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周三剑,一曰含光,视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
时到宋时,含光被一个名叫沈半烟的剑商收藏。江湖上传闻,沈半烟背缚巨匣,内陈三十六柄名剑,所以江湖人又称沈半烟为三十六剑。
沈半烟祖籍洛阳,少时曾拜铸剑大师顾折戟为师,顾折戟辞世前留三十六柄名剑于沈半烟,嘱其只可私藏之,不可妄卖。
后来,沈半烟为了生计,做起了剑器买卖,三十六柄名剑深埋剑匣,一柄不卖。
这年春天,沈半烟路过松江府,轻舟随风而行,阵阵的芦花清香夹杂着缕缕箫声灌入其鼻耳中,他缓缓睁开眼睛,将视线投向了前方的那一方芦花荡。
只见芦花荡中飘忽着一条小船,一个白衣男子正垂眉吹着竹箫。
沈半烟仔细定睛,不禁被那白衣男子的相貌震惊。男子皮肤白净,墨发飘逸,高高的鼻梁,如剑的双眉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英俊的面容。
待到那男子睁开眼睛,沈半烟更是一呆,见得那人双目如碧空之星,美得让众生汗颜。
「这松江的鱼都该翻白肚了!」沈半烟收了收自己失态的神情,对身边的侍儿说笑道。
那侍儿名唤「鬼儿」,生Xi_ng聪颖,听得主人此话,当即应道:「是啊是啊,这松江的鱼儿都让这小子气憋了。」
鬼儿一边说,一边故意睁大眼睛望着天空,道:「爷,这天上的大雁该不会都掉在芦花荡淹死了吧!」
沈半烟大笑着,命人将船靠近了那片芦花荡。
箫声骤停,只听那男子道:「何方人物?访我陷空岛,是客,若是访茉花村的哼」
他低声哼了一声,续言道:「那就是他们的客!」
沈半烟听得他语出不善,遂言道:「在下路过,眼下看来必须经过陷空岛,还得穿过茉花村,才能到达我想去的地方。」嘿嘿一笑,他续道:「那就先做你们陷空岛的贵客,再去茉花村做他们的上宾。」
白衣男子嘴角一勾,原本俊俏的面容更是
帅得不可方物。他原想站起身子,可随即又坐了下去,他眼角瞥见沈半烟在浅笑,冲着身后的随从,半怒道:「咱们回陷空岛。」
沈半烟早已料想到,这白衣男子必定是陷空岛五鼠的白玉堂,遂道:「白兄且慢行,在下沈半烟有礼了。」
白玉堂听他自报家门「沈半烟」,不禁大喜,急忙令随从将小舟驱使到沈半烟的船边,微施轻功便登上了沈半烟的船。
沈半烟所坐的船比较大,在水面行使如走平地,白玉堂一下子觉得自己如出笼的青鸟,全身上下顿时舒坦不少。
「阁下原来是『三十六剑』沈半烟,白某真是三生有幸啊!」白玉堂略微寒暄着。他本是个高傲之人,平日里在岛上都是唯我独尊,今日他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沈半烟在他心目中有着一定的地位。
原来沈半烟生平除了铸剑、卖剑外,对设机关、布奇阵也有一定的研究。白玉堂从小遍读兵书战法,什么五行八卦、Yin阳之论,他都有一定的研学。今日得遇同行,他格外高兴,即便自傲,也不敢在沈半烟面前卖弄伎俩。
两人在船上聊了一天一夜,相交甚欢。
沈半烟今年已有五十多,半百之年遇到知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瞧白玉堂相貌堂堂、学富五车,便在心里盘算,是否能将自家的小女沈蕊寒许配给白玉堂。所以他有意无意地试探着白玉堂,谁知白玉堂竟然跟木头一样,一点也点不透。
沈半烟当然知道白玉堂这是在委婉拒绝,当下没有再坚持。
第二天午后,白玉堂随船一起上了松江岸。
沈半烟表示自己必须得告辞,于是从剑匣中取出了一柄名剑─含光,赠给了白玉堂。
只见那剑身薄如蝉翼,似剑非剑,恍若云翼,只有凛凛冰寒之气才让白玉堂感受到这柄名剑的真实身价。
白玉堂虽心头喜爱,只是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沈半烟立誓不卖此三十六剑,自己又怎可令他割爱。
谁知沈半烟竟大不悦,非逼着白玉堂收下含光,又道:「顾折戟只令不可妄卖,不曾说过不可赠友。」
白玉堂实在难以推托沈半烟盛情,只得收下。
太阳西落,白玉堂望着沈半烟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心头有些异样,转眼看看手中的含光,原本轻巧的剑体竟然开始变得沉重了。
回到陷空岛,白玉堂恍地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当场脸色大异,急忙呼来家丁,道:「那只三脚猫没被整死吧?」
「回五爷,依您的话,还绑在后山的水车上呢!」家丁乐滋滋地道。
白玉堂脸色一白,当场坐倒在椅子中,自言自语:「玩出火了,整死了猫老鼠也吃不到好果子!」
家丁见状,急忙道:「爷,没死,没死」
「废话,爷当然没死怎么说话的?」白玉堂骤然站起身子,提起含光急忙往后山赶去。
卢家庄的后山,绿意葱葱,春天的痕迹在这里格外明显。
白玉堂此时可没有心情观赏风景,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后山的山涧边,只见水涧中央的水车上绑着一名蓝衣男子,水车已经不转动了,想来那蓝衣男子被折腾得差不多了。
白玉堂心中隐隐有些个懊恼,心里寻思道:我与那猫素昧平生,第一次见面就把他整这么惨,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可他转念又一想:谁让他叫什么御猫,活该他倒霉。
山涧边站着几个卢家家丁,他们一见白玉堂疾身而至,急忙又驱使水车转动。
「停下来!」白玉堂一脸怒色道。
他缓缓走近水车,眼睛瞟了瞟被绑在水车上的人,又用手使劲捏了捏他的两腮,见他尚知道疼痛,证明他的确还没死,这才安了点心。
白玉堂定睛端看起那蓝衣男子,只见那男子生得很是英俊,两道英挺的眉毛精致极了,苍白的嘴角还挂着一个极其好看的弧度。他自言自语道:「长得比猫好看多了」
「爷,您您也长得比耗子好看」边上站着一傻大个家丁张着大嘴道。
白玉堂横眉一瞪眼,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正当白玉堂要发作,蓝衣男子缓缓醒了过来,他朦胧着视线,见一白影在自己眼前,不等他认清,又昏死了过去。
白玉堂急忙命人将展昭抬回卢家庄,安置在偏厅,又叫人去请了个郎中替展昭瞧病。
时到入夜,展昭方才醒了过来。
「展兄,这张纸上画的是我吗?」
白玉堂一边品着茶,一边单手提着一张官府通缉令。他的脸上虽然堆着笑容,神情却有几分傲慢。
展昭定睛看了看他,不由得吃了一惊,眼前的男子比之画中俊美万倍,当下答道:「白兄之貌岂是纸笔所能描绘得的!」
白玉堂心中暗喜,脸上却堆起不乐之色,道:「你不就是凭这张画认出我的吗?哼,原来我白五爷的样貌也不过如此,黑
墨白纸,刷几下,就是我白玉堂了?」
展昭被白玉堂一句话堵在当场,他虽知道白玉堂故意寻衅,可一时半会,他也不知该如何对答,于是转了话题:「白兄,展某此次前来,是为了寻回包大人的官印」
白玉堂缓缓站起身子,随手拿起一面扇子,在桌子上敲了敲,突然诚恳道:「展兄,你初来陷空岛,不小心中了小弟设下的机关,累你被小弟手下误伤成这样,小弟实在过意不去!」
白玉堂眼珠转了转,继续道:「这样,小弟设宴陪罪,到时将包大人的官印一并还给你,你看如何啊?」
展昭虽然年长白玉堂一、两岁,武功也比白玉堂高出一截,但毕竟刚入官场,且少时便学得一身凛然之气,哪里会有白玉堂那般的曲曲肠子,他见白玉堂如此说,心中甚喜,道:「如此甚好!只是」
展昭脸颊微红,显然有难言之语不便启齿。
白玉堂见状,嘴角一弯,道:「白某知道展兄为难之处,宴罢,白某自然也会随展兄一道去开封,给包大人一个交代。」
展昭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不禁又看了一眼白玉堂,暗道:「白兄诚有君子之量,倒是展昭量小了。白兄盗来官印原本也没什么大恶意,无非是气愤我那『御猫』封号,如今他既然肯交还官印,展某无论如何都要在包大人面前为白兄说情,也不枉我与他一场江湖情义!」
白玉堂瞥眼见展昭面有感激之色,当下心中暗喜,他只恨不得现下就把展昭整得个哭笑不得才叫快活,温温一笑道:「展兄,如此,后院请,你我兄弟共把杯盏。」
展昭应声便与白玉堂一起走进后院。
卢家庄的这间后院是白玉堂自己设计的,他平生最爱设计机关暗道,这里的机关暗道更是多得计算不尽,但从外观上看去,这院子却显得十分雅致,蔓柳垂檐,青藤点翠池,别是一番清雅江南美景。
白玉堂摇玉扇,款步而来,真若道家的仙君,一边自我陶醉地看着这一方美景,一边却在盘算如何整治展昭。而展昭脸色平和,显然白玉堂的鬼肠子他是半点也没有察觉。
「展兄请坐。」
白玉堂让展昭坐在石桌的右侧,自己则站身不坐。
「白兄
你也坐啊!」展昭道。
「白某突然想起,酒窖里还藏着一坛子陈年好酒,今天展兄来了,白某愿与展兄共饮之。展兄稍坐,白某去去就来。」白玉堂说罢,便朝前院走去。
院子里只剩下展昭与一个卢家家丁。
那家丁就是那个说话不用大脑的胖子,他原姓贾,是一大户家庭的长子,后来家道中落,便四处流浪,被白玉堂碰见,见他长得肥肥胖胖甚是可爱,加之那天白玉堂心情又特别好,便将这胖子收留在自己的身边,取了个傻气的名儿「胖鱼」。
胖鱼见白玉堂走远了,眼珠子便开始胡乱转溜,先是看看展昭,见展昭很斯文地坐着,料定他不会对自己有伤害,便摇了摇大耳朵,走到了展昭跟前,结巴道:「展展哥哥,我们家五爷爷爷对你真好,他平时都不让我们进这个院」
他一边呵呵说着,一边便往展昭身边的那凳子坐去。
突然,那凳子猛地下沉,似乎是被胖鱼坐塌了一般,展昭一惊,连忙伸手想去拉胖鱼,却惊见自己脚下的石板已经开始移动,骤然间将他和胖鱼分开老远!
展昭脑子一热,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白玉堂的当,急蹬一脚,Y_u飞身离开脚下的石板,不料还未等他用劲,脚下的石板已经断成两截,脚下瞬间被抽空,整个人顺势掉了下去。
待展昭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被关进了一间火房中,四周都是火炉,除了屋顶上有透气的小窗外,其余五面都没有空隙。
四面的墙壁是用铁皮制成的,火光下闪耀着恶毒的热气。
展昭吃力地呼吸着,猛然间他发现正对着自己的那堵墙上挂着一颗金印,他急忙向前,仔细一看,果然就是包大人丢失的那方,心下大喜。
可是随即他的脸又沉了下来,原来那方金印被一根铁链拴挂着,彼此间的温度已不是他一个凡人肉身能接近的。
展昭心下不悦,暗恼白玉堂行事太过分,可金印就在眼前,现在不取更待何时?
他心一横,将自己身上的蓝色外衫脱了下来,拧绕在手掌上,伸手便去取那金印,可是他手掌尚未碰到金印,热气已经将他的手指灼疼。
于是,又将自己贴身的里衣一并脱了下来,绕在了自己的手掌上,这次终于抵挡住了金印的热度,成功地取了下来。
展昭微微一笑,正想包起金印,却觉四周凉风习习,抬眼一看,六面墙壁缓缓撤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众人的狂笑。
只见白玉堂与众家丁正笑得前仰后合,看着展昭如今这副狼狈样,白玉堂心中那个喜,比之大小登科不差少许。
白玉堂原本以为腼腆的展昭这回定然脸红脖子粗,谁知展昭却没有任何羞涩感,反而多了一分冷漠与鄙视。
见他那神情,白玉堂刚刚的喜悦之情早被打散,心中却生几分愧意,他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这事做得有点过分。
可他心里那般想,嘴上却不是那般说,就听他对展昭说:「展兄,如今完璧归赵,你可以回开封府了!」
展昭冷冷看了他一眼,白玉堂顿时觉得自己身子一寒,心头莫名其妙的一阵尴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玉堂竟然很看重自己在展昭心中的形象,这连他自己也是始料不及的。
「白玉堂,请随展某一同回开封。」展昭正色道。
「你还来劲了!」白玉堂喃喃自
语,「你让我去哪里我就得去哪儿啊?切」
白玉堂虽知自己理亏,但眼下自己的手下都在身边,他自然不肯低头认错,更别说与展昭一道回开封。
「展昭,你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方,这是陷空岛,不是开封府。我不是你的囚徒,可你却在我的手掌中!」
展昭怒道:「白玉堂,展某敬你是君子,千里追缉不带刑具,一向不将你视作犯人,你若再如此胡闹下去,就休恼展昭不义。」
白玉堂本就心高气傲,哪里受得这番气,见得他脸上白一阵了红一阵,难看至极,竖着剑眉,道:「展昭,你别太高估你自己,你如今已是笼中鸟,你凭什么逮我去开封?」
「就凭我是展昭!」
声音尚未断线,却见得展昭已飞速在卢家家丁的身上抽出一把长剑,几个眩目飞身便已靠近了白玉堂。
看着展昭的眼神,白玉堂突然觉得自己周身有些冷。但见展昭剑气凌厉,竟在空气中划出一条刺目的白光。
白玉堂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寒气,暗道:「不好,这猫要发威!」他心里暗自嘀咕,两肢急忙加速,凌空一个翻身,朝一旁的偏门逃去。
刚跑到半路,白玉堂猛地停住了脚步,自言自语道:「我跑什么,我怕他什么?」
他正想调回步子,却见展昭的身影如箭般窜到了他的眼前。
白玉堂见已无退路,索Xi_ng硬着头皮道:「展昭,在下给你面子,送你有个台阶下,你怎么不领情,非跑上来自寻没趣?」
展昭道:「白兄,不必客气,尽管与展某来上一招半式。」
白玉堂见展昭不肯让步,遂取出腰间含光,一副要与展昭一比高下的架式。
夜风一凛,就在白玉堂眨眼间,展昭已将身子旋到了半空,跟着一个燕子转身,「嗖」的一声,窜到了不远处的草坪的树枝上。
白玉堂嘴角一咧,道:「身法果然灵敏,不愧称之为猫!」这回白玉堂倒很豁达,没有施展自己的独家轻功,只慢慢悠悠地提着步子,朝草坪走去。
展昭见他慢慢腾腾挪了过来,道:「白兄,咱们开始吧!」
白玉堂眼睛一斜,伸手摆了摆,道:「等等在下与人比武有个习惯,一定要让自己休息到一定境界,才动手。」
「怎会有这种习惯!」展昭道。
白玉堂贼贼一笑,道:「家师秘传,不便道外人知晓。」
他说着故意朝展昭看了看,他料定展昭这回必定气得脸色发青,可是他这么一看,差点没把自己给气歪了。
只见展昭长长吁了一口气,从树枝上一跃而下,然后找了处平坦的地方,盘腿坐定了。
白玉堂没办法,只好自己也找一处地方坐了下来,可他哪里能有展昭那般心平气和。人虽然坐在地上,心却早已不安宁,来回琢磨着如何打败展昭,最好是打得展昭狗啃泥,然后跪地求饶。
他一边想,一边乐,笑声不小心就从嘴角滑溜了出去。
「看来白兄已经休息到一定境界了,都乐出声来了。」展昭温温一句道。
白玉堂觉得自己盘算得差不多了,索Xi_ng站了起来,「对,差不多了,咱们可以开始了。」
两人没再多言语,各自抽出剑器,便打到了一起。
月光下,两人舞动剑翼,在树荫下勾勒出一副侠者武斗的场面。
两人的剑式都很精妙,特别是展昭的剑式,沉稳有劲,每一式都巧妙地压制住白玉堂的招法。
但白玉堂通晓各家剑法,即便谈不上精通,却也算得上练到了上境,所以一时半会,两人难分胜负。
东方已露微霞,晶莹的露珠挂满树桠。白玉堂显然有点支撑不住,单背靠着树干,偷偷喘息
着。
展昭虽然也有些疲乏,但比起白玉堂,精神许多。他看了看白玉堂,没再出剑,道:「白兄,跟展某回开封吧!」
「展展昭,你还没打赢我呢!」
白玉堂正Y_u提剑再攻,却见展昭一个飞身将手中之剑插到了他的耳垂边,道:「白兄,得罪了。」
晨雾下,展昭轮廓分明的脸映入白玉堂的眼帘,那般英俊飘逸,真像是画中的天神一般,白玉堂看得入神,竟忘记自己已经败下阵来。
展昭从靴子边口抽出一根细长的铁链,倏地将白玉堂的双手捆在了一起。白玉堂这才缓过神来。
「展昭给点面子不成吗?」白玉堂有点生气,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被展昭牵到开封城的窘迫样。
「猫大人,给点方便不行吗?」白玉堂放下面子,恳求了一句。
「晚啦!」展昭也是气他适才捉弄自己,就这么回了他一句。
展昭本无意为难白玉堂,打算小小惩戒他一下,过一会就松开他。
可白玉堂哪里知道展昭的心思,他见展昭半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一股倔强劲就立刻冒上了脑门,之后无论展昭怎么劝说,他都不肯松开铁链,非但如此,一路上他甚至一滴水不喝,一粒米也不进。
结果,不消三天,白玉堂便病倒了。
白玉堂在客栈昏昏沉沉睡了五天,展昭日夜照料他。见白玉堂面容憔悴,展昭倍感内疚。
尽管展昭如此这般照料白玉堂,等到白玉堂醒来,展昭非但没得到他半句感激的话语,反而被他狠狠打了一拳。
「害你家白五爷恶病一场,你这死猫罪大了!」白玉堂气喘吁吁道。
展昭没有生气,道:「白兄病好,咱们就赶快赶路吧!」
「五爷爷肚子还瘪着呢这几天你都给我吃了些什么?」白玉堂故作怒气道。
「大夫说喂你吃些稀饭,就可以了」
展昭话还没说完,就听白玉堂大怒道:「你自己大鱼大肉,让五爷我喝稀饭」
白玉堂冲着展昭一顿抱怨,他早已忘记自己只是一个囚犯,整个当自己是展昭的顶头上司了。
展昭见他肯吃饭了,也就随他抱怨了。他也觉得奇怪,原先白玉堂还是文质彬彬的,怎么一场病就把他整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呢?
展昭哪里知道白玉堂的心思,其实白玉堂早就清醒了,他是存心要展昭照顾他,这才装晕在床这么些天。至于白玉堂为什
么有这样的心思,恐怕连他自己都很难解释。
白玉堂酒足饭饱,在古董店里买了一把上品缀玉扇,又当起了他风流潇洒的玉面公子,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
一路上,两人慢慢熟悉了起来,白玉堂甚至主动与展昭谈天说地;展昭发现白玉堂其实也是个可爱之人,也觉心情舒畅。
「展昭,你为什么要官场上混啊?你喜欢当官?」白玉堂问道。
「谈不上喜欢或厌恶。只要心存侠义,官场亦是展某行侠仗义的江湖。」展昭道。
白玉堂着实没有想到这个答案,不由得对展昭心存感佩,「展昭,人活一世,只要良心正,对得起自己,也就对得起别人。
我信任你,在你的江湖中,黑与白永远很分明。」
展昭淡淡微笑,怔怔看着白玉堂,内心涌起一股暖流。
其实在白玉堂的眼中,展昭早已不是之前那只可恶的御猫,与展昭的交谈中,白玉堂更进一步地了解他。
他发现展昭的心灵世界干净得犹如一方圣地,在展昭面前,自己的这些小侠义变得很渺小。白玉堂真恨不能自己再病一场,这样便可多耗费些时日,可以与展昭多相处几天。
相见恨晚,也许就是这滋味吧!
日子过得很快,没多少天,两人便到了开封城。展昭按照惯例,要求白玉堂披枷戴锁,这回白玉堂也没有为难展昭,一切照做。
「猫大人,到了公堂,我会不会很惨?」白玉堂略带惶恐地问了一句。
展昭知道白玉堂此刻心里有些顾忌,遂微微一笑,拍着白玉堂的肩膀,道:「白兄放心,展某一定会尽力保你周全。」
白玉堂心上一暖,眼光变得很温和,缓缓靠近展昭,「要是包大人不听你的,非要杀了我呢?」
展昭被他的眼光扎得浑身不对劲,结巴道:「不不不会的。」
展昭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连说话都打结。
白玉堂轻轻哀叹一声,眼睛望着东边的太阳,道:「我如果死了,你就把我葬在那个方向。太阳的光芒就是我的目光,我要站得高高的,看得远远的」
「别胡说八道。」展昭狠狠瞪了一眼白玉堂,心头偶觉一阵刺痛。尽管他认为包大人绝对不会为难白玉堂,可是心底还是隐隐觉得,一股说不明的危险感在朝白玉堂涌去。
难道就因为那句话?还是自己能隐察到什么?
展昭无法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