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没看到盛淮的剑一般,搁置了笔,捡起一旁浸了水的丝帕,慢条斯理将一_geng_geng手指擦拭干净。
这才走到一旁桌案,小心斟了杯清茶,递到盛淮面前。
盛淮看也未看一眼。
顾清封似乎想起什么,不由抿唇轻笑,“大人放心,这茶没有毒。”
倒是让盛淮想起第一次相遇时,自己倒了杯毒茶给他的事。
也是他命好,没喝下去,否则早见了阎王爷。
顾清封看着盛淮眼中起伏的情绪,轻易就猜中了他的想法。
他的确命好,在这一片黑暗绝望的人生里,遇见了一束光。
只是盛淮大概不知道,他不喝那杯茶,却不是因为命好,而是因为他舍不得。
那是第一次,在他无处可逃的时候,有人递出一杯热茶给他。
虽然那个人凶巴巴冷冰冰的,却还是叫顾清封一颗死寂的心滚烫起来。
他那时候抱着那杯茶,也舍不得喝,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它,一寸寸凉下去。
其实有些事,有些_gan情,注定和那杯茶一样,再炽热滚烫,都要埋在心底,等它冷下来。
顾清封这样想着,不由弯起唇,露出一个安静的笑容。
盛淮看不懂他眼里的笑意。
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他觉得悲伤。
盛淮有些烦躁。
一剑伸出,挑了那杯茶。
粗瓷在地上碎裂开来,上好的清茶泼了一地,有些可惜。
却也只是有些可惜。
一杯茶罢了,盛淮并不在意,只对顾清封冷道:“平乐帝是你杀的。”
他像是在问话,语气却笃定。
因为不管是不是顾清封下的手,都必须要是他杀的。
顾清封听懂了他的意思,却也没有辩驳,轻易就承认了:“对,是我杀的。”
他顿了顿,又笑道:“睿王盛景徽,也是我设计引他来盛泽寺,布下的杀局,只是没想到会让赵世子死于非命。”
盛淮心中微诧,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就认了罪。
章澜分明同他说过,顾清封此人狡诈多端,绝不会轻易认罪,还叮嘱他万不得已时,便以武力胁迫。
盛淮都已经做好见血的打算了,却_geng本用不上。
顾清封见到盛淮眼中惊色,有些想笑。
他看了眼地上那杯泼了满地的茶,平静的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抬头对盛淮轻笑道:“大人可否稍待片刻,等我处理些琐事,再与大人去府衙自首。”
盛淮不想节外生枝,又担心他人趁机跑了,便直接道:“什么事,我陪你一起。”
顾清封怔了怔。
他其实知道盛淮的想法,也知道他并没有那个意思。
但听到他说“我陪你”的那一刹,顾清封本来已经沉寂下去的心,还是忍不住跳了起来。
他终究错估了自己那卑微的_gan情。
顾清封垂下眸,过了片刻,才抿唇笑道:“不劳烦大人了,我只是想将这卷佛经抄录完罢了。”
人都要死了还抄什么佛经?盛淮好奇地看了眼摆在书案上的那卷佛经。
——还是算了,看不懂。
盛淮抱着剑,面无表情倚在一旁窗边,并不反对,便是同意了。
顾清封浅浅看他一眼,才回了书案后,执笔重新抄录起来。
不得不说,他伏案而书的认真模样,真的很好看。
盛淮百无聊赖,一边抠着长情剑柄上的玉石,一边盯着他。
煜王处理朝政的时候,盛淮也天天盯着他看,但他不敢看太久。
煜王身上总有gu浑然天成的冷漠疏离之_gan,一如云端仙人,清冷尊贵,令人望而生畏,不敢亵渎。
顾清封和煜王不一样。
顾清封像空谷里绽放的一株幽兰,清雅绝尘,与世无争,总是安安静静立在那里,似乎盛淮想看多久,就能看他多久一样。
这样的人,真的是章澜所说的*诈之辈吗?
盛淮心中存疑。
顾清封似有所_gan,抬起眼看他,眸间笑意清浅:“大人再这样看着我,我就忍不住想以身相许了。”
盛淮木着脸移开视线。
野花野草,他才不要呢,还是煜王最好看。
顾清封摇头失笑,继续低头抄录了。
日光在室nei缓缓流淌,气温渐渐回升。
和煦的风拂过执笔人的乌发,卷起一抹缱绻多情的弧度。
许久,顾清封停了笔,抬头对盛淮笑道:“大人,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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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淮跟在顾清封身后,看着他将一摞抄录好的经书交付于漂亮和尚。
一然念了声佛号,令小沙弥将经书搬进禅_F_,对顾清封道:“顾施主总算是完成一桩心事。”
顾清封笑了笑,并不言语。
一然又对一旁眉眼冷酷的盛淮道:“盛施主可知,顾施主抄录这些经书,用了多长时间?”
他怎么知道,突然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盛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懒得搭理这和尚。
一然似乎很执着经书之事,又问:“盛施主可知晓顾施主为何要抄录经书?”
盛淮冷冷看他一眼:“与我无关。”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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