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袂脑中飞速勾勒出一副春耕图,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动了动。
为了不占用大片可耕种的土地,家属区分散地建在山脚、半山腰。
小的三、五座屋子簇拥在一起,大的十几座连成一片。
还有些地方堆积着黄泥、稻草、青砖、瓦片,等待建起。
原身住的半山腰,错落有致地建了三座屋子。
后面那座,用篱笆围了小院,养了鸡鸭,是炮团的吴营长家,他妻子和老娘是原身和孩子之外,唯二先来的随军者。
“进来吧。”苏袂推开门,一边捡起摔在地上的碗筷,一边招呼两人进屋。
警卫员、王红志展开雨衣,将两个孩子放坐在小凳上,一个去食堂拿草药生姜,一个拿起扁担,去下面分流出来的溪边,挑了满满两木桶水回来,帮忙烧了锅热水。
送走两人,苏袂找出原主藏起的三两红糖,把姜洗净切碎,冲了三碗姜沫红糖水,三人热热地喝了。
将两个喝过茶就昏昏欲睡的孩子抱上床。
苏袂脱下雨衣遮了东间厨房的窗,拿了身原主从老家带来的衣服,找了双草鞋,盘起两条水湿的辫子,就着小木盆,缩在厨房的一角,匆匆擦了个热水澡。
穿上衣服,趿上草鞋,重新洗了盆,税了水。
拆开头上盘的两条长长的辫子,用皂角水洗好,拿旧毛巾包上。
晃了晃有些昏沉的头,苏袂又马不停蹄地穿上雨衣,捡起地上的湿衣服去溪边洗了。
屋里转了一圈,苏袂没有找到麻绳,遂拿刀去屋后的竹林砍了两根擀面杖粗的竹子,以传统木榫的方式,做了个三角晾衣架。
挪开吃饭的小方桌和三个小凳,衣服晾在了客厅一角。
“娘,我饿了。”小黑蛋赤裸着身子跳下床,跑到客厅,抱着苏袂的双腿喊道。
“你怎么不穿衣服?”苏袂奇怪道。
小黑蛋抬头冲苏袂翻了个白眼:“娘,你有把我要穿的衣服放到床头吗?”
“你睡前不是穿着衣服的吗?”苏袂纳闷道。
小黑蛋头一勾,抵着她的腿一边摇一边喃喃地说了句什么。
苏袂没听清,垂头问他:“你说什么?”
“婶婶,”林念营揉着眼从床上坐起,扯着水湿的军装下摆,“他尿床了。”
“我……我也不想啊,”小黑蛋松开苏袂的腿,绞着两手,跟只乖鸡崽似的,耸着两肩,缩着头低声嘟囔道,“是小肚肚喝得太饱了,憋得小鸡鸡说,它想放水,然后就放水喽~”
苏袂拎起他的胳膊(请勿模仿),提溜着进了卧室,拍拍他沾地的双脚把人放到床上。
“我看看。”苏袂掀开被子,褥子湿了大半,被子上也沾了尿液,尿湿的军装上衣团成一团塞在枕头下。
“咋办啊?”苏袂头疼道。
家里就这一床被褥。
“用火烤烤就好了。”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
显然,这样的事没少经历过。
苏袂点点头,舀水给小的洗了洗屁股,大的擦了擦身,然后打开藤箱,拿了两人的衣服夹袄给他们。
林念营已经有很强的自理能力了,不用苏袂帮忙,就一件件地穿好了。
小黑蛋正是有样学样的时候,见哥哥如此,觑了眼苏袂的脸色,自己穿了起来。
“念营待在床上别动。念辉,”苏袂伸手取下墙上的斗笠,放到只到她膝盖高的藤箱上,又拿了双小号的草鞋放到床下,“你要出去,戴上斗笠,穿上草鞋。”
“婶婶,你要出门吗?”林念营不安道。
“嗯,我再去后面砍几棵竹子回来做两个三角晒架,等会儿烤被子。”
“娘,小肚肚说它饿了,”怕苏袂不信,小黑蛋眨巴着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真哒!没骗你,它说它快饿扁了。”
苏袂摸了摸鼻子,她也饿,可她刚才看了,家里除了两斤荞麦面,一把粗盐,一个油瓶底,什么也没有。
最主要的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两斤荞麦面下手。
“娘!”小黑蛋偏头瞅了瞅苏袂的脸色,见她一副呆愣的模样,夸张地怪叫道,“你不会因为我尿了床,就想饿死你儿子吧?!!”
“瞎说什么大实话呀!”苏袂冲他哼了声,一边转身向外走,一边朝后挥了下手,“等着,我去给你们弄吃的。”
这么好的山水,总该有鱼有虾有菌子吧。
苏袂捡起方才丢在门外的竹梢,拿刀削去上面的枝杈叶片,崭了个合适的长度,把一头削尖。
带上刀,拎上木桶,出门下山去了溪边。
观察了会儿,还别说,大鱼没有,一两斤重的马口鱼、鲶鱼,还有更小的麦穗鱼,泥鳅、石爬子、螺丝倒是不少。
脱掉草鞋,挽起裤腿,苏袂拿着竹梢下了水。
要论眼疾手快,只怕一般的狙击手都不如她。
挑大的,不一会儿,苏袂就叉了满满一桶。
想到家里没那么多盐巴,死鱼吃着也不新鲜,苏袂才依依不舍地停了手,收起竹梢上了岸。
涮去脚上的淤泥水草,穿上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