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带着人先去内务府拿了一盒清明前的君山银针,过水泡好,端着茶跪在殿前,等待小huáng门先通告总管,再带我从侧门进入。
暮色笼罩四合,陛下在chuáng边就着灯光和雪光批阅着奏折,炉火离他有两丈的距离,窗户也大开着,飞雪时不时落在窗下。
我叫人轻手轻脚将炉火移近,换好茶后将窗户关小,站在他身后守着。
这一批阅几乎到了夜半,陛下伸着懒腰唤我:“暮云。”
我上前去捏着他有些僵硬的肩膀和脖颈。
他发出舒适的叹息:“还是你的手法好。”
我笑了笑没说话。
总管孙国安上前,“陛下,今日该翻哪个牌子?”
陛下不耐地招手,“你们都退下吧,朕烦着呢,谁也不想见,今夜就宿在这里。”
他握住我的手,大拇指细细摩挲,“你留下。”
我和周围人同时回答:“是。”
大殿里的宫女和太监无声无息地退去,像是一片乌央乌央的cháo水,来了又去,没留下任何痕迹。
陛下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他的腿上,我只能轻轻地靠在他怀里,双脚用力踩地,让自己的重量不要压在他身上,他一遍一遍地吻着我的脸。
“听说你今日去见了幽芷宫那位?”
我抬头看着他,“幽芷宫的丫头说违命侯病得要去了,我便看一看。”
“如何?”
“内务府克扣而已,我已经收拾了一番,这个冬天违命侯万万是不能出事的,我吩咐宫人仔细着点。”
陛下慡朗地笑笑:“你倒是懂我,他……”
他怎样?
我没敢问,我知道陛下和违命侯有渊源,但这不是我能关心的事情。
他捏着我的下巴吻过来,唇齿模糊地说着:“我问的是人如何?”
我顺从地接受着他的动作,慢慢回应道:“龙章凤姿,天人一现。”
陛下佯怒,“比之朕又如何?”
我伸手理好他额前的碎发,含笑望着他。
“罢了罢了,”陛下将头靠在我的肩膀,“违命侯之姿天下皆知,你说也无妨。朕近日政事繁忙,还有很多人蠢蠢欲动,你就帮我多盯着一些。”
陛下欲言又止,最后叹息道:“他当年……罢了,能让他活着就好好活着吧。”
“奴婢知道。”
“暮云。”他哑着声音叫我,手从我的衣领往下探去。
我已知晓他的欲望,自己拉开了衣袍,又替他解下冕旒。
他将我抱起,放在chuáng上,他的吻和他的手一样炽热,将我的皮肤酝酿的滚烫。
我本想提醒他,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临幸后宫了,恐怕会引得皇后贵妃不满。
然而呻吟和喘息很快占据了我的唇齿,话语被撞得细碎。
帐顶的五爪金龙直勾勾地看着我们,我也呆呆地回望着它。
第2章 思君
长夜未央。
整座宫殿都沉浸在流光溢彩、歌舞升平之中。
这是新帝即位后的第一个新年,雪依旧飘飞着。
“这是好兆头啊。”台下一位鹤发jī皮的大臣说道,“瑞雪兆丰年。”
皇上哈哈大笑,他大笑起来犹如雷鸣,在殿里dàng得嗡嗡响,我知道这都是他在战时叫阵所练出来的功夫,殿里的好些文官被他吓了一大跳。
我低下头掩住笑意。
皇上昂首看着他的臣子们,壮志满怀地说,“朕记得今年科考的状元是天下有名的洛阳才子,不知朕可有幸得伯玉赋诗一首啊。”
那名被称作伯玉的青年快步上前,穿着紫色纱衣外罩,腰佩玉章,正是今年连中三元的状元成she洪,他长身玉立,蒹葭玉树,慡朗清举,朗朗道:“陛下一统天下,平定乱世,臣自当歌之颂之。”
皇上闻言指着层层叠叠的绮殿离宫道:“既如此,卿就替朕写一写这大好河山。”
成伯玉领旨沉思,我身边的小宫女们遮掩着自己倾慕的目光,不过几息时间,他脱口说出了一首华丽的辞赋,引来百官阵阵惊叹。
“好!”皇上抚掌称快,“不愧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才子,赏!”
大殿之内一片觥筹jiāo错,站在御阶之上向下望去,身着华衣的众臣有如群蚁排衙,天下jīng英齐聚一堂。
好一份新朝气象。
我帮陛下斟满酒,冬日虽冷,大殿中却温暖如chūn,人们身上蒸腾着的热气和燃烧的香烟一起熏得人醉。
丝竹声中我好似听到一阵压抑着的咳嗽,抬眼看去,违命候坐在远远的地方,穿着一身月蓝色的长袍。
按理来说隔了这么远我是绝对认不出来的,可他实在是太过特别了。
唯有此人是前朝皇宫里礼乐诗书浸润出来的,满身都是华贵的书墨香,像一块金子,像一块玉壁,任谁见了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