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娘子长长xi了一口气,稳住气息,道:
她两眼含泪,接着又道:“你恨你自己死于非命,岂不知,那些被你杀死的孩子,同样死于非命。己所不yu,勿施于人,此为一错。”
海棠愕了愕,没有说话。
张娘子往前了一步,走动牵扯到她的伤口,痛得她抽气,却没有心中之痛qiáng烈。“你恨杀你之人,而你却亲自动手,杀了那些尚未睁眼的孩子,你悲惨是真,但变成自己最恨之人也是真,此为第二错......”
她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字句清晰,前后罗列了海棠数桩过错,没有一个敢cazhui,皆细细听着。说到最后,她已没什么气力,只虚弱地坐在一张藤椅上,慢悠悠道:
“古有人子弑父,亦有双亲典子。丧尽天良的父M_多,道德沦丧的儿nv也不少。但,那泯灭人x的终是少数,一百个里面也难找得出一个。你却为了恨,去消弭世间所有的爱。此为第三错!前后这些加起来,你摸着良心说,你这样做,该还是不该?”
她的这番话虽没什么家国天下的大道理,却也都是真情实_gan,晓之以理,动之以情,han_zhao眼泪娓娓道来时,逐渐将海棠心中的冥顽偏执销去。
海棠似乎有些愧责地垂下脑袋,沉默不言,许久许久,手中一个neng力,泪丹从掌心滚出,顺着地势低的方向滚去。邵慕白未有再说什么,张娘子已经将他要说的都说了,再重复起来便是累赘。他见海棠俨然明了事理,于是掏出容纳鬼魂的小指大的瓶子,启唇念了一个咒语,将她收进瓶中。
看了海棠的生平,无人不震撼。待她已经被收_fu消失,人群才后知后觉得引发了一阵*动。想着无论生男生nv,是福是祸,孩子终归是无辜的,该顾惜的还是得顾惜,别等喜剧演化成悲剧,无法收场,才青着肠子追悔莫及。
正值这*动的当下,那钦差和道士想趁机溜走,却在爬到墙角时被人发现,五花大绑将他们抓了回去。宛姜人被骗了数月,终于恍然清醒,故而他们对邵慕白二人尤其_gan激,并且听从邵慕白的建议,让长老起笔,上告御状,将这中饱私囊的钦差和招摇撞骗的道士绳之以法。
一时间,鬼妖一案得以侦破,想着往后的孩子皆能平安降世,人们皆兴高采烈,抬着捆成毛毛虫的钦差道士高歌离去。
然则,正是这皆大欢喜的时刻,一直立在不起眼角落的那人,却呕出一口黑色淤血,昏厥了过去。
这人,正是先前与鬼妖打斗时,不慎受伤的段无迹。
听到物体倒地的响动,邵慕白将眼神从远方收回来,拧头便瞧见如此情景,心头一下子凉了,赶忙奔过去。
“无迹!你怎么了!”
段无迹负了重伤,身上虽然一条口子都没有,但却始终昏迷不醒,时不时呕出一口黑色的淤血,意识不清。那双黛青色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邵慕白便知道,他是痛苦的。
他以为段无迹中了魂毒,便悉心喂他吃了解药,却徒劳无功。又猜测许是沾染了什么凡间的恶疾,但请大夫把脉诊断一番,皆说体nei无毒,急得邵慕白直跳脚。这鬼妖究竟使了什么法术,竟让他这捉鬼师都束手无策?
无奈之下,他只得决定先去问问冥君,顺便将海棠的魂魄jiāo与他。
此次大战鬼妖,破了宛姜数年来的无子悬案,他们也算有恩于宛姜人。于是他刚提出来,长老便一口答应,一定悉心照料段无迹。
他们仍住在之前那家驿馆里,长老想着他们为宛姜付出巨大,于是亲自找人打扫,将被褥桌椅皆换成了新的。
照之前在秋阳城一样,邵慕白在段无迹旁边包了一个_F_间,叮嘱外面的人,除非他自己出来,否则,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原因只有一个——他魂归地府去找冥君,阳身留在凡间,只是一具尸体。要被常人看见了,那还不得吓死人了?
事不宜迟,安顿好段无迹之后,他火速赶去了冥界。与上次不同,冥君并未在大殿批阅生死簿,而是同“知鬼”一起,在奈何桥边谈说着什么。
他是没想到冥君会在这里闲谈,愣是差点把地府翻个底朝天才找到。
奈何桥是鬼魂轮回重生的必经之路,桥面平整结实,呈一拱形横在忘川河之上,连接两侧几乎是悬崖的石岸。但整条忘川河,方圆几里,也只有这座桥看上去没那么凶险。
忘川河地势很低,两侧都是险峻悬崖,垂直陡峭。河水呈暗红的颜色,暗暗涌动,满是虫蛇。那些不想轮回的鬼魂便会投身到这河里,永生漂泊。故而,靠近忘川河时,总会听见河底传来的哭嚎,呜呜咽咽,直叫人听了心里发麻。
河之上,桥之下,足有几十丈的浩瀚空间,这之间悬浮飘着许多巨石,不升也不落,只终年悬在那里,分明没有支点支撑,却纹丝不动。
邵慕白头一回来忘川河,见到如此壮阔的情景,心里难免震撼。
冥君此时正与知鬼双双立在河边,二人皆是墨黑的_yi裳,但知鬼气势凛然,身形高大,便比冥君多了几分shen沉。再看冥君,约莫是yao间那红色yao封太紧的缘故,即便外袍宽广,却也遮不住劲瘦的yao肢,透着几分羸弱。故而冥君火气再盛,气势再qiáng,却也顶多让人觉得惧怕,没有那种被血盆大口吞噬的渺小_gan。
“嗯?有客人来了。”
冥君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向正往这边走的邵慕白。
“拜见冥君,知鬼大人。”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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