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2月25日。
今天是圣诞节的夜晚。窗上结着漂亮的晶亮冰花,一朵朵散落着,像是不知事的孩子的随意涂鸦。
我拿出怀里的眼镜D上(颤巍巍的手令这个动作有些吃力),从玻璃的这头向外看。庭院的花草已经被厚厚的雪压倒覆盖
,连一片叶子都没露出来。只希望来年的春天它们能够依然赴约生机勃勃地开放。
门外没有我等待的身影。
对面的_F_子里昏暗的灯光从暗夜里透出,和着暖意。
“亲爱的,要开饭了。”一双宽厚的大手从背后慢慢地锁住我(那上面有轻微的洋葱味道),柔声的提醒却让我掉下了泪:“杰尼,小艾里他没回来。”
短暂的停顿后,是他温柔的话语:“亲爱的,你忘了吗?是你亲笔写信嘱咐他们不要回来的。”接着是rou_ruan的手帕在我脸颊上擦拭,泪水戛然而止。
“哦,是我忘了。”我慢吞吞地回答,脸上有些烧。天知道我在这里巴巴等着那孩子回来的傻样被他看了多久。于是我蛮横地接过手帕,扭脸推开他,皱眉嫌弃道:“你手上有洋葱味!”
背后低声的笑令我脸更热了。我只好兀自抬头故作镇定地向餐厅走去,只希望他不要追上来看到我这个糗样。正走着,对方的声音又传过来:“嘿!亲爱的,你要上二楼吗?那里是楼梯**我们要开饭了!”
“我当然知道,我要拿些东西。”轻哼一声不理他,将错就错地上楼。我刚刚确实一直想着要上楼拿什么的,只是**我又忘了。
呆呆地坐在梳妆台,我不知所措。希望在他催促之前赶紧想起来**天哪,我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一转念的功夫,我发现自己的手里已经拿了一个木盒和一杯红酒。
红酒可以理解,我们庆祝一下;但是,这个木盒?
楼下响起了他的声音,来不及多想,我连忙起身,手里不忘带着这两样东西。
“亲爱的,干杯。”我学着他的样子拿着高脚杯,没一会儿右手便有些酸痛,于是我是双手托着杯子灌了一口红酒。真丢人。兀自想着,不知觉已经喝了大半杯。
手中的高脚杯被夺了去,有些晕乎。“这只是庆祝一下,没必要一口气喝完的,傻姑娘。”鼻头被点了下。
我立刻摆头抗议:“我已经不是姑娘了,别这样叫我。”他雪白的头发在顶光下耀眼得很,皱纹也遍布他原本英俊的脸。而他对面的我,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样的。我咯咯笑出声来,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道:“你老了,我也老了**我们,嗝!互相不嫌弃,哈哈**嗝!”我说着说着就靠在他的肩头,这让一直昏昏的头好受了许多。
头发被捋了捋,我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好舒_fu。
一声叹息,他慢慢开口道:“青青,我恐怕时日无多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沧桑,充满了疲惫与苦涩。当然,还有和我心底轻轻呼应的不舍。
“我知道。”我不容置疑地回答,依然腻在他身上。
这种事情我早就料到了。我们相伴过了大半个世纪,对方的事情熟悉得犹如一体。他的body确实已经出现了无道理的疲乏以及睡眠增长,像是一棵年老的大树被虫蛀了的_geng须已经不足以承受树干以上的繁枝浓叶,正在慢慢地酥脆、瓦解。而且这种情况不容阻止改变,趋向Xi_ng犹如Xie流的洪水,不可逆。
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弯起zhui角,缓缓道:“我们总要在一起的,不论何时何地。你说过的。”
他body颤抖了一下,贴近耳朵的吞咽声清晰可闻。我_gan到他在思索着什么,也许是劝阻我?哦——熟知我习Xi_ng的他在这时候竟然还不死心地要做这种他自己确信无望的事,我抿抿zhui——有点失望。
由一点的不满情绪而引发的恶劣心情令我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也许我已经很生气了,body都在颤抖:“你要我自己一个人?”天哪,我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也许他长久的陪伴已经在潜移默化我的思想?
他立刻噤声了,我_gan觉得出来他情绪的激烈转变,因为他的心跳加快了,抚我头发的手也不自觉的僵硬,有点不舒_fu。
但我没动,这件事需要他自己消化。
“我、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干涩难忍,却又透着些微的喜悦。这种矛盾的情绪令我拧了眉,但心情意外舒畅了。毕竟他没再试图阻止我的决定不是么?我确信自己所作的决定下的j神清醒正常,而被拒绝会令我受到打击。我已经很努力向他学习了,我喜欢被同意;当然,如果有称赞那是再好不过了。
四周原本似乎凝固的空气开始慢慢流通,我绷紧的j神也慢慢放松。
“还记得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吗?”
我已经有些疲倦了,但今天难得好心情。所以我顺着他的话慢慢回想,脑海中涌现出大量的图像。于是我回答:“记得,我们在那里好长时间,很多笑脸,过的还不错?”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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