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果然冷，时不时下雪，没有雪的日子就刮风。大雪后常有一个大晴天，淡金的阳光铺天盖地，如同一场箭雨，she穿人们的骨头、神经和眼睛，冷森森的寒意。

无所事事的日子总过得快一阵又慢一阵，这个月秦淮正好坐在窗边，上课总盯着外面的雪出神。雪一定不关心自己为什么要下，不然也就不会落到yīn沟里和垃圾堆上了。就像他们这些自诩聪明的人，其实也_geng本弄不懂自己为什么坐在这儿。秦淮忽然觉得自己身处畜棚，他也是其中的一头牲口。

有一次他跟他爸去看车展，发现白色的奔驰大G酷得要命，秦旭宏就笑着说：“你用功念书，以后就买得起，不然只有眼红的份儿。”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听说可以坐进车里体验，大家争相上前，秦淮立刻被排出了人群。他兴致缺缺地走开了，为秦旭宏曲解了他的意思而_gan到不快。开奔驰车当然不是糟糕的事，毫无疑问。但总不该只想着它。更多的人围在宾利的展位前，瞪圆了眼睛，像一群被饵食xi引来的鱼。那是个明媚的chūn天的上午，秦淮觉得这些人真是疯了。

比起坐在教室里等着以后买奔驰，他现在更愿意下楼去走走，实在坐得yao酸背痛了。透过玻璃往外望，是学校高高的灰黑色的围墙，墙上架着铁丝网，这让他想起监狱。墙外是一条安静的马路——从这里当然看不到——对面是一排雪松，隐约能望见后面冷峻单T的方形楼。学校的围墙nei种着一排高大的银杏，光秃秃的枝桠向前铺展，向上的那些则戳着秦淮的眼睛。

冬天很少有人走这里过，但陈可南偶尔会来下面抽烟。秦淮看见过几回。他想象过趁老师不注意或者上自习的时候，拉开玻璃窗，朝陈可南头上吐一口唾沫。他想这么gān很久了，但他不确定能不能吐准，他以前从没gān过，觉得有点恶心。但一想到站在下面的是陈可南，贴在窗边的手指就情不自禁地蠢蠢yu动。

他还没见过陈可能大发雷霆呢。虽说之前他也凶过几次，比如从警丨局捞自己出来那回，但绝对算不上气急败坏。秦淮经常幻想着陈可南被头顶的唾沫弄得láng狈不堪的场景，能捧着书笑上一整节课。

十二月的月考过后，彭海也被父M_qiáng行在老师那里报名补课了，王肖易因为没人给他出馊主意，每天只知道呆头呆脑地瞎玩儿，给老马省了不少事。秦淮依旧是陈可南办公室的常客，每个星期陈可南的办公桌上都能攒上整整一叠他的检讨或者是罚抄的课本重点。

秦淮渐渐发现在这里比在教室更自在。石燕很少在办公室，阎榆总是安安静静地不出声，杨清鸿忙完手里的工作，就用笔记本电脑看电影，从来不开声音。有时她出去吃饭，一走就是几个钟头，回来的时候提着小蛋糕，饼gān，中式点心，最近变成了糖炒栗子。秦淮也有份。有时陈可南不吃的那一份也归他。

石燕有一回看见了，就T侃说：“唷，你倒是跑我们这儿享福来了，你们陈老师拿你当宝。”

秦淮立刻把栗子递过去，“石姐，你也吃，上课辛苦。”

“活宝也是宝。”陈可南从阎榆那儿拿走表格，毫不客气地把霸占自己座位的秦淮轰走了。

然后是期末考试，寒假，秦淮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又被父M_塞到了陈可南的家门口。陈可南和老马答应寒假继续给他上课。当然，秦淮就没见过老马什么时候不给人上课，他家里永远挤满了学生。别的几门课则在外面上补习班，期末考试二十八分的地理彻底激怒了秦旭宏。

陈可南打开门，秦淮听见里面静悄悄的，走Jin_qu见客厅空无一人，不由问：“就我一个？”

“是A。”陈可南笑了笑，“惊喜吗？”

“不应该A。我之前还听说好几个人准备找你补课呢。”

“我让他们上补习班去了。”

“为什么？”秦淮有点惊讶，“你不挣钱了？”

“人多，来家里不方便。”陈可南关上电视，“本来让你也去，结果你_M打电话说让你接着在这儿上。反正你也来惯了。”

“你就是想挣我的钱。”秦淮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

“坐过来，上课了。”

“哎，我歇会儿。上了一天课，累死我了。”秦淮窝在沙发里，抱住一个大靠枕，“补习班比学校还烦人，还有什么班主任，比你都尽责。”他嘲讽道，“别说逃课，我迟到几分钟她都要记下来，每节下课都来点名，还说每天都要给家长打电话汇报情况。”

陈可南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秦淮絮絮叨叨地讲补习班的老师多么傻缺，比学校老师更甚，一面随手翻茶几下面的杂志。他拿起最上面的《国家地理》，突然大叫一声，“陈可南！”

陈可南这才从厨_F_端着水杯出来，“乱喊什么，有点样子。”

秦淮充耳不闻，举着手里的大盒子，“你买了《血誓6》！”

“谁叫你乱翻。”陈可南这么说，却一点没有生气，自顾自在餐桌边坐下。

“这是欧洲版的吧？”秦淮把盒子捧到膝盖上，左看右看，“我还没想好买欧版还是美版。我_M一直不给我钱，真烦人。你开始玩了吗，到哪里了？我能打开看看吗？”

“看什么看，过来写题。”

秦淮抱着盒子，一屁gu坐到他旁边，“陈老师，给我看一眼，就一眼。”

“上完课才能看。”

“你真的好幼稚。”看着陈可南从自己手里拿走那个沉甸甸的方盒子，秦淮试图挣扎，被陈可南一瞪，只好松开手，恶狠狠地拿起笔，“等会儿我慢慢看个够。”

陈可南说待会儿可以开电脑给他看看，但在看过秦淮飞快写完地两道题后，立刻收回了这句话。秦淮这才不得不拿出要点笔记和资料，一边看一边写.他一门心思全放在这上面，也就没有像平时上课那么三心二意。陈可南乐得清静，抽了本杂志在他旁边看。

两人寒假的课T到了下午，上课没一会儿天就黑了，陈可南把灯全打开，又把沙发边的落地灯挪到了秦淮旁边，T了T角度，以免照到他眼睛。

六点半下课, 窗外已经是一片夜景。秦淮伸了个长长的懒yao，抱怨说写字写得手疼。陈可南_geng本没搭理他，走进厨_F_，不一会儿传来柜子门打开的声音，秦淮跟Jin_qu一看，说：“我就知道。”

陈可南把酒瓶放回小酒柜里——这个漂亮的柜子使原本小巧妥帖的厨_F_变得臃肿bī仄，但它仿佛知道自己处于凌驾一切的高贵地位，所以比厨_F_里的一切都更加张扬地反she着灯光——端起杯子先喝了一口，才说：“下课了，庆祝一下。”

秦淮跟在他屁gu后面，一叠声催促开电脑，回到客厅立马打开盒子，一样一样地翻看端详，不时发出赞叹的声音。陈可南输完开机密码，一打开游戏，秦淮立即从沙发上一个打挺跳起来，搬来张餐桌边的高背椅子，紧挨着他坐下，问东问西。陈可南被他闹得烦了，一口喝gān了杯子里的酒，索x起身让开，又去了厨_F_。秦淮立马在他的位子上坐下。

七点十分的时候，沙发上看电视的陈可南终于忍无可忍，“秦淮，回家吃饭了。”

秦淮毫无反应，只有音箱里传出的背景音乐。陈可南抬高嗓门又叫了他一声，秦淮这才随口答应道：“你晚上吃什么？”

“你别关心我吃什么，”陈可南走过去赶人，“我等会儿出门吃饭，你赶紧回家。”

秦淮咕哝了两声。“你怎么坐下就生_geng了？”陈可南不耐地说，“再不走我就把你扔出去。”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