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晋飞还是那副老样子,小小年纪满脸心高气傲,可脸长得实在帅气,令人无法生厌。
白处领着这位少爷在办公室寻了一个显眼的位子,站定,朗声:“各位,这位是向晋飞,h大商学院的学生,将会在这实习三个月。”
白处如此隆重介绍一位实习生,众人纷纷表示欢迎。
“行了,都工作去吧,小魏,你过来一下。”
等大家散了,白处把我招呼过去。
“小魏,你在这时间虽然不长,但资历有,又是年轻人,这三个月靠你带一带小飞。”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白处对别人称呼如此亲昵,保证道:“白处放心吧。”
把白处送走,我带着向晋飞去他的办公桌。办公室有八个员工,位子却大概有十个出头,空出的通常就留给了实习生。每个人之间有隔板隔开,办公桌空间不大,也就能摆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再多就是两盆小盆栽。
这家伙除了最开始打了声招呼,一言不发,也不知是初来紧张还是不爱讲话,总之全然一副漠然的状态。
“这是你的办公桌,我就在旁边工作,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谢谢。”
我mo了mo下巴,心想,就刮了个胡子不至于昨天见的今天就忘了吧。
手还黏在下巴上,突然听见身边轻哼一声。我看向他。
得到几个人的赞扬,我自认为今日状态奇佳,但向晋飞这家伙天生长了一张“我鄙视这个世界”的不屑脸,在对视上我的那一刻,这种不屑上升到了顶点。
我看他模样挺好玩的,逗他:“你也觉得我刮了胡子挺帅的吧?”
“你再努力也没用,小回哥哥看不上你。”他淡淡道。
我莫名其妙:“嗯?”
他一副看穿我的表情:“那天喝完酒就失魂落魄的。”
我差点笑出来,存了心逗他,瞧着他半真半假地说:“竟然被你个小鬼看穿了。”
他脸一冷:“别叫我小鬼。”
自己叫人家大叔,不准别人叫他小鬼?我懒得与他计较,谈正事:“你以后归我管,这里有些资料你先拿去看。下午有个会,跟着去听一下,不懂没关系,可以来找我。”
“嗯。”
向晋飞这个人待人太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富二代的诟病,但见
他读起资料来却是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认真的就是好孩子,别给我惹麻烦就成。
作者有话要说:
向晋飞在单位实习了一个月,我不得不佩服这孩子的聪慧,也许也是h大商学院不是浪得虚名,只要交给他的东西几乎一点就通。
不过会计的工作本身就简单枯燥,也不明白他一个富二代跑这个小地方当什么实习会计,或许真的是因为表哥的关系吧。
向晋飞在这儿呆了一段时间,关于这货的各种八卦飞快流窜起来。也许真是家里保护得好,办公室几个人扒拉扒去也就知道是个富家孩子,但我因为接触过徐小回的缘故,到底清楚他们家族究竟富到什么地步。
当然这些与我无关,我依旧过着我朝九晚五的生活。
何津今天来得早,双臂巴在我前面的隔板上,探出个脑袋,道:“怎么样?大少爷好伺候不?”
“还成,不用替他擦鞋。”
何津笑,看了我一眼,从桌上拿出一个精美的手工盒子,打开:“小蕾新研发的什么……噢!蔓越莓奶酥饼干,尝尝?”
我顺手拿了一块,不得不佩服他女朋友的手艺:“你小子真有口福。”何津这小子算是办公室里话说得较多的,我对他也比其他人近些。
何津甜蜜地笑笑,转身把盒子仔细收好,又回过头跟我聊。
“听说下周去凤凰,哎,听说你老家在那儿?”
我们单位就这点好,特别人xi_ng化,一年之中有事没事能组织出去玩儿四五次。
“嗯,”我想了想,“干脆回去一趟。”
“又要脱离大队伍?”何津揶揄,估计是想起之前一次我的“迷路脱队”。
我不置可否,反正出去玩总不会管得严,随行惯了。
“不知道实习生跟不跟着去。”
见他又提到了向晋飞,我终于正经了点:“得了,祖宗十八代都快给你们扒出来了,真够闲的。”
何津玩味地看着我。
我有点无语,被这家伙发现是gay纯属偶然,谁知道他女朋友的闺蜜是高毅曾经的助手啊。
我实在是不想看他继续脑补,开了电脑装作认真看报表的样子,何津嗤笑一下,回过头也去工作了。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通知了下周去凤凰的消息。下班后,办公室里人都走|光了,我被向晋飞叫住。
自从带了他,我就没一天准时下过班。据说这孩子在学校里又是校草又是优等生,之前只看出校草那一面,现在不得不承认,这货也太认真了。
“大叔。”
“什么事?”我以为他的好学情怀又爆发了,连忙把手里刚刚打印出来还热乎着的几份资料递给他,不知区区几张报表能否打发一枚学霸。
他愣了楞,双手接过去:“下周三去凤凰,你去吗?”
“当然。”我还要回家呢。
“好。”顿了顿,“那我也去。”
我mo不准他的意思,什么时候跟我亦步亦趋了?
他盯着我桌上那盆仙人掌,无视我看向他的目光,抱着我给他的十几页纸,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吞吞冒出一句:“大叔,这几个星期,谢谢了。”
我豁达一笑:“不客气,你还小。”
果不其然,他脸色迅速一垮,招呼都没打,走人。
单位近几年效益好,出去玩都改坐飞机了。
我坐在靠窗的位子,旁边本来是何津,可我刚刚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身边坐着的人赫然变成了向晋飞。
向晋飞看着我,突然露出了个浅浅的微笑。
“你怎么坐这儿?”纳闷。
“我换位了。”向晋飞一脸淡然。
我蹙蹙眉头,没懂,但也没继续深究。
飞机一个半小时,再加五个小时的大巴,办公室这群经不起折腾的会计们才终于到达古城凤凰。一路上向晋飞都坐在我旁边,帮我拿了两次水,还拒绝了一个企图诈骗的伪聋哑人。
到客栈分房的时候我便想都没想,直接和向晋飞默契地进了同一间。
这个房间位置很好,外头有个小阳台,可以将江边的景色一览无余。那些热闹的酒吧,和江面反映出的波光粼粼,一下把我从逼仄的办公桌前扯进了另一个世界。
向晋飞在房里收拾行李,没过两分钟,也走了出来。阳台没有灯,看不清他美貌的脸,我刚刚在路上买了两块切好的西瓜,递给他一块。
他毫不客气地接过,一口一口斯文优雅地吃着。
被他打断了怅然的心思,再看那些红灯绿酒就全然生不出多余的情绪了。我趴在阳台上,享受一下舒适的微风,又一次被向晋飞不合时宜地打断。
“扔哪?”
我扭过头,他提着手中的瓜皮。
我指了指不远处流淌的沱江水:“看你扔不扔得到那里。”
他脸上写着极不赞同。
我笑了笑:“房里有垃圾桶,没看见?”
“哦。”他走回去,仔细找垃圾桶。
我勾起嘴角,看来是个真的没怎么出过门的孩子。
睡前,我找出刚刚买的牛奶,这里是没有条件热,我将就着喝了。然后半躺在床上,做手臂按摩。
他关了灯,嘴没闲着。
“大叔。”
“怎么了?”
“明天我们去哪里?我刚刚看了地图,听说苗寨有表演,还有米酒喝。”
第一次听他说关于玩的东西,我很理解一个孩子来古城的兴奋,但残酷提醒道:“这里几乎已经商业化了,去苗寨你注意些,小心被人坑。”
黑暗中,我似乎能看到他小小的脸红。
半晌,他说道:“我从小很少出门,最远就是来h大上学。”
他有时的确十分单纯,因为这样我愿意与他多说几句:“以后多出去看看,外面和你想象中的有很多不同,你看你来实习就是迈出了一大步。”
不自觉又用上了“大人”的语气,我听见向晋飞翻了个身,闷闷地着重加强最后两个字:“知道了,大叔!”
“……”
两人无语片刻,我以为他睡着了,又听见他说:“明天要去漂流。”
“我不跟你们去了。”
他好像愣了愣:“为什么?”
“我老家就在附近乡下,回家一趟。”
他在黑暗里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我跟你一起吧。”
“你跟我回家?”我挺惊讶,印象里这孩子冷淡又疏离的,什么时候这么粘人过。
“嗯。”
“你不是想去玩儿么?”
“你不去,不想去了。”
这话怪异地暧昧,我莫名道:“何津他们也会去啊。”
憋了一天,他终于忍不住暴露他经典的不屑语气,好像刚刚那个示弱的人不是他:“何津是谁啊。”
我回我的家,带一个说不上熟悉的小屁孩算什么事儿。但向晋飞就是一言不发地跟定了我,就连在车站拥挤的人群里都没能甩开他。
我认命了,真把他搞丢了还不得出大事,况且姐姐一直不喜欢高毅
,我带个人回去或许能打消她以为我还跟高毅在一块儿的顾虑。
我家里只有一个姐姐,整整大了我十七岁,几乎可以是当我妈的年纪。事实上,她也一直扮演着父亲、母亲兼姐姐的角色。我的父母很早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了,姐姐把我拉扯大,我健康成长,考上大学,建立公司,一次次让她骄傲。可后来陆续的出柜,残疾,放弃公司替人打工,又令没骄傲多少年的她迅速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