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濮点开,看见微信名备注是一个黑色的心图案的人,发来了几个消息:
——你回来了?
——晚上回来吃饭吗?
——看见回我。
——喂,你都发朋友圈了?看不见微信?
林濮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松动,挑起眉毛看了一会,哒哒回复后才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慢慢又喝了口咖啡。
“嗯?回来了?”
何平从律所外面走入,恰好撞到了站在走廊里的林濮。
“嗯。”林濮点点头,“我接了个案子,委托人已经在接待室里面了。”
何平顿住脚,转头看他:“什么时候接的?你不是刚回来?”
“在火车上。”林濮喝了口咖啡,对他道,“她打电话和我说完,我就想约她细聊了,开的价格相当丰厚,是你想象不到的丰厚。”
“哦?”何平舒展了一下眉头,“需要我一起吗?”
“不用。”林濮摇摇头。
“辛苦了A林律,一回来就开张。”何平对他扬扬手中的咖啡杯,“晚上给你办个接风宴,你不许不来。”
林濮想都没想拒绝:“不来。”
“喂。”何平恼道,“第几次了?你社恐A?”
“嗯。”林濮点头,“十级社恐。”
“**”何平叹了口气。
林濮把杯子放到何平手中,说了声“谢谢”。无视对方叽里呱啦的抱怨,径直走向了接待室nei。
**
省医科大附中,在暑假期间也相当热闹。
上一批高三学生发布成绩后,迎来了一个漫长的暑假,而准高三生则在这一天重新回到了校园里,来参加这个提前开启高三生涯的夏令营。
不情不愿的除了学生,当然还有老师。
舒蒙虽然不是高三的老师,但因为高三化学老师临时有事,不得不由他带班几天。
反正暑假漫长,闲着也是闲着。
自习课下课之前,舒蒙看了眼手机上的回复:
短短一个“嗯”字。
自己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也不知道在“嗯”他哪一句。
舒蒙把手机放回自己的口袋里,把课本夹住低着头走出了教室,走廊上其他班的学生都和他打招呼,舒蒙眯着他一双狭长的眼笑着地点头,一边温柔地说着“辛苦啦。”一边大步向前走着。
他双眼狭长,D着一副平光的金丝边眼镜。额发因为工作需要梳向脑后,露出英俊的五官来。他眉眼温柔,一双眼看人总错觉含情脉脉,说话总是温和而缓慢。
学校自下而上,没有人不知道这个高挑帅气的化学老师,好像有他上课,连暑假的夏令营都不会变得枯燥无味。
舒蒙穿过走廊,推开办公室的门 ,走到了办公桌旁边,拉开椅子坐下来。
办公室的课间时间,正在热火朝天讨论着各种话题。
虽然对暑假期间的夏令营教学活动有相当大的成见,但很快,老师又开始天南地北地聊着。
“今年带高三,没办法。”语文老师说,“暑假也没法出去旅游,否则这个时候,我肯定都带我nv儿去国外了。”
“本市玩玩不就好了?”数学老师说,“郊区现在那么多娱乐项目,我前几天还带我nv儿去玩了那个什么乐园,很不错的。”
“郊区A?话说之前郊区有个案件哦。”语文老师对对桌的数学老师道,“你看了吗,沈老师?”
“你说音乐节那个吗?”数学老师说,“看了看了,我亲戚还就在现场呢,吓死了!”
“是A。”语文老师说,“好吓人哦,你说那个歌手是不是嗑//药了?”
“搞摇滚的都这样的。”数学老师做了个“rock”的手势,来回摇头晃脑了一下,周围的老师看着她的动作都跟着哄笑了起来。
“比较疯狂。”年纪大一些的另一个老师说,“我们那个年代搞摇滚,还要疯还要狂!唱歌都是吼得哎哟**听都听不清在唱什么东西。”
“海滩附近不太平,去年二中不是还死了个学生?你说这个事情是谁的责任A?”语文老师喝了口茶缸里的水,“现在都没公布是意外还是自杀呢,以后去海滩就觉得膈应。”
“这就涉及个问题A。”数学老师说,“是主办方追责经纪公司,还是经纪公司追责主办方,还是**哎,最惨的还是现场观众和歌手,哇,我站第一排都得有yīn影。”
“你怎么知道歌手没嗑///药A?八成是嗑了。”语文老师又把话题转了回来,“不清醒状态下自杀的话,这也真不能算‘受害’吧。”
舒蒙看着手机和教案,手中的笔转了个圈,“吧嗒”落到了桌上。
周围在这声响动之后莫名安静了下来。
舒蒙微微眯起眼,一双狭的眼略过桌子,落到了对面数学nv老师的身上,温柔无害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
他一边道歉,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输入了——“白津海滩摇滚音乐节”。
搜索新闻栏立刻跳出了最新的新闻,舒蒙长指轻点鼠标,耳朵却听着数学老师继续道:“摇滚乐里唱着唱着忽然就要向后躺着往下跳那个**你们知道吧?那个动作叫什么来着?”
“‘跳水’。”舒蒙忽然开口道。
“那个叫‘跳水’A?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肯定是想做这个动作,以为下面有人呢。”数学老师笑起来,“**舒老师你很懂哦,平时也听摇滚A?”
“不太听,但去玩儿过音乐节。”舒蒙摇头,目光回到了笔记本电脑上,看着新闻的标题:
——摇滚乐手“跳水”途中致死。
上课铃响后,这个话题这么过去了,接着,接水的接水,理教案的理教案,准备去教室进行下一堂课程。
隔壁的语文老师滑着椅子靠过来找舒蒙,舒蒙_gan觉到对方的时候,已经手快关掉了网页,语文老师凑过来道:“舒老师,晚上张老师儿子满月请客,你记得要去A。”
“今晚?”舒蒙看着手机撇zhui,“今晚不行。”
“怎么了?”语文老师说,“他们都说一定要喊你呢。”
“今晚A*”舒蒙看着手机,语气缓慢勾zhui道,“今晚要回去喂猫。”
“喂猫?”语文老师惊讶道,“你养猫啦?什么时候养的?”
“养了快半年了。”舒蒙神秘地笑笑,“自己找来我家的野猫,但养养就发现,养不熟。”
“养不熟是个什么意思?”语文老师说。
“字面意思。”舒蒙叹了口气,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靠到椅背上,拿起他的教案仰头看,zhui上却道,“每天定时定点喂猫粮,对方吃完了还爱搭不理不让摸,也很少和你亲近,发现他偶尔和你亲一下,也只是对方心情好,你说气不气?”
“猫就是这种动物嘛。”语文老师安慰道,“养狗就不一样了,特别亲近人。”
舒蒙摇头笑了笑,开始专注进了教案:“所以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儿得开心。我家猫吃不到饭更不亲我了。”
语文老师只好作罢,退回到了自己的椅子旁。
舒蒙手中把玩着手机,看见了他和这位备注为“猫”的人的对话框。
**
平何律师所nei。
“你是说,你的丈夫,就是这位主唱劳德。”
林濮靠在沙发背上,他翘着脚,单手扶着下巴,用指节轻轻摩挲,看着面前的年轻nv子:“他两天前死于白津的摇滚音乐节,至今官方还未公布死亡原因。”
陆雯长得普通偏上,是丢在人堆里不起眼的类型,但单拎出来却很清秀。她穿着一件轻薄的雪纺长裙,背着一个名牌包。但林濮昨天在电话里就发现,她绝不是如外表这样温和的角色。
她说话很有条理x,没有多余的废话,能让你马上抓住重点,清楚她的表达。
在接下去的时间,林濮认定了她是个有趣的委托人。
“对,我和劳德是隐婚,但确实存在婚姻关系。”陆雯说,“我们已经结婚了四年。”
“四年。”林濮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劳德今年三十五岁,出道已经十五年。你和他结婚了四年,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七年前。”陆雯老实回答,“我是他粉丝,一直都是他后援会的会长,直到他去世前,我和他的工作没有jiāo集,但是他的演唱会的应援,还有其他的粉丝活动组织,都是我在一手*办。”
林濮挑起眉毛:“所以**因为是这种关系,才一直隐瞒自己结婚的事实。”
“劳德虽然是个摇滚歌手,但他拥有大批的粉丝。”陆雯认真看着他,“所以我们最后达成一致,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就是隐藏我们的婚姻关系。”
林濮手指点了点沙发的扶手,他微微靠前道:“**再向我重复一遍您的诉求,nv士。”
“我要求得到赔偿保险金,并且让主办和经纪公司赔偿。”陆雯语气不急不缓道,“并且,我觉得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意外’,这绝不是外界谣传的意外和自杀,现在对方经纪公司律师不允许警方解剖尸体,我希望您作为我的代理律师到场,还希望他们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系的人,都付出代价。”
林濮拿起桌上的一沓纸,翻看了两页:“首先,这起事件是两天前发生的,警方通报还未出来。他的死亡原因没有出来,是自杀?他杀?意外?都不得而知。”
陆雯看着他:“艺人的身份特殊,等到官方公布结果就太晚了,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公布真正的死因和T查结果。因为现场有录像,还有那么多人看着,目前看来他是演出途中,忽然在下方没有通知准备的情况下转身跳下,磕碰到最外围栏杆下方的路面突起,最后导致颅脑损伤,多处骨折,抢救无效身亡的。”
“但是有什么区别?对于保险公司,对于经济公司和主办方三方来说,他们都必须赔偿。我是他的Q子,是直接受益人,只是多少的问题罢了。”陆雯说,“除此之外,我还希望警方公布真正的T查结果。”
“您的商业保险买的是什么险种?”林濮垂眼说。
“是定期寿险。”陆雯说。
林濮点点头,垂头翻动手上的纸张文件:“寿险**好。”
“主办和经纪公司那边现在联系不上,在警方查明死因之前,他们都不作回复。既然有空请律师阻止尸检,却没有空和我聊赔付问题。”陆雯说,“以及我不认为他们会赔付,他们就一定在想尽办法逃避责任,或者说在隐瞒杀人事实。”
林濮做了个手掌向下的手势,温和道:“_gan谢信任我,来找我提前做准备。”
“我朋友和我说起过你,你在海潭时,我就听说过你。”陆雯喝了口咖啡,“今天终于见面了,没有想到你本人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大多数人对我有这个评价。”林濮说。
林濮继续道:“他之前有什么例如jīng神类的疾病,或是有滥用药物的历史?”
“不太清楚。”陆雯道,“我和他对外关系谨慎,大多数时间聚少离多。所以,我并不太关注他的日常生活情况。但据我所知,他是没有的。”
林濮看着她,她继续道:“所以,你们看见的劳德是什么样子的,我就看见的是什么样子。”
“不会觉得不舒_fu吗?你们一直维持的这种关系。”林濮问。
“我是一个粉丝,只是稍微幸运了一点成为他的Q子,这对我而言没什么。”陆雯说。
林濮微微前倾body:“意外和自杀的x质不一样**”
“我实在想不出他自杀的理由。”陆雯打断他,“就算不是他杀,我倒更相信,这是一场意外。”
林濮缓慢地眨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你为什么会有他杀这样的想法?”
“**”陆雯摆摆手,“这就不必问我了,只是直觉。”
“现场的视频可以给我看一下吗?”林濮说,“你拍摄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