。
嚼完了,喝了口水,把筷子一放,就势后倾着身子,半躺半靠在椅背上,麦先生很舒_fu地伸一个懒yao,脸上带一点不gān己事的渺茫的微笑,对太太道:"不要生气啦,反正再怎么不成器,也不是我们自己的孩子,我就搞不懂你有什么好气。"
他打了个哈欠,躺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像是盹着了,迷迷糊糊仿佛是Q子的声音说,"那是**我是看见人不成器,我总要生气的。"麦先生听了这句,实在是困了,zhui里只含糊地答应一声,"唔,唔。"
过了些天他们一家子参加舞会,麦太太是水红毛线上_yi,外tao一件白貂皮,红白两色在她身上是相得益彰,软丽中带点白,唇膏也是涂了水红色,麦太太四十多岁也还是一个美人。
麦先生站在一旁,含笑看着太太在穿_yi镜前理头发,忽看见她脖子上那一粒项链坠子,细细小小的琥珀色圆石,心里嫌它看着未免太显素净了,而且衬着白貂皮,愈发显得有些蠢。
因问太太道:"我从前给你买的那红宝石坠子呢?怎么不D,我记得你是好久没D了,还有那翡翠的。"
麦太太抓着那琥珀色圆石,回道:"这个素净,素净的倒好。"
说到这里她又道:"那些东西,零零碎碎的也不知道收在哪里了,也实在是懒得找,有时候想起来说要找,忙起来又忘了,和耳环子似的,小东西就喜欢和人捉迷藏,躲猫猫一样,我真不耐烦寻它。"
这下麦先生倒奇怪起来,想她平常不是一个好解释的人,怎么今天会说上这些话,但也只是微微笑着,含糊地答应一声,"唔,唔。"
过几天又去教堂,照例麦太太要表表心意,送些甜点蛋糕装在小篮子里带给神父吃,麦先生替她拎篮子,只觉轻了许多,掀开一看,甜点蛋糕的数量较之往常少了近一半。
麦先生吃惊,问太太,"怎么这样少了?有一半你忘记放Jin_qu么。"
"谁忘记放Jin_qu,"麦太太道,"神父不喜欢这些甜点的,所以我带少一点。"
这时教堂里的礼赞歌还没有漾起来,大胡子神父坐在二楼的楼梯阶那里,厚厚一本英文版诗集在他膝头摊开,从花窗里透过的光线洒在上面,照亮了诗。
再把那故事告诉我,
再把那热切给我,
永远的晨昏的玫瑰,
乌云yu来,
风消雨散了你的颜色!
那凄凄的诗人低徊不尽;
再把那故事告诉我,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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