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安话少,宁长乐今日动了大怒,心神倦怠。两人一路无言,返回丞相府。
徐聘婷与罗文瑾不欢而散,与宁长乐前后脚进了府门。
徐聘婷咬牙齿切地警告:“文瑾哥哥是我的,你什么都得不到。”
宁长乐充耳不闻,他不稀罕了。
入了正厅,丞相徐恩义端坐于首座,眉目沉沉。长公主萧安萝亦是满脸焦色。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宁长乐,便径直朝女儿走去,还未等她开口。徐恩义拍桌而起,表情严肃。
“我刚出宫门,迎面撞见好几位同僚,要状告你不尊礼法、欺rǔ百姓!多大的人了,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徐聘婷缩了缩脖子,小声反驳道:“贱民而已。他们每人领了一百两银子,不知多开心。”
徐恩义:“你还有理了?如此挥霍làng费,背后有多少人在嚼口舌。”
“好了!现在是说这种小事的时候吗?我苦命的女儿,天底下最娇贵的贵女,怎么可以嫁给病秧子,本公主绝不同意!”
萧安萝眼含泪水地怒吼。
“圣意难为。皇上已经下了赐婚圣旨,再说也没有用。”
徐恩义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原位。
他颇为慈爱地看向宁长乐,柔声道,“我与荣国公商量,婷儿嫁给安王,长乐再与文瑾成婚,不失为双喜临门。”
徐恩义与荣国公进宫面圣,求一道赐婚徐聘婷和罗文瑾的圣旨。为何会变成徐聘婷和安王?
宁长乐双目微沉,毫无喜色。
“不可能!不可能!父亲,你偏心徐长乐!”
徐聘婷歇斯底里地把茶几点心一扫而落,弄得一地láng藉。
她作势就要捶打宁长乐,一定是宁长乐搅得鬼。
徐恩义挡在宁长乐身前,拦住徐娉婷,好似唯恐宁长乐受伤。
宁长乐不动声色地看着父亲表演。
在徐恩义眼神示意他离开后,从善如流地回到落雨轩。
落雨轩位于丞相府内的最深处,临近杂役仆人住所,幽静偏僻。
院内有一株枝桠gān枯的桃树,是罗文瑾送他的。
两年了,小桃树只长叶子不开花。
宁长乐前几日还想着,去年桃树抽高了不少,没准今年开chūn就能开花结果。
宁长乐:“安安,叫人砍了它。”
久安看了眼面色yīn沉的主子,又看了看单薄的树桠,犹豫地说道:“少爷,现在形势逆转。你与罗公子的亲事再无人能阻拦,想必罗公子也十分欣喜。”
“砍了它。”
宁长乐再不看桃树一眼,继续说道,“顺便让仆人把炭火烧旺些。”
徐恩义羞于曾经的过往,尤其曾为宁家赘婿这段。因此,对宁长乐的存在十分避讳,几乎两三个月,才会放他出门放风一次。
他像囿困于牢笼的鸟,期待能有一日飞出高墙。
宁长乐曾以为罗文瑾会是最佳的机会,如今看来,大错特错。
庆幸,还不算晚。
两人相识四年,相约两年。其实,一年内见不到几次面,往往是久安借着出门采购的机会,书信往来。
信物除了玉戒,唯有两支玉簪。信件倒积攒了六十余封。
下人把炭火烧得通红,宁长乐看也不看地把玉簪和信件扔进火盆内,任由火舌吞没。
久安静静地守着宁长乐。
红暖光映照下,主子的脸半明半暗,让人看不清情绪。
半个时辰后。
扫地小厮阿财避开众人,悄悄入了落雨轩。
院子内的桃树只剩下褐色木桩、几根残枝。阿财踩断桃枝,小心地敲门,进了厅内。
炭火盆内,木炭燃尽,只剩下满盆灰烬。
阿财眼睛略过炭火盆,看向大少爷。说是大少爷,实际在丞相府,没有下人敢这么称呼,以免惹夫人小姐生气,只模模糊糊地称呼一声公子。
公子正姿态优雅地品着茶,许是刚才炭火烧得过旺,公子面色白嫩透粉,好看得不像凡人。
阿财看得呆愣住。
宁长乐放下茶,温和问道:“阿财,爹爹和公主说了什么?”
阿财回过神,老实回道:“奴才离得远,听得不怎么清楚。老爷和小姐夫人吵得凶,好像说什么‘皇上’,‘安王军’,‘安王若薨死’的话。后来小姐哭得厉害,夫人就扶着小姐出了门……”
安王军?宁长乐双眼一眯,安王萧厉。
萧厉少年将军,十六岁在其父安定王麾下任职校尉,后屡建其功,步步擢升。
十八岁率一万将士,孤军深入,夜袭襄城,歼敌四万,让突厥不得不迁移漠北,举国对我朝俯首称臣,彻底平定北疆战祸。
因此,萧厉被皇上封爵安王,与父亲安定王的封号只差一个字,召回京城。所领的五万安王军也受“嘉奖”,全部并入京城禁军十六卫。萧厉统领十六卫军,被封为“镇国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