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低哑的咆哮声中压抑了无法宣泄的愤怒,那人抬起手来,将手中之剑斜斩而出,十余道剑影连成一串,朝着魔帅劈头斩来。
那看似纤瘦的身体里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危机当面,魔帅将勾镰一横,噼啪之声乍响于耳,每一次爆鸣,都有一股qiáng大的推力迫使他后退。
当最后一道剑光被挡了下来,他手中的勾镰已残缺不堪,他的身体更是在那股推力之下倒飞而出。
他被迫离开剑幕,双脚在擂台上连续留下九个寸许深的脚印,才勉qiáng稳住身体。但在站稳的那一刻,他体内五脏气机翻涌,魔血逆行,冲口而出,洒落一地斑驳。
紧握着勾镰的双手裂开细密的血口,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不住颤抖,他骇然而惊惧地盯着距离自己不足五丈的环形剑幕,以及那无数剑影之中,岿然不动的黑袍之人,猛地咬了咬牙,怒声喝道:
“魔卫何在!”
一人之力不可敌,那便只能群起而攻之!
怒喝之声落下,在校场四周巡守的千机王城魔卫纷纷跳上擂台,魔卫的成员修为最低者,也有巅峰魔将的修为,他们手里拿着王城最jīng良的装备,成圆环状环绕在剑阵之外,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月辉,你伤势如何?”
负责监管另外两处擂台比试进程的魔帅也赶赴此地,疏散无关族人,将剑阵内造成恐慌的源头包围起来。快步走到受创的月辉魔帅身侧,询问他的情况。
“无妨。”
月辉摆了摆手,他的勾镰已无大用,之后还得重新炼制一番。他站起身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沉声喝道:
“弑神之阵!”
十余魔卫同时点出手中长枪,只等月辉一声令下,便会全力出手,镇压剑阵之中魔物。
一时间,校场中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然,就在月辉扬起的手臂准备劈落之时,一个沉着清冽,却又蕴含了莫大威严的女声自校场之外响起:
“住手!”
魔卫们擒着长枪的手猛地一顿,旋即未有迟疑,尽都果断地将其收回,铛的一声立于脚边,站得笔直端正。
月辉脸色一黑,另外两名前来支援的魔帅也愣了愣,旋即不约而同地朝声音传来之所看去。
机括之声咔咔作响,轮椅由远及近,在那木质的轮椅之上,着了一袭素白衣衫的女子神情沉静,五官jīng致柔和,她长发未束,任由其被风chuī起,丝丝缕缕,纷纷扬扬。
她的衣摆处有两瓣叶形刺绣,素雅而恬淡,纵然独身前来,又坐于轮椅之上,在场却无一人敢反驳她的话语。
“殿、殿下!方才……”
月辉率先打破寂静,想将先前发生之事详细禀报。他脸色煞白,受创的五脏依旧疼痛不止,对那引起巨大骚动,击杀了千机魔族两位魔将,还将他重创的神秘之人,他可谓恨之入骨!
但不等他继续说下去,被他称作“殿下”的女子却轻描淡写地扬了扬手,止了他的话头,旋即操控着轮椅,径直从他身旁行过,朝那黑色剑阵所在之地缓缓靠近。
“殿下别过去!危险!”
月辉惊呼之声还未落下,剑阵中便蹿出一道漆黑的身影,快若闪电,瞬息之间已至白衣女子身前,银亮的剑刃夹裹着沉沉的死气,不偏不倚地刺向白衣女子的喉咙。
若这一剑刺中,她绝无幸免的可能。
“凉锦。”
白衣女子面不改色,目光中甚至带着一抹无法言说的悲悯和怜惜,轻轻唤着眼前之人的名字,对即将夺走她性命的死亡之剑视而不见。
她认得这柄染了魔血的剑,也识得那痴癫疯狂的人。
她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疼痛的经历,才会让那原本自信开朗,随性洒脱的人变成如今这番模样,那双猩红的眸子里毁天灭地的仇恨所掩盖的,是刻骨铭心的痛楚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眼前之人此时的样子,与数十年前,家破人亡的她,何其相像。
锋锐地剑尖停在她的喉头,剑气划破了她细腻光滑的肌肤,殷红的,属于人类的鲜血顺着那一条纤细的伤口流淌下来。
“凉锦。”
她又一次开口,抬起手来,朝那被黑袍包裹之人招了招手。
三十年前,是凉锦给了她救赎,让她重新找回了活着的意义,明白了人的一生,不可能只有仇恨和报复,所以今天,看到同样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凉锦,她也毫无保留地朝她伸出援手。
在这暗无天日的九幽,唯有和凉锦之间有血缘的纽带维系着亲情的她,才可能拯救凉锦。
暗刻着荆棘的长剑开始颤抖,加深了她喉头的伤口,但她始终神情无波,怜悯又悲伤地看着凉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