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臻躺在chuáng上,四肢麻木,动弹不得,却能闻到前几日刚换好的棉质chuáng单,散发出的皂角香气。
他的意识被方才的梦魇缠住,致使他整个人挣扎不动,也无法呼救。
不过是个梦,容臻告诉自己,他又扭了一下,但身体就是不听使唤,一动也不动。
直到又是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
闹钟!
像被解开了某种诅咒,chuáng上的男人“咔嚓”一下猛地坐起身子。
容臻努力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胳膊,顺便重新感知自己的身体的每一个零部件,接着探出半个身子,习惯性的去够chuáng头柜上的手机,却摸了空,再一伸手,又摸了个空!
夜色尚暗,容臻只得换了个方向去摸索着chuáng头柜上的台灯。
灯一开,淡淡的夜色才慢慢散开,随之,手机的铃声也彻底消失了。
周围静的出奇,容臻抱着被子坐了一会儿,他太累了,原本根本睁不开眼睛,现在睁开了,却感觉一时间没法合上,瞪着一双大眼睛,在空气中一动不动。
一连三天了,容臻昏昏沉沉的反复做着这同一个梦,一个庙、两个警察、以及四具尸体。
这是他从紫府庙回来的第三天,足足昏睡了三日,脚不沾地的来回在chuáng上做一个梦,每次梦到最关键的时刻,自己的手机铃声就会响起。
想到此处,容臻抖了抖身子,再次伸手去摸手机。
天色渐亮,透过窗户上挂着的破旧薄纱帘,男人看到自己的手机确实不在chuáng头柜上,下意识的,容臻的手颤颤巍巍起来,他摸向自己白色的枕头,雪白的枕头上空无一物,只有他睡过的窝痕,想都没想,男人就把手伸到了枕头下面。
果然!
他碰到了自己冰冷的手机,让他下意识的想往回缩。
几秒过后,容臻低下头,把枕头底下的东西拿了上来,他盯着手机黑色的屏幕看了一会,才轻轻点开,上面弹出了,20号,星期一,凌晨七点半,几个基本信息。
“见鬼!”
他把手机扔回chuáng上,靠着chuáng头,闭上了眼。
容臻从没有把手机放到枕头底下的习惯,也从来没设过七点半的闹钟,这奇怪的三天里,自己的手机闹钟偏偏就是,想几点响,就几点响。
“中邪了!”刚才梦境的画面还在他眼前更迭,就是因为这个梦,他三天以来除了闹钟响的时候睁开过眼,其他时候都在昏睡。
好在今天终于是清醒过来了,手机冰冷的小身板在chuáng上自顾自的亮了一下,上面的日期,又一次映入容臻的眼帘,男人愣了一下,再顾不得他想,即刻起身。
“完了!上班要迟到了!”
身为平成市最好大学最差专业的老师,容臻从不无缘故得迟到早退,他顾不上仔细洗漱,穿了衣服,便准备出门。
临出门前,他照例去照了一眼镜子,看看自己有什么不妥当。容臻长得非常帅,这一点听养大自己的奶奶说,像他早亡的母亲,五官清秀,偏生脸盘子有点棱角,生来带着点寡淡。
帅气中写满了,“生人勿近,都给老子滚远点”的气质。
但此刻,镜子里的人面色异常苍白,毕竟这几天他都睡得不好,脸上要红扑扑的才是见了鬼。平时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此时gān瘪的有点下垂。
容臻看着镜子里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却突然有种奇怪的情绪涌上心头,因为他的大脑在告诉他,镜子里的人,不是自己。
“这不是你。”有人在他耳边轻声道。
容臻赶紧使劲眨眨眼,想要摆脱这种怪异感,然而这时,他突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裂开嘴,冲他笑了一下。
容臻瞪大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攥住一般猛地缩紧,他张开嘴,没能发出声音。
眼睛一合,再次看向镜子时,镜子里一切都已经恢复如常,就好像刚才看到的的诡异笑容只是容臻自己的一时眼花。
“一定是因为要迟到了。”出门的时候,容臻心事重重,差点撞到对门的租客。
容臻现在住的房子是个租的小三室,租房的时候,房东把这套房子chuī嘘的彷佛是宇宙的中心,事实上这个老街区的房子,离拆迁也不远了,七层无电梯,没暖气,不过离学校比较近,他倒也长久地租了下来,到现在都租了有三年了。
容臻的对面是今年上半年搬来的三个小姑娘,都是刚毕业才上班,工资不高,就三个人合租了一个三室,人都是蛮活泼和气的,平时见面也都打个招呼说几句话。
今天容臻遇到的是三个姑娘中最文静的一个,叫孟羽。
小姑娘看起来也面色不太好,黑眼圈很重,jīng神恍惚,被容臻差点撞到都没注意,直到听到容臻说抱歉,才有了些反应,"容老师,这么早...”
因为心里装着事儿,容臻实在没有心情寒暄,点了头转身就要道别。
“容...容老师..."孟羽犹豫了一下,蚊子叫般唤了一声,被容臻匆忙的背影一晃而过,小女孩瘦弱的身体颤了颤,转身也走掉了。
容臻是走路去的学校,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好在他的课备的很熟,飘忽的状态没有影响他的上课质量。
一二节课结束,容臻生物钟般的往东教楼3012走去,今天是周一,自己在学校的好友简长宁也是前两节课,惯例他们是要一起吃午餐的。
简长宁教数学,这两节课是给金融系学生上课,他习惯要拖一会儿堂,所以每次都是容臻过去寻他。临近教室门口,碰上几个熟悉的金融系学生面孔,容臻跟简长宁关系很好,在学校时算是形影不离,加上俩人都很帅,女学生们特别爱起他俩的哄。
然而今天,气氛有点怪,容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看着次第走出来的金融系学生们,他心里莫名的慌张。
女学生们路过等在教室门口的容臻,明显亢奋了,一边偷看,一边叽叽喳喳大声讲私话,有个胆子大的女生还跟容臻打招呼:“容老师,你在等人嘛?”
这个女孩容臻有印象,每次都会这么问一句,然后再打趣他跟简长宁。
容臻对学生很有耐心,点点头:“对呀!”
那个胆子大的女生果然又挤眉弄眼地问,“是在等我们赵老师吗?”
容臻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一个高高壮壮的人拿着书从教室里走出来。
这人容臻也认识,名叫赵平川。和简长宁一样,是数学系的老师,两人还在一个办公室,容臻因为简长宁的关系,所以跟赵平川也算熟悉。
赵平川看到容臻,加快步子,笑逐言开地打招呼:"哎哟,我男神来了!”
容臻抬头张望了一下,简长宁没在,看来刚刚这节课是赵平川上的,“长宁今天请假让你来代课吗?他请假了?”
容臻边说边看了眼手机,简长宁没有发信息,看来他们的换课是临时决定的,也没能提前给他说。
“长宁也是的,不跟我说一声,害我白跑。。”容臻抬起头,笑了下,但他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对面赵平川的反应有点奇怪,也不能说是奇怪,更准确来说,赵平川嘴巴张开,瞳孔放大,这是一种懵bī的状态。
容臻的不安感如同肾上腺素,急速飙升,他感觉到,似乎又有事情要超出控制了。
赵平川死盯着容臻盯了好大一阵,才恍过神般开口问:“长宁是个谁啊?”问完又觑着容臻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男神?”
容臻也在打量赵平川,想从他脸上找到嬉皮笑脸和微微不安之外的表情。
然而没有。
这让容臻害怕,他绷住表情,盯着赵平川的眼睛,故作轻松的又问了一遍:"平川,我是问,简长宁是不是请假了?所以你来帮他代课?”
“男神你一大早逗我玩呢?”赵平川有点绷不住了,他那和气生财的圆脸拉了拉,“简长宁是个谁啊?我去给谁代课啊,这门课一直都是我在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