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懿帮把那话说完,孟自在不由‘啊’了一声,赶忙说自己会注意的,他点点头就回了房,其实韩臻这个小助理周懿他是真喜欢,这才结婚几天,周懿不少事情都已经放心jiāo给对方去做了。
对,这才结婚几天。
周懿和韩臻领证刚好满七天呢,要不是那束玫瑰花提醒,周懿都以为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周二少一脸淡然的进了浴室,门才刚合上,这人狠狠地在墙上砸了一拳。
“操。”
周懿暗自咒骂了一声,又砸了一拳,一想到韩臻还在外面,他随手拧开了水龙头,水声哗啦,周懿又小声骂了声别的。
韩臻猜的没错,周懿毕竟是龙城有名的人物,人称一声周二狐狸,今天这般丢了脸,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就能过得去,再说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周懿怎么可能会在众人面前自毁形象成这样。
这整件事情透着一股无比的荒谬,而这荒谬事情得从上个星期他们俩结婚领证说起。
不对,这整件事情得从十年前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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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说包名章那家伙第一时间没想到下龙城来的‘韩少’是韩臻,也是情有可原,因为十年前韩臻来周懿他们家时是来避难的,高高在上的韩少隐姓埋名下了龙城不说,还被伤了眼。
任谁也不会把十年前那个骨瘦如柴、yīn郁无比的少年和现在外面那个威风凛凛的韩家大少联系在一起,当然,那个时候同样也没人料想到命悬一线的韩家最后尽然活了过来。
十年过去,韩家又恢复了原先的光景,甚至隐隐还再上了一层,而周家刚好相反,周懿的父亲一倒,长子周礼上位,周氏眼见着逐渐颓败了下来。
这本是两件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一个在锦城一个在龙城,两家天差地远,但就偏偏不知道为什么能搅合成一件事。
想到这里周懿就想骂人,他打开花洒,晶莹剔透的水珠砸在这人身上,手背一阵发疼,周懿以往只做jīng细活,哪有做过这些伤了皮肉的事,他捂着手,不由站在水中又小声骂了句。
水声掩盖去大半声音,疼痛却让周懿越发清醒地回想起了整件事情,十年周氏帮了韩臻一把,以此为契机,才有十年后今天这出周二少苦苦追人一幕。
那时韩家遭遇大难,锦城落井下石、袖手旁观的自然是不少,十年以后韩家一恢复过劲来了,又有不少人惦记上了这位韩少爷的婚事,可没想到韩家家长一挥手。
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年帮了我们家周氏如今正需要有人扶持,韩臻娶什么别人,报恩就够了。
然后就苦了我们周二少。
要说不愿意嫁人,若是家族有难,需要牺牲一下、装一下、走过个场也还是可以的,只可惜周礼是个扶不起来的货色,周懿又已经牺牲了太多次,老爷子一倒,二少才被赵家完退婚呢,又被韩家定了去。
都是一家人,都姓周,只有周二少像个货物一般换来换去,完完全全就成了他们家发家致富的一枚砝码。
龙城的懿二狐狸带着三分火气四分盘算还有几分剩下的昔日旧情,挑着个点儿去和锦城的韩大少摊了牌,不说不知道,这才发现一件事。
原来他们是一个不想嫁,一个不愿娶。
他周懿是被bī无奈压着为家族无私奉献,这韩臻则是被迫赶鸭子上架似的接受了这门婚事。
两个小年青一拍即合,盘算了老半天,双方各自提了意见签了个契约,先假结婚将韩家安抚住,再剩下就是完成契约里双方想要达成的内容了。
周懿很简单,那就是不让周礼那人得到一分好处就是的,但是韩臻……
‘大张旗鼓地追到人’的这种要求真是越想越气,这玩意比甲方那‘色彩斑斓的黑’还有‘浮躁而又雅静的暗’什么鬼东西还要难得完成的多!
周二少又饿又气,匆匆洗了洗,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出去找人了,屋里没见到人,仔细一看,原来是去书房了。
这才一个星期韩臻就把那里打造成了自己的根据地,周懿常年在工地上跑,韩臻来了以后书房这段时间他是一步也没进去的,周二少靠在门边,敲了敲门框。
“咳,”周懿咳嗽一声,韩少点点头示易自己听到了。
“韩臻,你要我三年时间当着众人的面追到你,契约签了就签了,我也认了,”周懿顿了顿,“要我做可以,但你也得配合点吧。”
韩臻摘下眼镜看了过来,这人眼睛其实极好,但是到了晚上需要看合同的时候还是会带着,韩少合上手里的资料,语气淡然。
“说过了,一是如果不来这一出,锦城那边瞒不住的,不听到点风声他们怎么信我们要过段时间才能办婚礼,”韩臻皱了眉,“二是你不这么做,怎么能把我帮你这事和周家单纯的分开。”
说了那么多,周二少还是抱着个胳膊靠在门边,那人沉着个脸,韩臻知道了。
“你是说你做不到?”
周懿当场脸色就暗了三分,永远不要说一个自尊心特qiáng的男人做不到,他语气不善,“做不到是一回事,配不配合是另外一回事。”
“我们今天说好了,只是先让大家知道我们见了面,循序渐进就好,”韩臻反问,“我倒是要问你,那句‘你不也是要看家里的意见和别人订婚’是超纲了吧。”
“是你先超纲的,那句‘十年时间没看你’可是你先说的。”
“若不是你下楼的时候那么气势汹汹地来了一句那‘找我怎么就不好了’,我也就只能顺势这么说下去,难不成还要心平气和地给你接下去?”这人果真记忆力极好。
周懿头一扬,“得了吧,韩少,这要是哪天《傲慢与偏见》拍个内地版的,我一定推荐你去演个达西试试。”
“不好意思,我在圈子里还真的有人,要是哪天《飘》来个狗尾续貂,我一定安排导演和你见一见。”
“你就不能配合点?”
“不是我不配合,你这叫做追人?再说了,按照一开始的打算,我们根本就还没进行到这一步好吗?”
“……”
两个人僵持不下,谁都看不顺眼对方的做法,也谁都瞧不上谁的演技,说白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演的那么糟糕,和两位主角都有关系,问题是戏已经开始了,又不能换角儿。
周懿头发还在滴水呢,他刚想继续,突然左右看了看,“孟自在呢?”
“有事连夜让他飞了一趟上海,”韩臻起身,“我过一段时间也要过去。”
“大半夜的你就不能让他明天早上再走,”周懿说是这么说,韩臻工作繁忙,国际事务繁多,为了配合两边时差常常弄到晚上两三点周懿也是知道的,二少知道这人守在自己这里确实是憋屈了点。
走之前他不忘嘀咕了句,“反正我今天是把要说的全说完了。”
“你是把几次会面的内容一次性说完了,要点过多,谁能一下子就记住要点,”韩臻走到门口,一副送客模样,周二少知道是自己打扰了,转身就离开了书房。
两分钟后,韩臻起身把周懿以前遗忘到书房的电chuī风送还给了主人,回到房间,只听那电chuī风嗡嗡作响,周懿这房子是和家里闹翻后买的,格局小,隔音自然也差。
韩臻坐下继续,忽然听见那边周懿问了句什么,像是“追人也不是你这么追的,是什么意思?”
韩少假装没有听见。
十分钟以后,房门又被敲响了,韩臻头也不抬,“嗯。”
周二少穿着浴衣,正端着一盘意大利面吃的悉悉索索,这人放下叉子问了句,“那我今天到底演得如何?”
“直截了当,主题鲜明,人物性格丰满,至少一眼就让人知道你是来gān什么的。”
周懿没了声响,看样子是认真去客厅吃饭去了,再过了十分钟,门再一次被敲响,韩臻翻过一页资料,“嗯。”
周二少塞了把牙刷,这人一边刷一边嘟嘟囔囔地问了句,韩臻扭头问,“你说什么?”
周懿把牙刷抽出来,这人神情肃穆,“‘至少’又是什么意思。”
这事还真的没完没了了。
韩臻认识周懿十年,知道对方的性子,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头,“就是演技粗bào,台词浮夸,不过也好,是个人都知道你要说什么,”他顿了顿,“业余的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说完以后他看向周懿,那人表情倒是没变,周二少含着牙刷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叼着牙刷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