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祝平叙知道时间不多,终是他睁开眼,先开了口,语气里捎带着无奈:“怎么……知道我无力阻止,还要骗他?”
齐殊面无表情,“我没骗他。”
祝平叙心里的烦躁和憋闷此刻被融化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就快要爆炸。他咬着牙,压抑着想一拳捶到齐殊脸上的欲望:“那,你就骗我?”
齐殊:“我没骗你。”
祝平叙:“扯。屁。”
齐殊:“……”
“你没骗我?”祝平叙眼眶一红,输着液的手拧紧了洁白的chuáng单。一紧张就开始回血,那鲜红的血液顺着输液管向上淌,有些可怖。
齐殊垂下头,不语。他看起来没心思在这种时候激一个病人。
祝平叙觉得好生无力,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部的疼痛:“大学招惹我,明面上恨不跟全天下宣布我俩在一起的不是你?毕业了说不顾天下人眼光也要跟我在一起的不是你?还是,三年前哄我说你跟王谪没关系的不是你?”
“……现在在一起了。”
“那你可真窝囊。”祝平叙讽刺道。
他知道自己说话夹枪带棒的,可也忍不住。这个时代本就不能忍同,说不定再往后倒退几年都要被浸猪笼的——人们会告诉你这是病。
是违背了生物繁衍规律的。
可分明是齐殊先来招惹他,给了他希冀给了他回忆,为什么还要毫不留恋抽身离去,转身不忘捅他一刀?他也太狠了。
所以祝平叙不恨他,但怨他。
“你还不如从来不曾出现。”祝平叙听见自己说。
齐殊一愣,没再说话。
王谪很快就回来了,不知道跑去了哪。左手提着薄薄的塑料袋子,装着热腾腾的拔丝地瓜,在小碗里蒸着热气,粘连的糖汁亮晶晶的。眼也亮晶晶的。
他“吱呀”一声推开门,只见齐殊和祝平叙还都在自己刚走时的位置,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王谪心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以前结过愁呢,不然怎么这么冷。
“我回来啦。”
祝平叙扭头看他,一眼就扫到其手中的拔丝地瓜,给他递了个眼神。
王谪了然一笑,快步走向前坐下。他细心地洗了手,才拆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双一次性的木头筷子,轻轻掰开。又取出小碗,夹出一块地瓜,放到嘴边chuī了chuī,喂给祝平叙。
祝平叙顺从地张嘴,全然换了个人,笑眯眯的:“好吃。”
王谪也笑,还不忘叮嘱:“好吃好吃,就知道好吃。你这胃要是再不养啊,得有大麻烦。”
他想了想又问:“你这回什么情况?闹得厉害……平时也不见喝酒啊。”
祝平叙不想接话,嘴角慢慢耷拉下来:“以前跑的吧。”
王谪呆了呆,想起了什么,心里蒙了层雾。“哦。那以后好好养吧。”
“嗯。”
齐殊不知道面前这俩人在打什么小时候的哑谜,也插不上话。
已经深夜,病人总归是得好好休息的,王谪和齐殊也不好一直待着,两人带上门,回了家。
祝平叙望着空dàngdàng的病房,心脏被挖空了。
不好打扰人的王齐二人回家的一路上也没什么心情再谈生日了。原本二人过着王谪的生日,却不想中途接了个医院的电话,说是他们朋友从酒吧进医院了。王谪才后知后觉这日也是祝平叙的生日,心下羞愧,忙拉着齐殊来了医院。
一时间忙起来都忘记了,医院的电话是打给齐殊的,齐殊和祝平叙又怎么能不相识?
两人漫步在昏huáng的街灯下,王谪拉住齐殊的手,觉得他今天心情有点沉重,问:“怎么了?”
齐殊看向前方,“你那个朋友祝平叙,还能跑出胃病?”
王谪“哦”了一声,以为他在转移话题。心下觉得无所谓——齐殊真有想要自己消化的心事便随他去吧,转移话题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乖乖地答了:“这事说起来跟你还有点牵连……你记得大学的时候我老给你送饭吗?”
齐殊:“嗯,印象挺淡了。”
“想你也记不住那时候的我,我也不怎么记得那会儿的你了,”王谪说,“那饭是祝平叙要给你送的,他当时喜欢你来着。”
齐殊的右手小指轻轻勾起,表面不动声色。
大学的时候祝平叙喜欢齐殊,就像齐殊那时候也喜欢祝平叙一样。
那时候大二。
齐殊开学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公告栏前背着书包穿着浅蓝色衬衫的男生。
他皮肤白皙,五官生的gān净立体,高高瘦瘦,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像是一群小huáng鸭中的白天鹅,在阳光的映衬下那么耀眼。
齐殊立刻记住了他。
等到查到人的资料的时候,才知道这少年叫祝平叙,是学生会文艺部部长。而他是学生会副主席,以前从未注意过那个文艺部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