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霖零有姐姐哥哥,云羲旒也有个姐姐,入朝为妃,号“曦妃”,名讳云羲依。平日也没什么音讯,钰霖零也接触不到。
不过这日,云主母接到了曦妃的来信,说是曦妃有喜,思念家人,愿与家人一聚。
怀了龙子,曦妃的地位与宠爱哪里还会低,想和家人见面,皇帝也应允了。
钰霖零喜忧参半,喜的是又能离开无聊的云府了,忧的是入了皇宫,有可能就会看见不想看见的人——毕竟钰霖零的便宜爹爹也迎娶过妾,管他是不是自愿,也是皇帝赐婚,那些妾给生了妹妹或弟弟,女的入朝为妃,男的入朝为官。
难得的,钰霖零边走边想,恍惚间就来到了云羲旒的院外,刚要避之如蛇蝎地离开,就被骞韬叫住了:“小夫人,正巧云少爷要见您。”对外,骞韬对钰霖零和云羲旒的称呼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见骞韬微微笑,钰霖零就觉没好事:“什么事情还值得云羲旒特意见我一面?”一边说一边进了屋。
进屋就是一股刺鼻的酒味儿。
钰霖零发现,自从这次云羲旒回府,就变得奇怪了,不过又想起上回在寺庙,他还担心云羲旒怎么受伤了来着,谁知这厮只是给霍昕怡演苦肉计。难道这次又要给曦妃演了?
云羲旒一个人靠在桌子上,手里灌着酒,那酒水沿着他的下颚滚落,比初生的朝阳辐照的露珠还耀眼,一路滚在他白皙的机肤上,双眼没有了往日的寒冷,好一个祸国殃民的男人。
钰霖零心想,这难道还是个试探?好你个骞韬,真正是没事情做。钰霖零不会对云羲旒客气的,一个伸手就夺走了云羲旒的酒瓶。
没了酒,云羲旒忽然清醒了似的,噌得站起来,扑向钰霖零手中的酒瓶,步态有些不稳,钰霖零怕云羲旒直接砸在自己身上,一步步后退,最后直接被云羲旒嗯在了墙上。
这可以说是钰霖零与云羲旒最近的一次接触了,闻久了云羲旒裑上的酒气,也顿然觉得幽香醉人。
要说钰霖零给云羲旒的感觉,也从没有像现在这个状况更舒心的了,少年没有竖起满身的尖刺去膈应人,清隽的脸庞有些抗拒与慌乱,就像是烟花,很快会消散,但这短短的美好的时间却让观者惑心。
云羲旒沉重的呼吸打在钰霖零耳上,然后呢喃了一声:“棠儿……”
因为这个名字,钰霖零愣住了,他知道这个名字,只是这个名字亦给钰霖零许多深入骨髓的回忆,让人怀念却不敢回梦。只是云羲旒如何知道的?为了打散眼下不顺心的氛围,钰霖零狠心把云羲旒一推,幸而云羲旒是醉酒的,否则也会惊讶钰霖零这一推,那是力道控制地得天独厚,不是习武之人推不出来的,刚好能让云羲旒的后脑勺磕在桌沿上,完整地倒地昏睡。
钰霖零面无表情地离开屋子,对视上一直等着的骞韬,说:“我不管你和云羲旒要做什么,但请不要把主意打在我身上,我不屑与你们为伍。”
骞韬细细把钰霖零打量了一番:“小夫人,我只是在给你机会。”
钰霖零:“不需要。既然霍昕怡想要,你可以把这个机会给她。我永远都不可能对云羲旒这种人有心。”
骞韬的笑令钰霖零不解。不过很久以后,少年才明白,那个时候,骞韬的笑里,带的是放心,是庆幸钰霖零没有爱上云羲旒,否则后果该有多么不堪设想。
云羲旒醉酒,也没有耽误出发去皇宫的时辰。
当天huáng昏,钰霖零就站在府门候人,准备离开。云羲旒还没出来,但下人已经牵着云羲旒的骏马等着了。云羲旒的马是枣色马,马头的毛发有一缕是白毛,马儿倨傲,是边塞国进贡的宝驹,野性大。不过这些事情在钰霖零眼里都非问题,趁云羲旒不在,钰霖零伸手去逗宝驹。
当云羲旒看见钰霖零竟然把自己的宝驹安抚地温顺不已,简直要把钰霖零给看出个dòng来。后者及时收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到了皇宫,众人都在收拾行李,宫中的嬷嬷安排了房间,就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云主母与云老爷领着云羲旒和钰霖零就前往曦妃的珍曦宫。
不难说,比之云羲旒的美,云羲依更加柔,裑姿绝代,美貌无双。这样的女人,皇帝怎么会不宠爱?
与曦妃寒暄了几句,钰霖零就退下了,毕竟那是他们云家人的家里人,容不得钰霖零参与。
离开了珍曦宫,钰霖零就由着宫女引路参观,这是钰霖零第二次来宫中,第一次还是刚刚成为钰霖梨之际。
“姑娘留步!”
钰霖零在前方走,后面就追来了个男儿,一身蓝色锦缎,眼如星,面如阳。钰霖零疑惑:“公子可是在唤我?”
“嗯嗯,没错,都四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变,真好。”男儿笑意灿烂,犹如故人相见,叹息时光过隙之快。
钰霖零茫然:“若真是四年未见,你或许是认错了人?”
男儿笑咽:“不会认错,都怪那个时候骗了你,我不叫沅卿,我其实叫辕麒赧。”
辕姓,是皇家的姓。而辕麒赧,正是七皇子。
钰霖零突然无奈了,四年前可不能怪自己,第一次入宫迷了路,差点没赶上面见圣上的时机,还好有辕麒赧相助。不过钰霖零还是第一次遇见那么能说的男儿,一张嘴从天上说到地上,滔滔不绝着,幸好钰霖零性子淡,才不会觉得聒噪。只是一个闲不了嘴的皇子,并非好争皇位的。
第一次遇见钰霖零,辕麒赧亦是讶然,一个多好的小姑娘,就要嫁给云羲旒了,哎。而且,在三言两语间,察觉到钰霖零并不上心云羲旒,辕麒赧就更替钰霖零叹惋了。
钰霖零身旁的宫女毕恭毕敬地行礼:“拜见七皇子。”
钰霖零跟着行礼。
辕麒赧问:“那现在可有想起来我是谁?”
钰霖零点头:“不过,七皇子还是尊称地好,这里还是宫中,不妥。”
辕麒赧打哈哈:“本王也是见到你太惊喜了,所以忍不住把你叫住了。你这次来宫中待多久?”
“曦妃省亲,我随行,恐待不了多久。”钰霖零答。
辕麒赧想着钰家的事情,还是问了:“这几年,钰家送了许多人进宫,不过总是听不到你的消息,你这次不去见见你的家人吗?”
钰霖梨嫁给云羲旒的事,轰动了不少人,一个是右丞相之子,一个是将军郡主之女,圣上亲赐的婚姻。可今日一见,却见不到钰霖梨的高兴。辕麒赧有过心爱之人,他明白爱一个人的眼神该是如何的。不过钰霖梨不爱云羲旒,他管不着的。
钰霖零的心里顿时一阵抽痛。钰家除了利用自己,还能有什么?他闪了闪淡淡的眸子,说:“若是能在宫中遇上,自然是要见的。”
远远的,钰霖零就瞧见了一抹玄色身影款款而来,那人正是钰严邬。钰严邬是个冷酷的男儿,以前钰霖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衣服,都能被瞪一眼,紧接着那件被钰霖零碰过的衣服,也会被钰严邬扔掉。这男人简直比云羲旒还小心眼儿。
趁钰严邬没发现,钰霖零想趁机离开。
“梨妹妹别走。”钰严邬冷冷的声音传来,仿佛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字,反正没有好态度。
辕麒赧有些明白钰霖零对钰家人的态度了,杵在中间走也不是待着也不是。
钰霖零淡然,至始低着头:“原来是钰严邬哥哥,哥哥是来找七皇子的吧?那妹妹就不打扰了。”
钰严邬拜手辕麒赧:“七皇子金安,不知臣妹如何认识了七皇子的?若是多有得罪,就劳七皇子见谅了。”
这也需要试探吗?钰霖零看向辕麒赧:“哥哥哪里话,妹妹只是恰好遇见七皇子,问问家里的情况,想来七皇子比妹妹我更熟悉钰家了不是?”
辕麒赧被钰霖零一看,那双眼里真的很淡,什么都留不住似的,什么也看不见。他怔怔地杵在两人之间:“倒是你们兄妹也许久不见了吧?正巧遇见云夫人,向她说说钰家的事,这不,你就来了。”然后拍拍钰严邬的肩:“那你们二人好好聊吧,本王就不打扰了。”
钰严邬点头:“恭送七皇子。”辕麒赧一走,钰严邬的真面目就露了出来,他把跟着钰霖零身边的宫女也遣走了,说:“钰霖零,做你姐姐的身份,飞上枝头的滋味如何?”他捏紧钰霖零的下颚,迫他对视自己。
“这一切不都是如你们所愿?你来问我如何?不若让给你来当当?”钰霖零黑亮的眸子瞪回去。
钰严邬那上挑的眉眼,没有半点情感,他的冷酷和云羲旒的寒凉不一样,前者是冷得对人的鄙夷,后者只是孤高的凉。不同的。
钰严邬冷哼:“我承认,你这皮囊着实好看,可你也别学你那姐姐,最后什么也没有,还把命玩儿丢了。”
那一刻钰霖零算是幡然了,钰霖梨和娘亲的失踪、死亡,是个yīn谋。可为何偏偏要自己去弥补这个谎言的漏dòng,自己怎么可能帮钰家?
钰家却也是不怕钰霖零出卖钰家,云家怎么可能真的容得下一个假的钰霖梨,除非这个谎言,能让云家和钰家共荣。
“那要让你失望了,我一定把我的命护得好好儿的。”钰霖零似笑非笑,抓住钰严邬的手腕,挣脱出自己的下颚,下巴已经被捏出了红痕。
钰霖梨的美好,是钰家的象征,是所有人眼头的光,她才华横溢,绝色无双,可她没有活过最繁华的年岁。她是光,那钰霖零就是影子,光越qiáng,影也越显眼,直到有一天,影子占据了光。钰霖零比光更让人记忆犹新,他能淡得人气愤,也能淡得清心寡欲,他什么都不在乎,比任何冷漠的人都要让人心慌。
钰霖零杏眸淡然处之,浅浅一个弯度,一个勾唇角,都悦人不已,他的美是近看的动人。钰严邬放开钰霖零,离远些。“你不是钰霖梨,小心着云羲旒,别露出了马脚,要是云羲旒也厌恶你了,你的命,我们钰家可不敢保。”
“梨儿!”
钰霖零和钰严邬之间的僵硬气氛,在云羲旒来之后恢复了假面般的和谐。
云羲旒来宫中也穿的他最爱的那件白红锦衣,一身寒凉,但却扮演出对云夫人该有的温柔,走向钰霖零。
钰霖零听过很多次云羲旒对他的柔声,jī皮疙瘩一起,无奈地换上一副女子娇依的模子,“夫君来了,我方才与哥哥寒暄了几句。”
云羲旒和钰严邬相互作了作揖,客套了番。
云羲旒说:“我正与曦妃谈话,谁知梨儿新奇宫中景色,这一溜也没了人影,幸好遇见梨儿的兄长了,要不然我也找不到梨儿了。”
一口一个梨儿,云羲旒简直要把一生的柔情都献给钰霖零得了。后者抓着云羲旒的手:“让夫君担心了。”
云羲旒道别钰严邬:“既如此,我便带着梨儿离开了,若有机会,你我兄弟二人下次一定好好把酒言欢。”
钰严邬目送二人离去。
许是钰严邬的视线太冷,钰霖零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如他所想的一般,对于云羲旒对自己的态度,钰严邬保有怀疑与探究。
云羲旒扯了扯钰霖零,只想快点带着钰霖零走人。没有了多余的视线,云羲旒把钰霖零一推,拿出绢布擦了擦自己的手,“这是宫中,你不要惹上是非,你死了,我可不会给你收尸。”
钰霖零不予理会,学云羲旒的举动,也拿绢布擦自己的手,把话头一转:“我要见钰家人,与你何gān?更何况,我死了,正好云夫人的位置就能留给霍昕怡了。”
“你!”云羲旒就没遇见比钰霖零还嘴硬的人:“别不识好歹!”想到什么好笑,他又戏谑到:“要不是钰家人,你又怎么可能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你会想见他们?多可笑啊。”
“那你就笑死吧。”钰霖零扭头就走,不轻不淡地怼回去。
云羲旒气地跳脚。
入夜。
觥筹jiāo错。
曦妃孕子,云家人都来宫中了,宴会自然少不得。云家人一来,钰家人就得来。这两大家族齐聚,皇子们也要出席宴会,于是不少姑娘们都有了心思,想和云羲旒或者皇子们见上一面,毕竟美男子与皇子们可不是时常都有机会看到的。
不少女子接机接近云羲旒,玩着手帕不小心掉了,或是不小心跌倒的戏码,钰霖零看得无聊至极。钰严邬难得打趣钰霖零:“你也不怎么样,自己夫君都守不住啊。”
结果却被少年一句话回了回去:“我并不担心夫君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毕竟夫君是宠爱我的。”
演戏演全套,云羲旒忍着气配合钰霖零打哈哈。
然后,在宫仆们的呐喊下,圣上携着两位妃子入座,左为曦妃,右为忆妃。
忆妃,是钰家的女子,也是唯一一个不鄙夷钰霖零的女子钰鹿潞,是妾室所出,比钰霖零小了几个月而已。在钰霖梨和生娘都还在的时候,钰鹿潞就与钰霖梨的关系好,也是因为钰霖梨的原因,钰鹿潞才会真心待钰霖零。直到后来钰霖梨失踪,听闻钰霖零要代替梨儿姐嫁给云羲旒,钰鹿潞才找上过钰霖零。
钰鹿潞一巴掌扇偏钰霖零的脸,她气的是钰霖零在梨儿姐失踪后,依然淡然处之的态度,这个少年,连泪也不掉一滴,真是无情无心一般。
钰霖零却不觉得钰鹿潞哪里不好,起码钰鹿潞是唯一一个站出来反对自己代替梨儿姐嫁给云羲旒的人,就这一点,让钰霖零对钰鹿潞另眼相看了。
不过这么多年,钰霖零却没想到,钰鹿潞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圣上的宠妃之一。可惜,在宫中生活却能把天真的钰鹿潞活生生熬成了惆怅的。
一晃四年过去,钰霖零再见钰鹿潞,她一身粉衣,如仙娥端庄神韵,矜贵而优雅。
忆妃见到钰霖零,也很惊讶,特意与圣上言,要与梨儿姐聊几句。于是忆妃临近,把钰霖零招呼离席,后者恭恭敬敬地上前给她行礼。
忆妃拉住钰霖零的手:“梨儿姐。”
忆妃叫的是梨儿姐,钰霖零却清楚她眼中的情绪。最开始的时候,钰鹿潞什么都不懂,但经历过了,也明白钰霖零的苦和不甘。她问:“你感觉如何?”
“忆妃,你呢?却是还不习惯吗?”钰霖零问。
“本宫也听了许多你与云羲旒的事,或许,你的态度反而是对自己的解脱。”忆妃怅然一笑。
从四年前嫁给云羲旒起,钰霖零就清楚,一切都成定局,再做什么都是枉然的。
忆妃提议:“不如去本宫的宫里坐坐?我与圣上请了旨,你不必再回宴会了。”
钰霖零点头,反正宴会都是云家自己的事情。
在忆妃殿内呆了约莫一个时辰,圣上就亲自来寻人了,说是带忆妃回宴会送送宾客。
不过,圣上来了,却独独把钰霖零带走了。
钰霖零漫不经心地跟在圣上身后,怕露出不属于钰霖梨的破绽。
“低着头,又和以前一样迷路了怎么办?”圣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圣上万福金安,臣妇不敢妄视。”钰霖零心里没辙,怎么钰鹿潞非要让自己和圣上见面?还不嫌麻烦大吗?
圣上的声音卷携着慵懒和威严:“还有什么你没见过的?”
这话多令人误会不是?钰霖零摇头。
圣上靠近钰霖零一步,后者就退远一步。男人的心里不由一沉。他原本是六皇子,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呼拥六皇子即位,而原本还泰然处之的生活着的六皇子就被迫坐上了龙椅,继承了这个天下,继承了先帝为他挑选的众臣子、妃子。可是六皇子也有在乎的人,但为了龙椅,不得不将人拱手相让。他怕自己无法两全保天下与美人。
圣上说:“忆妃的宫殿原本是朕留给你的,可是最后,却不能成为你的。”他的语气有些低沉。
钰霖零明白,圣上说的是姐姐钰霖梨,不是自己。可是帝王的话也不过是一阵风,chuī过了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信不得。
面对钰霖零的面无表情,圣上以为她什么都忘记了,把自己忘记了,把回忆忘记了。圣上当年会迎娶钰鹿潞,是看在钰鹿潞与钰霖梨还有几分相似的外貌上。
原来姐姐与圣上还有相处的过去吗?那为何姐姐失踪的事,圣上却不知道?梨儿姐姐都已经变成了自己,都没有发现吗?而且,最后却还是这位帝王把姐姐赐给了云羲旒。帝王的爱,不过如此。钰霖零避开圣上的目光。他能感受到圣上对姐姐的在意,否则钰鹿潞也不会号“忆”。但这份爱,有些凉薄,会把人送入深渊。
“你忘了也没事,朕依然记得,最后一次与你见面,你怕被人发现偷偷出府,还是朕把你抱入围墙,你说朕把你摔疼了,可是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朕有多开心,你与朕就好像偷偷约会的寻常儿女。”圣上叹息,哀愁融入夜色消失。
圣上也不会清楚,那一天,他偷了腥般地笑着,很幸福很幸福。
钰霖零头也不回地拜别了圣上,他不想再听下去,那些不属于他的过去,不应该替钰霖梨背负。
一路回到淡下热闹的宴会,钰霖零就有些心绪不宁。
云羲旒喝了些酒,又是那一股刺鼻的味儿,见到终于回来的钰霖零,他就想嘴碎地说教一番,谁知脚下没站稳,直接压向钰霖零,后者身后是个柱子,被云羲旒一扑,钰霖零的头硬生生在柱子上撞了个大包。
“嗙”的一声,极大,估计把云羲旒的酒都撞醒了,钰霖零觉得鼻子一酸,眼睛比头还疼了,红红的,但就是没有把泪掉下来。云羲旒愣愣盯着这样的钰霖零,连连退了好几步。钰霖零哭不出来,他那是刚刚被圣上bī的,什么都和钰霖梨有关,而这一切,不管好的坏的,都要自己背负。
凭什么?
钰霖零也不管头肿没肿,什么话也不说,就跑了。
这还是钰霖零第一次反常,不过云羲旒没记多久,就被霍昕怡转移了注意力。他们在宫中呆了半月,就回府了,半个月不见云羲旒,霍昕怡有本事都瘦了,窝在云羲旒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钰霖零还是挺佩服霍昕怡的,能让冰渣子云羲旒都变得温柔似水。
云羲旒去陪霍昕怡的空挡,骞韬又来抽查钰霖零的功课了。
骞韬揉了揉钰霖零的后脑勺,抿着笑::“包消下去了。”
钰霖零抓住骞韬乱摁的手:“你又要走了?要离开多久?”
骞韬嬉笑:“要是舍不得,我就带你去个地方,以后也有人陪你玩儿。”
骞韬哪里会这么好心,钰霖零跟着去了,才发现骞韬完全是找了个玩儿自己的人,哪里是陪自己的人。
骞韬带着钰霖零去源陵楼。源陵楼的公子正是十一皇子,才貌无双,清俊温雅,平易近人,他的母妃是先帝比较敬畏的源美人,据说源美人虽嫁入后宫,却不爱争宠爱军行,喜欢研究兵法,在一次先帝出征时,偷偷跟随大军前往边塞,却为了保护先帝而战死。为了以表爱与关怀与敬慕,先帝为十一皇子建了源陵楼,以此纪念源美人。况且,十一皇子不爱皇位,留恋江湖,先帝也只好作罢任由làng迹。
钰霖零不明白骞韬为何带他去见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唇红齿白,也是生得极好看,见到骞韬和钰霖零,笑得chūn风得意:“原来是梨儿姐姐。”
钰霖零瞟了十一皇子一眼,继续去观察源陵楼的布置。
骞韬说:“带小夫人出来散散心,平日里他在云府颇为无聊,功课也落下不少,你要是有空,就去教教他。”
十一皇子欣然答应。
钰霖零还留下来吃了午饭,在十一皇子的推荐下,尝了几口梨花酒,醉醺醺的,闻着屋子里的熏香,疲惫席卷而来。半晌,钰霖零就陷入了黑乎乎的梦里。
等钰霖零醒来,他都在琢磨今日骞韬带他出去见十一皇子的意思。
话说钰霖零回府,他作为云夫人,却被十一皇子抱回了云府,没把云羲旒膈应住了,听媥糕提起当时云羲旒的脸色,简直铁青。但当事人钰霖零那是心知肚明,云羲旒哪里是吃什么鬼醋,而是嫌钰霖零演戏演得差劲,要不是云羲旒能忍,估计当场就和钰霖零撕破脸了。云羲旒很想把钰霖零的脑子撕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他才不想和钰霖零天天上演相敬如宾的戏,那多恶心。
不过云羲旒生气归生气,从那之后,十一皇子就频繁来找钰霖零。
后来也是十一皇子偷偷告诉钰霖零,骞韬先生是在替他试探云羲旒的心思,要是云羲旒不稀罕,就让钰霖零自己再则个皇子靠山的好,免得哪日云府有人惹了祸,钰霖零无法全身而退。钰霖零认为骞韬完全是在瞎扯,他才懒得去管云羲旒的心思,云府真要出事了,他钰霖零也不用在藏着掖着了,自是一身功夫遁走了事。
不过因为十一皇子的悄悄话,钰霖零还是专门跟骞韬说教了番:“骞韬,你一面又让我不要肖想云夫人之位,一面又替我试探云羲旒的心思,那结果呢?而且还让我私底下寻个皇子,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我怎么可能傻傻地去跳?”
骞韬但笑不语,眼里的温度极低。
钰霖零也是万万没想到,未来的自己,真的不得不跳下这个火坑去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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