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仲庭刚想要随便拿个说辞搪塞过去,这才注意到叶悠一侧站的男子正目光凶狠的看着他。他本以为是府里的小厮,这会儿重新打量,仔细辨认,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王振看得出,他认出了自己:“丁公子,别来无恙A!”
丁仲庭一时无言,果然是他。
想着既然王振回来了,那么必会将当年的事都告诉叶悠,再回想方才叶悠的一言一行,便明白没有再伪装下去的必要。
也好。
“悠悠,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先同我离开,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慢慢跟你解释。”丁仲庭整理了情绪,依旧和颜悦色的向叶悠伸过手来。
叶悠从前觉着丁仲庭x情温和,这会儿再见他笑,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从前居然可以将自己掩饰的几乎没有破绽。
“丁仲庭,我哥当年到底怎么死的,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一句实话吗?”叶悠声音提高,态度坚决。
丁仲庭*回手,眸子垂下,拢了笑意,再抬眼时又换上一副无奈神色:“悠悠,当年的事或许有误会,不给叶朗开城门是南相王的意思,况且当时敌军兵临城下,若是只为了几个人冒险开城门那结果不堪设想。”
“那既然如此,为何当初非要我哥只带一点人去应战?”叶悠定睛看着他又言,“为何你只在城楼上冷眼看着他被敌军B上绝路?你究竟为什么那么怕我哥活着?”
丁仲庭明显被她问的哑口无言,他目光看向王振,王振也正红着眼,像是随时准备着上来撕了他一般。
“我哥从前常与我说,你丁仲庭是他最好的兄弟!”叶悠冷笑,右眼有一滴泪滑下,这泪是替自己的兄长不值。
丁仲庭没有再辩解,因为他没有理由,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怎么能让叶悠离开。
“叶朗**”丁仲庭不再否认,shenxi一口气,“是我对不住他。”
叶悠长闭了双目,知道他这便是承认了,强压下自己的恨意再次将眼睛睁开,抬手拭去自己脸上的泪,还要再印证自己其他的猜测。
叶悠又问:“你之前口口声声说,当年是南相王派我父亲去追杀展氏。那我问你,我父亲真的去了吗?”
丁仲庭见她对此事有所疑,脑子飞速转动,记起当初南相王召见叶维隐父子的时候王振并不在场,索x大胆扯谎:“你父亲对南相王忠诚不二,虽他当时一再推neng,可最后也没有违背王命。”
叶悠冷笑一声看着面前的伪君子:“那我父亲何需蒙着面?既然蒙着面定是不想被人识破身份,若要掩藏身份,又怎么会用他平日供在家里的宝剑,上面还拴着南相王所赐的剑坠!”
叶悠转身用力掀开桌案上不起眼的盒子,将宝剑举起,又亮出自己手中的剑坠:“这东西怎么会有两个?真正去杀人的人,倒不像是要掩藏身份,反而是急着告诉旁人杀人者是叶维隐。”
丁仲庭目光锁在叶悠亮出来的两个相同的剑坠上,他脸色煞白,呼xi凝滞。
“我原本还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两个剑坠,可我现在看见你,好像就忽然懂了。”叶悠面容平静,不像与他对质,像是在讲旁人的故事,“有人冒充我父亲去杀人的时候,也许我父亲并不知情,若那个人掉落了剑坠,只将剑还与我父亲,他定然会问剑坠的去处,到时候他若追究下去,定会知道自己替他人背了黑锅。他不会肯的,只有还回去的时候别无异常,他才能安然不动。”
丁仲庭双手握拳,真相就要被叶悠揭开,他万万没想到,王振还能回来,还能将叶家的剑带回来。
他曾经算计的一切,都暴光在阳光下,眼见就要无处可躲。
叶悠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虽然他现在还用力撑着,但是他表现出的细微末节已经证明她是对的。
这便够了。
“南相王,让我父亲去他的庄子上住下,想来也是让我父亲摆了个不在京城的样子,那段时间,正是展家人被追杀的时候。”叶悠微微仰头,“丁仲庭,我记得,我父亲常说,你的身段,背影,比起我兄长看起来更像他的儿子。”
丁仲庭像是悬崖边上摇摇yu坠的巨石,只差一个震力便会坠落shen渊,而叶悠终于推了他一把。
他心头最后的坚持瞬间崩塌,陈年过往,一同泄出来,止都止不住。
“除了我哥之外,也只有你,才能设法骗到那剑,因为你和我兄长一同长大,我爹也拿你当儿子看待。”叶悠接着说道。
“不要再说了!”丁仲庭忽然大吼,因用力而脖面迅速窜红,他强压下去的过往,成了一只铁锤,重重击打在残存的良知上。
那滋味不好受。
他终于不肯再装下去。
“悠悠,你很聪明,只要一个点,你就能掀出来这么多东西,”丁仲庭笑了起来,只牵动面皮,眼里无笑意,“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当我知道你嫁给展追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早晚会翻出来。”
叶悠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余光看向屏风方向。
展追用力握着剑身,另一只手摸上剑柄,随时等剑出鞘,脸上的恨意盖不住,身上像有一团火在炼着他。
这么多年,他恨,他气,他将自己变得心狠手辣,却不知到头来是中了他人的计,用他人递过来的刀伤害了心爱之人。
什锦眼看着展追一副马上就要杀出去的架势,抬手按上展追手臂,指了指外面,示意再等等。
展追瞪着一双鹤目,怒目恨不得看穿眼前屏风,下颚因用力咬牙而阵阵鼓起。
“你到底为了什么?”当真相这般丑陋的摆在面前的时候,叶悠忽觉nei心从未这样平静过。
“因为你父亲不肯杀展家的人,”丁仲庭抬眼,目光凶狠,像换了个人,“展家的老匹夫一心想要扶持幼帝,视南相王为虎狼。后听说你父亲曾有意和展家结亲,他怀疑你父亲的忠心,就让你父亲亲自去灭了展氏以表心迹,可是他不肯!”
丁仲庭再次冷笑一声,似在嘲笑谁似的:“有一日,南相王将一杯毒酒摆在你爹面前告诉他,若是不肯动手就喝了它**”
叶悠眼皮一跳,目光闪动,同屏风后的展追一样,迫切的等着他的下文。
“你爹毫不犹豫的将毒酒喝了!”丁仲庭再次怒吼,“他说展家满门忠良,只是与南相王政见不同而已,他宁可死也不肯去杀人,你说你爹他是不是该死?”
面前的丁仲庭五官扭曲,头微歪着质问叶悠,彻底面目全非。
丁仲庭双手一摊:“他的毒没有立即发作,而是缠绵病榻一点一点将他吞噬。南相王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对外称他出去为自己办事。我便拿了你父亲的剑去杀展家人。之所以我嫁祸给你爹,就是想着,若展追侥幸活命,从此也会于你彻底决裂!事后,没想到你哥也开始怀疑我,我自然也不能留活口。”
叶悠心凉的彻底,一切真相大白,无论父亲兄长还是展家,都太冤枉。
叶悠握着拳,不知自家为何会有这种无妄之灾,从前兄长便劝父亲,南相王非明主,可是父亲顾念他对叶家的恩情,不肯离去。说到底,父亲是心软的,所以才会被人利用。
“很好,”叶悠后退两步,“好一个借刀杀人,我父亲既丢了命又担了罪名,想不到你居然这么狠,比南相王还要狠,可以对视自己为亲人的人下手,我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畜生。”
“他若真的对我好,为什么宁愿放下身段去找展家提亲也不将你许给我?”丁仲庭指着叶悠问,“你们叶家上下哪个不知我对你的心思!还有你叶悠,你视我于不见,有眼无珠只心念展追,不光如此,展追也处处压我一头,人人都说,京中公子展追第一,丁仲庭其二!什么都是他的**我怎能甘心。”
叶悠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终于明白,他多年以来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罢了,皮下的那个人,她陌生。
叶悠轻笑,鄙夷的目光投向丁仲庭,慢悠悠的说道:“我不是有眼无珠,而是你确实像众人所说的那样,无一处比得过展追。”
这句话正击中丁仲庭的要害,他丧失了最后一丝理智,走上前来,抬手要掐住叶悠的脖子,王振迅速挡到叶悠面前,丁仲庭冷着眼,手别到身后,准备掏出yao后别的短刀,反正该杀的都杀了,不差一个王振。
展追忽一脚将屏风踢倒,牵起一边zhui角从容的向这边走来,丁仲庭没料到他就在此,他目光闪过一瞬的惊色。
展追此刻展现的是丁仲庭最讨厌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nei。这种_gan觉常让他抓狂。
丁仲庭看向叶悠,终于明白,叶悠方才对他的所有质问,就是为了让展追听个清楚明白。
叶悠沉心,让丁仲庭自己说的确比自己解释与展追听,更加有说_fu力。
叶悠看向展追,展追与她对视一眼,二人目光碰撞时,他的目光里再没有之前化不开的恨,而成了无限的歉意与柔情。
叶悠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你在这,正好不用我到处找你了。”丁仲庭*笑起来,“展追,今日你可以和你们全家团聚了。”
“你高兴的太早了,”展追一顿,“丁仲庭,你运气实在太差,南相王一次都赢不了。”
话音才落,便听院中呼啸之声传来,无数官兵涌入院中,见了反贼便杀,之前被丁仲庭带来的那些人无处逃窜,毫无反抗之力,势单力薄,为了活命,只能冲上去厮杀,不一会儿便都被斩于刀下。
一切迅速归于平静,丁仲庭眼下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忙迈出门去,朝外张望。
展追轻笑:“在找什么,你带来的那些人吗?方才在外面就都被杀了。”
时锦一抬手,若乔被人提着两肩从一侧押进来。
丁仲庭瞪着双眼,不敢相信。
若乔被人推扑在地,她挣扎着起身,面容狼狈,却还硬端起架势,不肯示弱,只有看向丁仲庭的时候才道:“宫里那边,败了,他们早就有所防备,南相王和姐姐,都被擒住。他们早就知道姐姐一直在帮助南相王。”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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