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这丫头何以露出这副表情?
是故作姿态,还是真情流露,倒叫她一时摸不准。
“小姐,您……”
冷画忽然开口,可心中所想尚未道出,便见香露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表小姐,这是我家小姐亲手做的桃花苏,让奴婢给您送来。”
“替我谢过表妹。”楚千凝弯唇,神色动容。
“二小姐说您近来食欲不振,时日久了恐会拖累坏身体,是以她特意做了些糕点,都是您爱吃的口味,望您务必仔细身子。”
“晴儿真是有心了……”
楚千凝敛眸轻叹,有些意味深长。
当着香露的面儿让冷画将糕点摆在桌上,楚千凝拿起一块送至唇边,谁知冷画倒茶时不小心撞到了她的手肘,香喷喷的一块糕点就这样掉到了地上。
“怎么这样毛手毛脚?!”楚千凝蹙眉,神色不虞。
“奴婢知错。”
冷画低头认错,战战兢兢的模样。
香露不好看着楚千凝训斥小人,是以便及时离开了,可未料她才一走,房中的主仆二人便瞬间变了脸色。
一个神色淡漠,一个眸光狡黠。
“为何撞掉我手中的糕点?”冷画是故意的,她自然看得出来。
“小姐……不能吃……”小脸皱的像是包子,冷画绞着手别别扭扭的说道。
“是何原因?”
“里面可能被下了毒。”
可能……
如此不着边际的猜想,便是她的理由?
像是唯恐楚千凝不信似的,冷画急于解释,“是真的!奴婢亲耳听到的!”
第006章 故人相见
“亲耳听到?”楚千凝挑眉。
“嗯。”
冷画用力的点了点头,眸色认真,不似作伪。
“你听到她说要在糕点里下毒了?”
“……那倒没有。”
静静的注视着她,楚千凝没再说话,而是等着她接下来的解释。
可冷画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一脸为难的站在原地,说什么都不再开口。
见状,楚千凝眯起如月美眸,墨瞳中闪过一抹幽光,“想来你是错听了什么话误会了,晴儿待我之心可昭日月。”
“小姐!”一听这话,冷画顿时便急了。
“今日之事,日后切勿再提。”
“您……”
未等冷画说完,便见秋屏手捧几枝白梅走了进来,让她硬生生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
楚千凝不动声色的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下微思。
将冷画留在身边服侍,是重生之后的她做出的决定。
此前,她无意间撞见这丫头被两名老嬷嬷训斥,本打算置之不理,毕竟她在容府也是寄人篱下,自然不必为了一个丫鬟与其他下人为难。
但是当时,冷画的神色引起了她的注意。
寻常丫鬟遇到这种事,想必不是“抽抽嗒嗒”的哭鼻子就是气的脸色铁青,可她却不是,没心没肺的嗑着瓜子,任由那群人指着她的鼻子骂。
在见到楚千凝的那一刻,冷画的眸光豁然一亮。
那种感觉……
就像是被遗弃的孩子见到了亲人。
于是,楚千凝出言“解救”了她,顺便将她留在了身边伺候。
因为她很确定,前世的容府绝对没有这个丫头的存在。
依照冷画的容貌,在下人里绝对是出众的,楚千凝在容府不是住了一日两日,不可能对她毫无印象。
冷画是在她住进容府之后才签了卖身契,如此,便可证明她此前与府中之人并无关系。
而她对自己表现出的种种“讨好”,若是出于善意自然最好,若不是,那么将一个潜在的敌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要比让她隐藏在别处安全的多。
回过神来,楚千凝见秋屏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何事?”
“奴婢将小姐要的白梅折回来了,想问问您放在哪?”
“放到书案上去吧。”
秋屏虽然好奇小姐要白梅用来gān嘛,但却并不敢开口询问,生怕哪句话说错惹得对方心中不快。
毕竟,这位表小姐可是老夫人心尖儿上的人。
“去取披风来。”将自己闷在房中这么多日,该藏的情绪也都掩藏好了,如今也是时候去拜见外祖母和故人了。
“是。”
将白梅放好之后,秋屏去取了一件芙蓉色的披风。
可楚千凝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眸中闪过了一抹异色。
她如今尚在孝期,怎可穿戴这般明艳的颜色!
何况……
有了前世的经历之后,她如今再看这般芙蓉花色,只觉得与血色十分相近,目之所及,便好像都能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眉心微动,楚千凝默然片刻,方才淡声道,“换那件烟青色的来。”
“……是。”
系好披风,楚千凝带着冷画和秋屏直奔老夫人的棠宁苑而去。
初chūn的风尚带着凛然的寒意,微扬起她如瀑的青丝。
她只在发间簪了一朵素白的花,清丽至极的打扮,格外惹人怜爱。
方才行至棠宁苑的门口,楚千凝便见不远处走来几人,为首的女子一身淡粉衣裙,翩然而至,犹如四月的桃花般娇艳。
却不是容锦晴又是何人……
第007章 绝世双姝
常言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可楚千凝见到容锦晴的那一刻,神色却十分平静。
她将自己关在房中几日,为的就是在这一日到来之际,能够不露破绽的与对方虚与委蛇。
口蜜腹剑、笑里藏刀……
这些,并非只有容锦晴才会。
那些深入骨髓的恨意已融入她的骨血,深深掩藏起来。
唯有在夜深人静之时,她方才独自品味,时刻提醒着自己曾经的血海深仇。
但是在人前,她最应该做的却是假装与容锦晴姐妹情深。
像前世她对自己那样,将她蒙在鼓里。
“表姐。”方才见到楚千凝的身影,容锦晴便快步走上前来,亲昵的握住了她的手,“桃花苏还合你的胃口吗?”
“香脆可口,齿颊留香。”唇畔扬起清浅笑意。
“你喜欢就好,改日晴儿再做给你吃。”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相携走进了正房。
屋内的正中央是一张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矮榻,铺着猩猩红红云龙捧蝠坐垫,容家的老夫人歪坐在上面,左臂拄着姜huáng色锦鲤锦锻的迎枕,腿上盖着云丝绵被。
她的脸色不太好,眉宇之间透着深深的倦怠,眼角和额间布满了细纹,无一不昭示着她的苍老。
女儿、女婿的忽然离世,让这位老人家一夜之间病倒,近来方才有所好转。
这也是为什么,前几日楚千凝一直没有来给她请安的原因。
恐怕见到她,反惹得老夫人心伤不已。
朱唇轻抿,楚千凝垂首向前。
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行至房间正中央,她方才盈盈一拜,“凝儿拜见外祖母。”
“凝儿来了,快起来,到外祖母这来。”朝楚千凝招了招手,老夫人的眼中充满了宠溺和疼惜,眼角微微湿润。
“是。”
缓缓起身,微移莲步,裙摆微漾。
老夫人身边的赵嬷嬷看着她,眸中难掩惊艳之色。
虽然尚未及笄,但楚千凝的样貌却已经出落的极美。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表小姐,但赵嬷嬷每每看到,不禁惊叹不已。
楚千凝不知这位老嬷嬷内心所想,只依言走到老夫人身边坐下。
注视着面前明显憔悴的老人家,她微敛如月弯黛,满目忧思,“外祖母要保重身体才是。”
“放心,外祖母没事。”老夫人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倒是你,怎么几日不见便瘦成这样了,跟着的丫头是怎么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