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罹捕捉到那一丝淡淡的变化,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勾唇一笑,似乎终于等到了什么,起身拔出侍卫腰间的剑。
接下来,那跪在地上的男子只觉得一阵风在他眼前恍过,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那把剑已经按在了他脖子上。
而萧罹,就站在他面前。
那人原先的傲气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qiáng装镇定的脸庞也终于按捺不住,身子一哆嗦,露出一脸惊恐和求饶的表情,“别……别杀我!”
萧罹眸子里亮起的浅淡光芒黯了下去。
不是这个人。
那个人,他不会这个样子。
萧罹还记得那人在这里时,从来不会在他面前露出一点胆怯的模样。
那一夜,瓢泼的雨如漫天细针,根根打在身上,刺进心里。
他看着那个人跪了整整一夜,却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萧罹那时候,已经是求他了。求他说一个冤,求他说一句想要留下。
可那个人就是这么倔,即使遍体鳞伤,也绝不会在他认定的事情面前屈服。
那眸子里闪烁的光,从来都没有变过。
剑锋一转,轻轻擦过男子的脖颈,一阵痛意传来,紧接着那里出现了一道血痕。
萧罹森寒的声线自上方传来:“滚。”
男子连滚带爬,再也不敢多看一眼这位四皇子,连连应是。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方才该看到了。”萧罹语气中全是警告。
“是是是……”
他这么一说,男子想起萧罹方才警告其他人时的场景,吓得起身踉跄几步,死里逃生般仓促跑了出去。
剑还未归鞘,萧罹攥着剑柄,目光放空,看着那男子的背影,鄙夷一声,转身,将剑甩给了侍卫。
侍卫接过剑,看向萧罹的眼神欲言又止。
萧罹:“说。”
侍卫一愣,行了个礼,试探道:“殿下,近来外头的谣言,似乎又开始起来了。”
他说的是关于萧罹可能是断袖的这个谣言,先前兴起过,坊市间都在传,只是后来被皇帝压了下去。
萧罹看起来不以为意:“是因为临安?”
侍卫点头:“殿下,皇上命您去临安压一下那的波làng,关于谣言的事,他会命人压下的。”
萧罹:“不需要。”
侍卫噤声。
“他们要传,便随他们传。”萧罹的视线从那空无一人的门口转回来,轻笑道:“他们将来……总不会传要一个断袖当太子吧?”
侍卫大惊失色:“殿下慎言!”
萧罹却看起来满不在乎,又再一次望着门口出神。
“呃……”侍卫知道他又是在想那个人了,小声道:“殿下……那男子不是他。”
萧罹当然知道方才的男子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才不会是贪生怕死之辈。
即便与他穿得一样,长得相似,可是那双眼睛,在萧罹眼中,唯有那人是独一无二的。
藏在那眸子里的傲气,是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轻易改变的。
侍卫:“您找了他七年,关于您的谣言天下皆知,他若是真的有情,为何不来……”
“住嘴!”萧罹的眼神骤然变得yīn鸷,“这是我的私事。”
侍卫跪下,知道自己失言,“殿下责罚。”
夜风带着冬日的凉意chuī过来,带动发梢徐徐扬起,萧罹瞥了他一眼,淡声道:“明日去临安。”
话毕,便顾自己转身进了屋。
侍卫跪在地上并未起身,两手攥着衣角,答道:“是。”
他看向空dàngdàng的庭院,心中是说不出的意味。
这来过四皇子府的男子,自七年前那人走后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一个人是他。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那个人真的不知有人在找,还是说四殿下这七年来,其实都只是在等一个,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的不归人。
临安长盛客栈,小二正应接不暇地招待这日的食客。
二楼,隐藏在门缝后的眼睛粗略扫了一遍楼下。确认无人后,谢砚合上门,在屋中间的桌旁坐下。
苏辞正在研磨,“主人,客栈人多,我们是外乡人,要盯也轮不到的。”
“隔墙有耳,人多的地方,还是得谨慎些。”谢砚在一侧落座,拿起笔蘸了墨,在纸上写起来,“可有查到什么?”
苏辞摆手,放低声音:“没有进展。也不知是谁放出的消息,说黯玉在临安出现。这下全天下都知道,什么人都往这儿挤,那些世家大族先行一步捉走明事人,只剩下些无用的,耽误了主人办事。”
谢砚余光扫过一脸不快的苏辞,道:“没有进展,你办事不利,倒会推卸责任。”
不等苏辞辩解,谢砚推给他一叠纸,意思是接下来用纸笔jiāo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