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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 年 9 月份,警方接到报案。在偏远的农村里发现了一个不到 1 岁的女婴,被钉子活生生钉在地上。一共五根钉,手掌脚掌各一根,还剩一根钉在孩子的脑门。

我从事狱警工作 4 年,这是我看管的其中一个囚犯的真实罪行。

1.

李军坐到派出所里的时候,仍然有些惊魂未定。

民警已经坐在了桌子前,笔录本摊开,正等着他呢。做笔录的民警很严肃,脸上没带笑,只冲他点了点头,说:「那咱们开始吧,我做个简单的记录,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就把你看到的说出来就行。」

 「我们接到反映,你是今天早上捡到的这个孩子,是吗?」

「嗯。」

「具体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大概 5 点多钟吧,天还没亮,就在山洼那头的路边上。哎呀,说是捡的,可其实……可是把我们吓坏了。」

「你给说说,啥情况当时?」

「就是我骑个摩托车,带着我老婆去县城里办事嘛,一大早就起来了,路过那山洼口的时候,我老婆死死拉住我袖子,忽然跟我讲,说听到了有小孩在哭。她胆子小,当时坐我后头,腿就吓软了,我跟她说不可能,肯定是她听错了,说不准是野猫之类的,叫起来跟小孩哭似的,山里头多得是。她不信,跟我说听得明明白白的,就是小孩在哭。」

「然后呢?」

「我没打算理她,就让她抱好我,继续赶路。结果我刚开车,耳边忽然清清楚楚地,也听到了一阵小孩哭声。我就对着外头喊,说有人吗?谁在那儿?我这一喊啊,就听见那哭声更大了。我就有点安心了,听这声音,像是个人,指不定是谁家孩子跑丢了,搁这山洼里迷了路。我就一边喊,一边下了车,顺着声音,往路边拨着草找,没两步,我就看见那孩子了,这一看把我给吓得,还不如不看,一屁股就给坐地上了。」

「你看到了啥?」

「一个渔网,里头罩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就这么给钉在了地上!那小孩还在哇哇地哭。我壮着胆子,凑近去一看,才发现那渔网是被木楔子给插着了,可那小孩身上居然是被铁钉子给钉死在地上的!」

「你看清楚了,是用钉子把小孩钉在地上?」民警顿了一下,第一次用不确定的语气反问。

「对啊,还是我亲手从地上连人带钉子一起拔出来的。一共五根,手掌脚掌各一根,还有一根我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直接插在脑门上!你说谁下得了这么狠的手,这才是个刚出生的小孩啊,作孽呢这不是。」

「你是听到小孩在哭,那孩子没死?」

「可不是嘛。我也是吓傻了,头一回看到头上被插了钉子,还在哭的,我就赶紧把渔网给掀了,把小孩抱起来,那钉子入地松,我没敢给拿下来,就连着钉子带着小孩给抱了,赶紧往医院送,结果送半路上,小孩咽气了,就死我怀里的。」

说着,李军的语气有点压抑,很用力地搓了搓手,像是恼悔,又像是遗憾。

 「查出来这孩子是谁家的了?」

「还没呢。这事太邪乎了,我们工作也得一步步来啊。行了,我这儿笔录记完了,你看着有没有啥问题,没有的话下头签个字。」

「成,成。」

民警看着手里记下来的这张笔录,前前后后又扫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遗漏后,在交给李军之前,重重地在最下面签上了今天的日期。

「2005.09.10.」

 

2.

我开始关注杜成,是因为一个偶然的误会。

2016 年 2 月,根据省局的要求,以 70 岁为确切标准,各个监狱统一排查监内老年犯的数量。在此之前,监狱里的老年犯往往是一个较为含糊的概念,没有什么严格的年龄标准,通常都是把那些看起来较为衰老,无力参与车间劳改的犯人,一股脑打包扔到老病残监区去——也就是我当时所在的十三号监区了。

顾名思义,老病残监区,看押的主要就是三类犯人:老年犯,严重或传染性疾病的犯人,残疾犯。其实除了这三类之外,还有一种更为特殊的犯人也被藏在我们这里看管,当然,那就是另外的一些故事了。

那时老年犯都关押在 404 和 405 两个监房里,还有少数同时兼备老病或者老残的,分配在了别的监房里。404 监房关着 8 个老头,405 则是 11 个。我没有多想,就直接把这两个监房的犯人名单都记在了名单上,再去统计其它监房里的超过 70 岁的犯人。

名单很快统计好了,交到我们副教导员王教的手上,他只看了一眼,就指了指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跟我说:「瞎搞,杜成哪有 70 岁。」

我看了杜成这个名字,第一反应是有点迷糊,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我之所以敢想都不想把那两个监房的名单直接填上,是因为平日里做行政奖励和减刑假释的时候,每个犯人的基本信息都要填一张表,填的多了,犯人的大概年龄总能有些印象

我挠了挠头,跟王教说:「我没注意,就记得那俩监房的老头不都在 70 多岁嘛……这个杜成多大年纪?」

「多大?他今年能有 60 都了不得了,你这报上去不得挨批啊,赶紧改去,改好了再送过来给我审一遍。」王教嗑着瓜子,一边看报纸,一边摆摆手把我轰出了他的办公室。

我拿着表出来,仔细想了又想,还是记不得杜成长得什么样子。这说来也奇怪,我在十三监区也干了一年多的内勤了,但凡做过材料的犯人,都好歹有个印象,怎么就是一点都记不得看过这个叫杜成的犯人的材料?

除非这一年多下来,这个犯人别说减刑了,连一次表扬的资格都没拿到过。

监狱里的犯人,每个月按照表现给分。根据岗位的不同,劳动任务的不同,每个月拿到的分数也不一样,多则十几分,少也有七八分。满 60 分就是一次监狱表扬,120 分可以记一个监狱积极分子,这两个积攒到一定数量,符合条件的就可以申报减刑了。

而如果一年多下来,连 60 分都凑不齐的话……

我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奔监房而去。老病残监区的犯人没有劳动任务,白天大多都关在房间里看电视,我站在 405 的门口,问:「哪个是杜成?」

「郑队。」犯人看电视也有纪律,所有人排成两列,搬着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每个监房都由一个犯人担任组长,负责内部的管理。看到我来了,所有犯人立刻起身立正:「警官好!」

我冲他们点点头,示意可以坐下。组长从后头走到门口,拽着一个老头,冲我道:「就是他,杜成。」说着,又对那个老头厉声道,「这个是我们郑队长,你认识的不?」

我看向那个老头。

405 不是我的分管小组,我平日里打交道的不多,此时看了杜成,果然脸熟,却也是第一次和这个名字对上号。

他把头稍微抬高了一点,转向我,却没有看着我。

准确的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我。

他的样子实在衰老得不像话,弓着腰,头上戴着一顶囚帽,露出来两边的头皮上冒出白花花的发茬,整张脸上层层叠的皱纹,几乎和他那脏兮兮的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囚服融为一体。他的眼睛甚至有些发白,似是生了翳,目光空洞,直挺挺的看向前头,嘴唇上全是干裂的死皮。

「上次跟你怎么说的?见到警官要说什么!」组长当着我的面,就拽了他一把,语气很凶狠。

他被拽了个踉跄,险些没站稳,此时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目光投向我的方向,一双嘴唇开合起来:「啊……啊啊……」

他似乎说的是方言,偏又混杂不清,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口浓痰,咝咝作响,大着舌头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情绪有些激动,连干枯的手爪都挥了起来。

「行了,行了。」组长有些厌弃地打掉他的手,转过头看向我,换上了一副笑脸,「嗨,郑队,这老头就这样,有些糊涂了,说话谁也听不懂,就这么叫喊着。您找他有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我就想问一下,他多大年纪了?」

 「啊?啊……啊啊……」

「问,你!你多大!岁数了!」组长扯着嗓子在他耳边吼道,还一边比划着,「年纪!哪一年生的!」

说完之后,杜成又是一阵比手画脚的咿咿呀呀,组长侧着耳朵听了半天,才转过头来,跟我说道:「郑队,他说他也记不得了。」

「那行吧,我回去自己查卷宗。你们继续看电视吧。」我挥挥手,示意他们坐回去。

杜成却没有坐回去。

他站在门口,瞪大了眼睛,却不知道是不是看着我,就这么弓着腰站在那儿,双手握成拳,放在两侧,仿佛是一株扎根在地上的矮丑的老树,几乎不像是个活着的人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组长说:「以后对他别这么推推搡搡的,监狱也有纪律,摄像头里看着呢。」

组长摸了摸光头,忽然露出了一点古怪的笑容,像是轻蔑,又像是不以为然。

「是。」他说。

 

3.

死婴的身份很快就确认了。

倒不是因为当地民警的侦破工作格外出色,只是因为尸体上的特征实在太过明显。这是个女婴,还不到一岁,就在她背上的脊柱位置,长着一个 10 多厘米直径的肿瘤,半透明的,甚至能看见里面的黑色脓液。

民警被李军带领着,到了弃婴的那条公路边上,很快就将渔网和木楔子都找到了。这是条县道,周遭方圆二十里,只有几个小村子,百八十户人家,但凡有什么消息,传得都快。这死婴的事情根本瞒不住,当天下午,就传遍了几个村子里的挨家挨户。不少人听了之后,都一拍大腿,说这不是二柱子家的小孩吗?

附近人都知道,二柱子家媳妇生了个怪胎。

说是怪胎,其实是个病胎。一出生的时候,小脸青白的,没有半点血色,也不哭,产科医生把她翻过来一看,吓了一跳,只见背上长着好大的一个肿瘤,黑不溜秋的,和婴儿雪白粉嫩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赶紧送去抢救,据说一查是天生的绝症,治不好的。村里人都议论,说二柱子家肯定做了啥孽,才生出了这个娃来,天生是来克这户人家的。

民警很快就找到了二柱子家,才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闯出来,拉着民警就问:「我家娃呢,我家娃是不是被你们找到了?」

民警怕她情绪激动,就没先把婴儿的尸体从警车里抱出来,先让她冷静一下,问她什么时候发现婴儿不见的。

「起码得有三四天了。」女人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我这三四天里,眼就没能合上过,白天也想,晚上也想,就是找不到娃。」

几个民警对视了一眼,又问:「丢了三四天了,怎么没看你来报过案?」

「咱爸不让。」女人抽泣了两声,「他说孩子丢了就丢了,再生一个好的。」

「你爸?」

「柱子他爸。」

女人说话的时候,一对老夫妇正扛着锄头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民警,神色有些戒备,女人顿时不敢说话了,怯生生地喊:「爸,妈。」那对夫妇却好像没看到她一样,只是盯着民警多看了两眼,就一言不发地进屋去了。

民警又问了几句关于她家孩子的特征,和死婴一一对应无误,这才从警车里将尸体取了出来。原本冷静下来了的女人,看到婴儿的尸体,立刻叫了起来,像是受伤的母狼哀嚎一样,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两步。原本已经进屋的老夫妻闻声立刻走了出来,看到婴儿的尸体,顿时喊道:「你们把她抱回来干什么!拿走!」

「这不是你们家的孩子?」民警问。

「不是,不是!赶紧拿走!」

僵持到了最后,民警终于弄明白了,这个孩子就是二柱子家的。可这对老夫妻却死活不肯认,或者说,不愿意再让这个孩子回到家门。他们甚至提议,让民警直接给火化了,往哪埋都成,但只有一条,绝对不能让这个孩子再回到家里来。

整个过程,女人都蜷缩在院子的一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4.

打那之后,我很快就把杜成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监狱工作其实并不全是看押犯人,有大部分的工作都是文案和材料,忙起来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我那天回到办公室之后,就随手把杜成的名字从名单里删掉,然后喊来犯人中的内务组长,吩咐他去统计所有 70 岁以上的犯人,按照监房小组列一张清单给我,我就又转头去忙别的事情了。

就这么过了几个礼拜,一次狱情分析会上,我又偶然听到了杜成的名字。

事情本身不大,只是 405 监房因为看电视的问题产生了一些小矛盾,进而发展成口角,别的犯人和杜成吵了几句,被及时拉开了而已,这种事情在监狱里原本屡见不鲜,按照规定扣分处理就行了。但鬼使神差地,我脑海中浮现出杜成的样子,忽然冒出了一句:「我觉得杜成好像有点被欺负的现象。」

405 不是我的分管小组,组织这次分析会的王教转过头,看向我隔壁的老魏。

老魏在监狱里混了大半辈子,还有一年半退休,安排分管小组基本上是个养老的闲职,什么事清都不管的,不急不慢地擦了擦眼镜,想了一下,说:「犯人嘛……都这样,小郑既然提出来了,你就帮我多观察观察,留点心。」

他懒得多管,我也无所谓。散了会后,我特意去了 405 小组一趟,往门口一站,正好看到俩老头正把杜成夹在里面,训斥着什么,杜成坐在床上,仍然是那副皱巴巴脏兮兮的样子,嘴里含糊地嚷嚷着,可那俩老头不依不饶,眼看着越吵越烈,还是组长先看到了我,猛地咳嗽了一声,大声喊道:「全体都有,起立!」

「警官好……」

那俩老头也连忙立正站好行礼,只留下杜成还坐在那儿,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喊着什么。我问组长:「怎么回事?」

「没啥,还不就是上个礼拜一样,我们看电视要换台,杜成不让换,就吵起来了。」他故意大声跟我汇报,让组里的所有犯人都听在耳朵里。

「他眼睛都这样了,还能看电视?」我看了杜成一眼,「行了,少给我耍滑头,我不管你这次是找的什么由头起的事情,你跟我说,真正原因是啥。」

组长有些犹豫,往门口走了两步,我知道他是想要单独汇报,就挥挥手,让剩下的犯人继续坐下来看电视,单独把他喊到了门外。

「郑队长,你看我已经打了两三次报告了,能不能把杜成从我们监房里调走?」

「为啥?」

「他实在是太脏了,谁也受不了。昨天晚上他又尿在了床上,自己也不洗,整个房间里一股子味道。我们骂他,他贼精着呢,都停在耳朵里,故意使坏,早上上厕所的时候,别人都往坑里尿,他就故意尿在外面站的地方,尿完就走,也不拖。你说这老头在我们组里,净破坏团结了,我是真管不动他。」

我听他说的煞有其事,又看了看坐在床上低头不知道想什么的杜成,又问:「他一进来就这样吗?对了,上次后来我没查,他多大岁数了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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