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羡云是东昌府首屈一指的大族宗子,他本人咱们都见过,品貌很是端正,出了名的孝顺。”郗浮璀笑着劝她,“要不是因为是宗子,需要继承闻家的家业,以至于耽搁了功课,这会儿至少也是个秀才了……这样的夫婿可不好找,你殷勤点儿,人家闻家人看着喜欢,等你过门之后,也多疼你点不是?”
郗浮薇嘴角扯了扯,站起身,却没出去,而是凑到他跟前小声说了句:“我就是听说他孝顺得紧,才觉得心里没底……他爹也还罢了,他亲娘据说规矩严苛的很!这么个孝子,我出阁之后,万一有让婆婆不喜欢的地方,你觉得他会帮谁?”
“别胡说,闻家夫人很贤惠的。”郗浮璀听了这话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皱了眉,说道,“再说这门亲事是五年前你才十岁的时候,闻家上赶着定下来的。当初爹爹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怕你过去之后受委屈,实在看闻家诚意满满,这才答应……这两年你看闻家对咱们家的热络,也不像是会以门第取人的人不是?”
但稍微停顿了下,他还是低声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等我好点之后,给你把这亲事退了,再给你拣个你喜欢的……女孩子家终身大事最要紧,我就你一个妹妹,怎么也要让你嫁的称心如意才好!”
郗浮薇伸手按了按嘴角,才压住笑意,说道:“大哥你就专心养病罢!我也就是那么一说……闻家那么看重你,冲着你的面子,也不会让闻家夫人欺负了我啊!”
兄妹俩又说了几句话,沾春再次过来催促了,她才叫了人进来伺候郗浮璀,自己整理了一番仪容,去前头见客。
堂屋上,郗宗旺看到女儿迟迟才来,皱眉呵斥:“没点儿规矩!早跟你说了家里来了贵客,竟也拖到现在才来!还不快点给你闻世叔、苏婶母请罪?!”
但不等客人说话,又换了一脸笑色,替女儿解释,“犬子这两日身上不大好,一直在卧榻静养。这孩子素来跟她哥哥感情深厚,这不,成天都在病榻前服侍,方才的时辰,正是犬子要吃药的光景,想必是因为这个缘故给耽搁了!”
“亲家这话说的见外了。”来人是一对夫妇,此刻身后还侍立着四五个随从,主仆打扮都甚光鲜,闻言忙道,“都是自家人,哪里就要贤侄女匆匆忙忙出来了?何况兄妹和睦友爱,原本也是咱们做长辈的乐意看到的,岂有为这事儿责怪贤侄女的道理?”
又问候郗浮璀的身体情况,“家主知道贤侄病倒,急的不得了!只奈何如今人在外地被事情绊住,暂时回不来!所以写信叫我们过来看看,顺便带了支老参,给贤侄补一补身体。”
郗宗旺连忙推辞:“这可是好东西!亲家留着自己用就是了,哪里好给犬子?”
但客人态度很坚决,说是闻家家主亲笔信里交代,主母亲手从库房里取出来的,务必送到郗家手里。
要是郗家不收,他们回去没法交代。
如此双方推让了几次,郗宗旺到底还是收了下来:毕竟郗浮璀这会儿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很需要珍贵药材的调养。
他觉得挺过意不去的,感慨道:“这两年,亲家也太费心了!”
“您这话说的,这么好的孩子,可是咱们家宗子的未婚妻呢!”苏氏闻言就笑,和蔼的看了眼郗浮薇,道,“说到这婚事啊,家主在信里也提到了,敝家宗子跟令郎从前是同窗,论年纪比令郎还大了一岁,如今二十有一,打理部分家业也有点时间了……家主的意思是,宗子该成亲了!您看这……?”
郗浮薇闻言,连忙站了起来,低着头道:“爹爹,闻世叔、苏婶母,我去厨房看看午宴预备的如何了!”
这是时下不成文的规矩,女孩儿家是不好大喇喇的听着关于自己终身大事的话的。
不过郗浮薇因为生母早逝,兄长专心学业,很小就帮着郗宗旺打理里里外外,见多了场面,倒不似那些一直养在深闺的富家小姐那么羞涩胆怯。
这么要紧的事情,在她看来是巴不得亲自从头听到尾的……问题是她要是这么做了,郗家的名声也别要了!
所以这会儿立刻照着规矩“羞怯”的出了门,打发走左右的下人后,轻车熟路绕到屋后,看着没人,就是一个利索的翻身,猿猴似的攀援上屋顶,轻手轻脚的揭了几块瓦,弄出个小孔,探头望下去,边看边听。
底下这会儿果然开始讨论起了她出阁的事情,而且非常的顺利:闻家非常看好郗浮璀的前途,对郗浮薇也是爱屋及乌,无论是聘礼的数量还是婚礼的规模,都远远超过了郗宗旺的心理预期。
甚至还主动暗示,闻家已经将闻羡云的通房之类全部打发出去,保证郗浮薇过门之后,看到的是一个清清净净、无人打扰的后院!
这条件丰厚的别说郗宗旺笑得合不拢嘴,偷听的郗浮薇也是无话可说。
想到对于未婚夫太过听父母话的担忧,她叹口气,心说这事儿还是算了吧,毕竟就闻家如今对郗家的厚待,还要挑三拣四,甚至是退亲,根本就是唯恐没人戳郗家的脊梁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