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总觉得被人尾随。
一查家里的密码锁,吓得头皮发麻。
连着好几个凌晨,有多次输入错误的记录。
这说明,在我熟睡之际,有个人,就蹲守在距我一门之隔的地方,只为无声无息地闯入,也许要杀了我,也许要毁灭我。
一旦他输入了正确的四位数,就可以让我悄无声息地被毁灭。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一点零八分。
他可能整装待发了。
此刻的我寒毛卓竖,像是被恶鬼扼住了咽喉,在这个空间里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我穿好风_yi,连洗漱用品都来不及拿,就准备出门叫车,逃离此处。
一推门,迎面,是巨大的*影,是危险的气息,是健硕的Xiong膛。
我抬头,对上一个男人。
——原来他,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1
醒来,没有光。
我在晃动,伴随着吱吱呀呀地声音,原地转圈。
我脚尖够不着地,双臂一早被举过头顶,用铁索悬吊了起来。
啪,单独一道光束,打在我身上。
我挂着条棉质的白色吊带,像是被束缚起来的天鹅,在捕猎者的视野中极其狼狈地扭动、躲闪、旋转。
「别动。」
漆黑的角落里,有人下了命令。
他强势而不满,B我做难以做到的事情:「面朝我,不许动,我看不清你的小腹了。」
他吊起我,只为了让我从上到下无处遁形,被他的目光解读、把玩。
「这是哪儿?你想干什么?」我问。
一张口,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一遭,沙哑,烧着疼。
我不知是从持续了多久的昏迷中醒来。
「不先问我是谁?」
脚步声中,他从*影里走出,露出迎着光的侧脸:「我们见过的,阮小姐。」
我倏然闭上眼。
他笑了:「你害怕?不敢看?」
当然怕。
我死死咬着牙:「看了你是谁,我没法活着出去。」
他不让我得逞,径直走到我面前,钳住我的下巴,双指收紧,用想要捏碎骨头的力道。
「睁眼,阮小姐,看着我。」
我被捏得生疼,眉头却攒得更紧。
「睁眼。」他重复一遍。
于此同时,冰冷冷的尖刃抵上我大tuirou_ruan的肌肤,「不然,我会捅下去,让你到死都不知道我是谁,你相信吗?」
「我信,我听你的,别伤害我。」
我睁开眼睛。
面前的脸蛋冠玉一般,清秀、温雅。还是发润发白的和田羊脂玉,贵气而孱弱。
我们,的确见过。
——贺迦,他的妹妹是我未婚夫的病人。
他也是。
有钱人,命却不一定好。
贺迦有显赫优渥的家世,有斯文英俊的外貌,有渊博傲人的学识,却偏偏和他妹妹贺玉禅一样,还有天生的心衰。
而我的未婚夫杨平柏,是心脏类疾病的专家。
只是可惜,杨平柏的命也不好。
三个半月前,他死了,Xiong前被挖了个血窟窿,本该怦怦跳动的心脏处空空**,只剩血r模糊,手法凶残且利落。
——他被人掏了心。
此前不久,杨平柏做的一台心脏手术不幸失败,患者没能撑到下手术台。
患者的家属在医院对他破口大骂,诅咒要他不得好死。
继而又在杨平柏尸体被发现前消失无踪,至今找不到下落。
甚少的线索至此中断,警方从未放弃T查,却始终无果。
直到半个月前,我再次见到贺迦。
在花鸟市场外的小巷,他摇下停在路边的揽胜车窗,叫住经过的我:「阮小姐?这么巧。」
我D着墨镜,大大的帽檐遮住我三分之二的脸,这些都不妨碍贺迦认出仅仅几面之缘的我。
我并没有兴致问他为什么在这停车。
只是如今想来,也许正是守株待兔,伺机而动。
「杨医生的事情,真的很让人遗憾。」贺迦面露礼貌的伤_gan,「阮小姐,你近来还好吗?」
「不好。」我客气而简短,步履匆匆。
「你去哪儿?」他不死心,胳膊肘支出了车窗,半探着脑袋,「我有空,可以送你一段。」
「不用。」我仍然表示拒绝。
他一脚油门踩下去,追到我身边。
我看向他,这也才注意到他副驾驶的「乘客们」。
——一缸在水里发傻发愣的金鱼,因为他的急刹,其中一条被拍打出来,在驾驶座上扑腾着身子,几下便死了。
贺迦冷冷地看着那具尸体,他有机会捞一把的,可他偏不。
「可惜了,多好看A。」他说。
于此同时,他也*仄仄地看向我,「好看的东西,就应该圈养起来。」
我打了个寒颤,埋下脑袋逃走了。
2
那之后,奇怪而可怕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
我总觉得身后有人,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角落里盯着我。
我的心理医生说,这是因为我无法释怀杨平柏的逝世,而产生的臆想。
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陈述也在此时告诉我,案件有了一些进展,他们发现了新的线索,只是嫌疑人潜逃国外,想约个时间和我聊聊。
来不及约时间,那一晚,我查了家里的指纹锁记录。
再次醒来,便被贺迦囚于此处。
而那缸金鱼,此刻正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死了一条,还剩下三条,拖着锦缎似的大尾巴,不知忧愁与疲倦地扭动着身躯。
「好看的东西,就应该圈养起来。」贺迦看看鱼,又看看我,重复了一遍。
说这句话时,他的食指指尖正顺着我的下巴,沿着脖颈一路向下。
我紧张地吞吐着喉头,他捕捉到,于是就将指头停在那里,微微用力按压,拿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_gan*我,折磨我。
「阮知,你还记得那天,那条逃窜出水的金鱼吗?」还有,威胁我,「你要想跑,一样活不了。」
如此,他的指腹继续下滑,就算neng离桎梏,我喉头依旧发紧得厉害,一个字也应不上来。
他在搞什么?
我想不明白,我的未婚夫救他的命,而他竟莫名其妙想要占有我。
我闭上眼,忍受着他从背后抱住我,沉声问道:
「贺先生,您是家世显赫的青年才俊,多的是nv人上赶着投怀送抱。我何德何能,有幸入了您的眼?」
我死死地咬重「有幸」二字。
他钳口不言。
片刻,贺迦看了眼表:
「不巧,我一会儿有个会议,晚上还约了场晚宴。阮小姐,你在这里等我,结束了外面的事情,我就回来,好吗?」
我有说不好的权利?
「离开之前,放我下来,可以吗?」我开始讨饶,「这样下去,我胳膊会neng臼的,它们很疼,我快支撑不住了。」
「你会跑吗?」
「我不会。」
「你会反抗吗?」他凑得好近,*热的气息像棍Bang一样拍打在我脸上。
「我不会。」
贺迦带着笑打量起我:「你看上去就很会撒谎。」
他笑得那么轻巧,没有丝毫作罢的意思,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我继续受着罪。
「你看,阮小姐。」他从鱼缸里捞出最漂亮的一条,任凭它在自己掌心翕动着zhui唇,无力地扑腾,等到它气息渐弱,又将它送回鱼缸。
它舒展开大尾巴,灵活地在水中来回畅游,比谁游得都快,比谁游得都卖力。
「经历一些痛苦,你会在水里待得更畅快。」
贺迦的手又探入鱼缸,他看都不看一眼,只不住地重复着捞出来放回去,放回去又捞出来的把戏,将那小小的生命折磨到奄奄一息。
最后,他警告般地和我说:「阮小姐,往后,我就是你赖以生存的水。」
3
贺迦走了,连带着最后的光亮一起。
偌大的黑屋子,仅有的声音是鱼儿窜出水面,带动起水珠的玎珰,或者我双臂生疼,活动时晃*起铁链。
方才他离开时,有上楼的脚步声,那这里,大抵是一个地下室。
我听不到一点外面的动静,看不到一个光点,可见这里极其密封,很难被人发现。
如此处境,我的确就是贺迦掌心里的鱼,死活都被他所制约。
时间在这个空间里被稀释。
我不知在黑暗中被悬吊多久,直到贺迦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窜入鼻息,微弱的光亮打在眼皮上,沉重到叫人目眩。
随后,我双臂的枷锁被松开,我沉沉坠落地面。
发麻的臂膊,捆住的双tui,我浑身酸软,真像是neng了水的鱼,脸蛋儿贴着地面,无力而徒劳地蠕动。
贺迦居高临下地看我:「你看,我哪里舍得它们真的neng臼呢,我不会不管你的。」
说着,他俯下身子,故作无意地拍打在我万千针刺般的肩膀。
我登时疼得人向后拱起,从地面上扑腾起来,大张着zhui,却连疼都喊不出来。
「啧啧,小东西,看来是真的让你受罪了。」
他竟面露心疼,正要抱起我,逮准了那一刹,我双脚狠狠蹬在他的心口,拼尽了所有的力,我在黑暗中蓄了半宿。
心脏。
——我知道,那是他的命门,作为一个先天的心衰者。
果不其然,我听见一声响,贺迦捂着左Xiong,痛苦地双tui磕跪在地上,唇角溢出哀弱的痛吟。
半晌,他略微缓过来,半抬起脑袋,盯着我,残忍地笑了起来。
「阮知,你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他爬起来,从yao间摸出小刀,之前要扎进我大tui的那一把,然后颤颤巍巍B近我。
我向后退*着,哪怕一切如此乏力。
我悔极了自己方才要惹恼他,可时间回放,我一样会控制不住,我有病。
「拿着它。」
贺迦发号施令,我听不到的命令。
他把刀子抵得更近了些:「听不懂吗,阮知?我叫你拿着它。」
我狐疑地接过来。
随后,贺迦开始解他的衬衫纽扣,从第一颗开始,却又在最后一颗时停住。
我越来越不懂了,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想离开这里,是吧。」他隔着_yi_fu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别用脚,脚还不够。你得拿刀刺下去,刺下去,你就自由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我轻蔑地笑了。
贺迦也笑了,比我更加冷眼,掺着不知对谁的讥讽,仿若事不关己:「你敢吗?」
他neng下_yi_fu,露出小麦色的Xiong肌。
上面却并不光洁,长长的一道疤痕从Xiong腔正中蔓延开,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他指着那道疤痕,挑衅道:「从这里刺下去,就是心脏的位置。」
我瞪大了瞳仁。
贺迦勾着唇续道:「三个半月前,我刚做完手术**」
啪嗒。
金属敲击地面的声音。
匕首从我手中neng落,刀刃狠狠击打在地面,我死死捂住了zhui。
他满意了,他知道我懂了:
「阮知,你以为,我愿意对你_gan兴趣吗?真该死,是这颗心脏,是它B着我对你朝思暮想,yu罢不能。」
我的呼xi急促起来,摇着头不断后退。
他不让我遂愿,重新拿起匕首塞进我的手里:
「你想要自由,就刺穿它。让杨平柏的心脏,彻底停止跳动。」
我浑身开始发抖,我做不到。
就算是他杀了杨平柏的人,剖了杨平柏的心,我也没法子捅下去。
如果可以,我只想立时活剐了他的皮r,让他受尽痛苦,而那颗怦怦跳动的心脏得以完好,我也免受牢狱之灾。
贺迦怡然地笑着,他就是确信这点。
「你下不了手?」他猛地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碾碎它一般,「没用的小东西,那这把刀,只能落在你身上了。」
他不由分说抬起我的手,掉转刀尖,对准我的咽喉。
「阮知,我给过你机会了,你刺不下去。那现在,轮到你为自己的反抗和不守承诺付出代价。」
刀尖向下,停在我的_Suo_Gu_,贺迦*鸷起来,一切转变仿佛就在一刹那。
他没用几分力,锐利的刀锋就毫不费劲地撕扯开我的肌肤,皮开r绽的痛楚从骨窝处传来。
贺迦不罢休,他一路向下,拉出一条直线,又在最后拐着弯上去。
大功告成,一个鲜血淋漓的「J」,他名字的首字M_,永远留在了我的body上,现在是伤口,以后是疤痕。
「疼吗?」他甚至再用指尖,在我的伤口处游走一遍,「疼就对了。」
我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儿顺着颈脖下滚。
他温柔地拭去,一副爱我的模样。
4
这一切没有结束,贺迦不打算就此放过我。
他断了我的三餐,一粒米都不给我,将我和三条金鱼——这些充满生机扭动着身躯的活物,一起禁闭于这个_F_间。
「等你明白,只有我可以决定你生死的时候,」他扯着我单薄的前襟,B我的zhui唇凑近他。
我迷蒙着眼,狠狠撞击他的目光。
「我再施与你食物。」他说。
施与,贺迦用了这样的词。
这间地下室,这个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世界里。
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主宰,当成了神明。
起初,一切还不算太糟。
饥饿没有那么难以忍受,鱼缸里日渐浑浊的死水尚且能供我存活。
可很快,在这个连日夜都没有的地方,痛苦被放大了。
我的胃部开始不规则地抽搐,饥饿的难熬从腹腔放j至大脑。
我很少再活动,多数时间就蜷*在地面,热量甚至不足以供我的四肢做无意义的伸展,每一个小动作我都打着哆嗦。
终于有一次,我去舀水,颤抖的胳膊撞倒了鱼缸。
它的声响格外刺耳,一刹那,满地是炸裂的、尖锐的、锋利的玻璃,还有那三条跳腾的金鱼。
离我最近的那一只,翻着翻着撞上了玻璃的尖刺,漂亮的背部划开一条血痕。
它于是跳得更加用力。
我想去捧起它,却跌跌撞撞踉跄在地,一手不注意狠狠按上满地的玻璃渣,登时换来鲜血淋漓,一片目不忍视。
我像什么也_gan觉不到似的,执着地捡起那条受伤的金鱼,我不知足,又拾起一枚尖头的玻璃片,盯着那闪烁的寒光,怔出了神。
——这场破碎也将打破这一切。
与此同时,门被cu_bao地踹开。
贺迦的声音,和久违的光线一同闯入:「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阮知!」
他抢我手里的碎玻璃,我不知哪儿来的劲,攒得死死的。
他越是争夺,我越是捍卫。
最终,贺迦赢了,代价是我手心**热热的腥红。
「你要用死威胁我,是吗?」
流血叫人恼火,他拉着我的头发B我扬起没什么生机的脑袋。
他死死盯着我,用杨平柏一样的目光,七分怒意,三分怜惜。
「没有**」我怯怯地应答,「我没有**贺先生,你能,救救它吗,还有救吧。」
「什么?」他愣住了。
我抬起手,给他看捧在手心的金鱼。
它的血和我的血混在一起,那一刻,我觉得它更像是个人。
贺迦突然软了下来,劈手夺过丢到地上:「救不了了,救不活的。」
紧跟着,他一把搂住我,死死地把我摁在他怀里:
「但你,我可以救你,阮知。只要你听我的话,你会好好的。」
我死咬着唇,在他怀里微微抖动着身子。
「疼吗?」说这句话时,贺迦抓起我鲜血淋漓地手,无限柔情。
「疼,我很饿。」我回答了,算是屈_fu。
「我会保护你,我会爱你。」他说。
可真像杨平柏A。
他真像杨平柏。
5
那之后,我们jin_ru了暂时的和平。
我听他的话,乖顺地对他唯命是从。
贺迦初初还有些疑心,慢慢地便松懈些许。
「你想出门吗?」直到有一天,他主动问我。
我喜出望外:「我可以出门吗?」
话一neng口,我便意识到我可能答错了,我太冲动,轻易地在贺迦的试探面前昏了头。
我躲开他的眼神,嗫嚅着:「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想带我出门的话**」
贺迦笑了,把一勺南瓜粥喂进我的zhui。
可也许是惩罚,他故意用银质的小勺在我口腔里捣捣戳戳,剐弄着我的*,叫我生疼。
哪怕,zhui上的话依旧温柔:「别怕小东西,我只是觉得,也许,你想晒晒太阳。你有,多久没见过太阳了?」
于是,他把我塞进副驾驶,就是不久前,我在花鸟市场外见到的那辆车。
那会儿,他的副驾驶还是几条金鱼。
而今,两旁是熟悉的街景和熙攘的人群,于我却十分陌生。
「我们去哪儿?」我安分地*在座椅上,小声问他。
贺迦的目的地快到了,他盯着前方路口的交警,答非所问地指了指方向盘。
「阮知,你现在,只要抢过方向盘,一个急转,或者是油门踩到底,你就会被他们注意到。然后,你就自由了。而我,会为我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
「你在试探我?」我小心地打量着他的侧脸,「你想我这样做吗?」
他抬着下巴,扬起唇梢,自信而又悲凉:「都可以。」
我摇摇头:「我不会。」
他侧过脸,T笑道:「你斯德哥尔摩?爱上我了,舍不得离开我?」
「我只是怕死。」我喉头吞吐一下,掩盖着自己的紧张,「我如果起了这个心思,不等我碰到方向盘,就会像那条被颠出鱼缸的鱼一样,你会让我活着离开?」
「你不仅漂亮,还聪明,更该被圈养起来。」贺迦很满意,他指了指我的座椅。
「你要是这么做了,就会连着这个座椅,和它下面的装置一起,」他一字一顿,「炸得支离破碎,血r横飞。」
我后怕地打了个哆嗦。
——不可否认,我真生过这心思。
「所以我不会的。」zhui上,我乖巧万分,「我很听话。」
这场外出在他的心满意足和我的惶恐十足中告终。
贺迦掉转车头,将我运回黑暗。
6
这之后,他对我信任地更多一些。
除了地下室,贺迦也让我去装修华贵的客厅里坐一坐,去软绵绵的真丝床榻上躺一躺。
我们共进晚餐,我们一起在阳台浇花,一起给金鱼换水。
我甚至主动关心起他心脏移植后孱弱的body,宛如同居恋人。
在餐桌上,我将杯子蛋糕的*油弄到下巴时,他会毫无顾忌地凑上来。
「让我尝尝。」贺迦眯着眼,满溢的荷尔蒙。
「尝什么?」我明知故问,顺便tian一zhui唇梢,「*油,还是我?」
「都一样。」他托着我的脸,不由分说要落下。
「不一样。」我往后靠。
贺迦干脆拦住我的yao,还在我yao间的nengr拧上一把:「那一起尝,吃个干净。」
我嬉笑着,刚想跳起来跑开,像以前和杨平柏打闹一样。
可,旋即,脚腕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提醒我正被人拴在这儿,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笑容僵在我脸上,一切重新归于静谧,我俩相视无言。
那天晚上,在贺迦身侧假寐的时候,他轻抚我的脸,好像全都是怜爱和心疼似的。
可当他的吻快要落下时,我猛然地睁开眼,只有警觉与抗拒。
「闭上眼。」他命令我。
「屠宰牲畜时,才希望它闭眼。」我开始敢无伤大雅地顶撞他。
「偶尔,想救赎它时,也让它闭眼。」他说。
可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贺迦也没打算让我多想,紧随其后,他用手蒙住我的眼,不由分说开始进攻,撕咬间撬开我的唇齿**
他想吃的东西,就要吃到。
7
一切转机,之于他,或之于我,都发生在之后的一个傍晚。
贺迦怒气冲冲地归来,毫无征兆掀开门,随后掀倒我。
他欺身而上,虎口紧紧卡在我的喉,力道大得想要勒断它。
我毫无防备,空气很快被耗尽,持续的窒息_ganZhang得我面红耳*,头晕眼花。
——那一刻我才明白过来,贺迦今天是真想杀了我。
我试图锤他Xiong口心脏的位置,没挥两下就被他死死摁住,毫无招架。
「呵**呵呵**」
可濒死之际,我开始艰难发笑。
贺迦恼火又无奈,加大力道,很快却松开,留下我大口大口,贪婪地攫取氧气。
他狠狠地到xi着气,不理睬我。
「杀我呀?为什么不杀了我?」我吼他,边笑边吼,宛如他才是犯错的宠物。
依旧沉默。
那我替他说:「我告诉你为什么,你不敢,你不会,你也不能,你_geng本没法杀我,至少现在没法。哪怕,我撞破了你的秘密**」
「但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他终于也笑了,斜眼瞧我,*鸷而玩味。
僵持半晌,贺迦先冷静下来。
他卸下金属表,松开衬衫扣子,活动了下脑袋,陷坐回沙发上。
「说说吧。」他疲惫地仰着头。
「应该你说说,贺先生。应该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骗我,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我骗你什么?」贺迦盯着我,明知故问。
我冷笑着,一字一顿:「贺先生,你真的做过心脏移植手术吗?平柏的心**」
我走到他面前,暧昧地在他Xiong口摸上一把:「是真的在你Xiong腔里跳吗?」
这件事的起源,是我先想他死。
为了离开这里,我假装乖顺,麻痹他,引诱他,并最终换掉了他每日必须_fu用的、所谓术后赖以存活的药物。
我换的第一天,他毫无反应,第二天,依旧如此,第三天,还是没有任何异常,贺迦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
直到今天,终于发现我所作所为的贺迦,怒不可遏,要杀了我。
听见我的话,他放空着眼神喝了口水,却不体面地泼了不少在领口。
我蹲在他身边,仰头看他:
「我记得平柏提到过,你的妹妹贺玉禅,她病得要更严重些。再不换心,她_geng本熬不过这个夏天。所以,贺先生,夏天快结束了,她现在在哪,她还活着吗?」
他真的恼了,一抬手,我被他打翻在地。
可我顾不得痛,我撕了他的遮羞布,快乐得哈哈大笑。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躺在地上,盯着天花板,「你是个好哥哥,你很_gan人,为了救妹妹不惜杀人。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绑架我做什么,是一颗不够吗,还想要我的这颗?或者**」
「你不需要明白。」
不等我说完,贺迦拧起我,重新把我扔回一片漆黑的地下室。
8
黑暗中,我想了很久。
他的目的,他的行为,他会放过我吗,我还有生机吗?
第二天夜里,我开始发高烧。
我做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梦,梦里杨平柏的脸庞、心脏、body,不断在我眼前闪过。
那些画面鲜血淋漓,透过他Xiong口的窟窿,我看见了噙着冷笑的贺迦。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一刹那地明白了什么,我于是大吼大叫,崩溃不已。
我想逃跑,却寸步难移。
醒来时,我浑身是汗,*了个透彻,正躺在贺迦怀里。
他捞了把我的额头:「你病了,烧得厉害。」
我也用手腕摸了一把,烫得立刻弹开。
我想推他,却被他紧紧搂着。
「贺迦,我梦到他,我梦到平柏了,你**」每说一个字,我都喉头生疼,「你能不能告诉我,平柏死前是什么样的?他疼吗,他是清醒的吗,你扎了他几刀,他怎么倒下的?」
贺迦沉默着。
我抓着他的袖子死死不放。
他叹了口气:「他不痛苦,他晕过去了**」
他絮絮叨叨描述了几句,只是听着像敷衍我。
我迷迷糊糊的,可等到贺迦放下我的body,我却条件反j般,一把拽住他的ku脚,怎么也不肯松。
贺迦被我弄笑了,小着嗓子柔声道:「你干什么,小东西?」
「别丢下我,求你了。」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重新蹲下来抱起我,「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别丢下我。」我还是抓得紧紧,「别把一个人放在这里,行不行?」
「行**行**」贺迦一口答应,走回我身边,捞起我身子。
走出地下室的一路,他用脸蛋摩挲着我的颈弯,无限怜惜,仿佛完全忘记我换掉他的药想他死的事情。
我差点以为,他真的爱我。
和杨平柏一样爱我。
9
我的高烧不退,甚至愈演愈烈。
贺迦松开了我的枷锁,又是冰块,又是汤药,小心翼翼地护着,可反复几天,不见成效。
他时常对着紧闭的大门锁住眉头,我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我倚在他肩膀上,环住他的yao,气息哀弱地求他:「送我去医院吧,我不跑,绝不。」
「我不信你。」他捏住我下巴,却用着极轻极轻的力道,「你很危险,你惯会说谎。」
话音刚落,贺迦打横抱起我,夺门而出,将我塞进车厢,为我系好安全带。
那是去医院的方向。
问诊室里,贺迦紧紧抓着我的手,手心沁出比我还多的汗。
他在紧张。
「别怕。」我小声在他耳边说,仿佛我是那个束缚了他自由的人,「我说了,我不会跑。」
「阮知。」贺迦狼狈地看着我笑,「我冒险了,为了你,我竟然冒险了。」
离开医院大门时,我故意贴上安保,贺迦搀扶着我的胳膊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我拿捏着他的怯意与悔意,不免得意万分。
「您好,请问从这里去停车场怎么走?」看着他舒了一口气,我翘起了唇梢,不痛不痒来了一句。
回到两人的车里,贺迦咬牙切齿,我笑得*成一团,拿手捂着zhui。
「很好玩?」他问。
我们的*纵关系从未如此天翻地覆,的确是好玩得很。
我点点头。
贺迦火了,一个翻身,压上副驾驶,贴住我的身子:「对你太好了,是吗?在这里办了你,信不信?」
「我发着烧呢。」我扬着头,反而迎上他的目光,「贺先生,你行行好,你心疼心疼我。」
「我就是太疼你了。」
「你心疼我?因为你喜欢我,是不是?」
「**」
我玩味地fu_mo着他的心口,啧着zhui:「我实在不懂,没有平柏的心脏,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找死。」他在我zhui角咬了一口,还想进攻,却最终停下,回驾驶座上待好,发动起车。
我从后视镜里,看见贺迦摸了摸唇,轻舐一口,微不可查地笑了。
10
那一天之后,贺迦仿佛彻底相信了我。
也是自那时起,我开始频繁做着噩梦,时常大叫着在半夜惊醒。
他把我汗涔涔的身子揽在怀里,fu_mo着我的背:「别怕,阮知,我会保护你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真的吗?」我抬头看他,仿佛真的这个世上,只有贺迦可以救赎我。
「真的,你要信我。」
很快,一位不速之客找上门。
陈述警官,T查杨平柏一案的主力,他毫无防备地出现在这座荒郊野岭的别墅外。
彼时,我正在二楼的阳台浇花。
他一眼看到我,热络地冲我挥手,带着些许困扰:
「阮小姐?你怎么在这,你最近还好吗?上次我还说要找你**」
我慌乱地藏住他看不见的角落里,那粗重的锁链,努力憋出一个笑,选择x回答:「挺好的,陈警官,您找谁?」
「这是**」他看了看手上的什么单子,确认一遍,「贺迦贺先生家吧?」
「他不在,他去工作了。」
「哦。奇怪,是贺先生说他今天会在家,让我来找他。」陈述抬眼将我扫了一遍,挂上不知shen意的笑容,「那阮小姐,方便让我Jin_qu,我们聊两句吗?」
我摇头,也笑得礼貌:「不方便。」
陈述点点头,离开了。
那天晚上,贺迦仿佛很焦躁。
我和他说了陈述的来访,他瘫软在沙发上,应付道:「我知道,他也去公司了。」
「他找你做什么?」我试探道,换来贺迦的打量。
「你和他说什么了?」
「没有。」
贺迦又喝起水来,冷不丁说上一句:「阮知,你想要自由吗?」
「嗯?」
他搓了把我脑袋,站起身yu要走开:「快了。」
我不知怎么想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死死不放,艰难而生涩地缓缓摇了两下头。
「怎么?」贺迦愣了一下,很快笑咧了zhui,「你真斯德哥尔摩,爱上绑架你的人?我给你点痛苦,再给你点温柔,你就离不开我了?」
我无言以对,垂下了手。
11
几天后,贺迦破天荒地说要带我去海边玩。
临行前,他把那缸金鱼从地下室搬出来。
终于,它们也能见着阳光。
当初被划了道血口子的那条,起初苟延残喘了几日,最后气息渐弱,还是死了。
如今只剩下两条漂亮的大花尾巴。
撒了把粮,我们启程,目的地是片无人的海滩,也是我曾经常和杨平柏约会的地方。
那一路,我们像是要奔赴终点,又像是要重新启程。
旅途之初,我和贺迦像一对恩爱情侣,在沙滩上打打闹闹。
贺迦心脏不好,我经常跑着跑着,还要回过头等等他。
等他喘得气粗了些,我就赶忙说自己累了,再跑不动,然后拉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躺在沙滩上。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亦然,第三天的晚上,贺迦洗完澡,敞着浴巾出来,露出Xiong口触目惊心地疤痕。
我主动贴上去,用指尖轻轻点着:「假装划这么一道口子,就为了让我以为你做了心脏移植手术?」
我故意煞风景道:「你杀平柏的时候,也在他Xiong口这样切下去吗?」
贺迦冷不防地逮住我的手,紧紧贴在他Xiong口:「记住这种触_gan,阮知,以后,你也摸不到了。」
我想挣开,却被他摁得死死地。
「你想要自由么?你想要被救赎吗?」
「什么?」我明知故问。
「你最后听我一次话。」他指了指外面黑掉的天空,「明天天一亮,一切都会变好,你会活在阳光下。」
我死死咬着牙。
「成全我,也成全你自己,行么?」贺迦巴巴儿望着我,像是恳求。
「好。」
12
我听话了。
贺迦叫我一早离开这,去那片沙滩找一艘小船,然后头也不要回地往岛上划,只要我听话,就会自由。
我出发时,贺迦正沉沉地睡在我身边。
我不知怎么想的,低头在他鬓角间吻了一下。
我照做。
两天后,我在岛上被人找到,来的人是陈述。
「杀害你未婚夫杨平柏的凶手找到了。」他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你也认识。」
「嗯。」我头也不抬,「他人呢?」
「你不问他是谁?」
「哦,他是谁?」
陈述打量着我,不知在搜索着些什么。
半晌,他说:「贺迦,他死了。」
我心脏猛得漏了一拍,哪怕一切如我们所料。
「他对你做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陈述拍拍我的肩,「阮小姐,你先缓缓吧。」
后来,陈述给我听了一段录音,并告诉了我那个早上发生的事情。
录音来源于贺迦给我的语音留言,里面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断断续续卡卡顿顿地说着:「你居然敢逃跑,别让我找到你,我杀了杨平柏,也不差杀了你**」
「是,是我做的,都是为了得到他的心,可他这颗心的副作用也太大了,我太想得到你了**」
「阮知,你以为你逃得到哪去**」
「阮知,你在哪**」
最后是一声戛然而止的轰隆。
在这通我收不到的留言里,贺迦把一切都包揽到自己身上,包括杀了杨平柏,也包括换了他的心。
他把我,把他的妹妹贺玉禅,都摘得干干净净。
「他驱车追你,开得太猛了,路上撞到山体,不知道为什么,他车上还有炸弹,导致了爆炸,人也被炸得支离破碎**」陈述低声传达着。
我抬起头,看着陈述,噙满眼泪地笑了起来,笑得比电话里的贺迦更加歇斯底里。
像一个真正地受害者,一个斯德哥尔摩患者。
12
贺迦死后,我的生活回归平静。
我住回独居的屋子,里面空空**,一个人也没有。
陈述仿佛还是对这个案子放不下,他常和我在各种地方「偶遇」,然后试探地问各种问题,有时关于贺迦,有时关于杨平柏。
哪怕我把被囚禁的那一段经历描述到详细得不能再详细,给他看我身上的痕迹,_Suo_Gu_处不会再消失的「J」字。
我明明是完美受害者,他却似乎总是想验证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验证出来。
家里的密码我换了,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病还没好,我依旧觉得有人跟着我。
我走夜路时,还是有不停回头的习惯。
我又去看心理医生,她一脸凝重老生常谈:「阮小姐,你不能私自断药,你要继续吃药。」
我疑惑地看着她:「我没有病,我为什么要吃药?」
她叹了口气,说起一些我听不明白滑稽至极的话。
那一晚,我特意绕了一条远路回家,却能经过我曾和贺迦有一面之缘的花鸟市场。
店铺都关门打烊,我蓦地想起贺迦养的那几条金鱼,不知它们是否还活着。
听说金鱼的记忆很短暂,那也许上一秒郎情妾意的一对,下一秒就开始撕咬相杀,最终赴死时却又鹣鲽情shen。
我突然觉得有人跟着我,一回头,却一个人也看不到。
是我想多了吧。
我回到家,按下密码。
按到最后一个字符时,迫近的脚步声又响起。
这回,一回头,一把尖刀正抵上我心口。
「Jin_qu。」那人说。
「好,不要伤害我。」我举起手,推开门。
那人穿着雨_yi,矮矮小小的,nei里藏着一张煞白的脸。
她neng下帽子,我们相视一眼,只一秒的错愕,紧跟着,我便知道了她的来意。
——贺玉禅,这是她拥有了杨平柏的心脏后,我们第一次见面。
她终于不躲了,从国外归来。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她冷冰冰地和我说。
我低头玩着自己的一双手:「我也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和我都明白,杨医生的死和我哥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笑得更加恣意:「是的,我知道。」
我想起这短暂的相处中,我和贺迦不断地互相试探。
我频频地让他描述杨平柏的死状,他不断地试探着我对杨平柏的态度,以此确定各自的判断。
贺迦履行了诺言,他让我和贺玉禅都活在了阳光下,就像那两条漂亮的金鱼。
她们有罪,却是别人偿了这份孽。
这回,轮到贺玉禅撕破我的遮羞布,也是她自己的。
「是我挖了杨医生的心。」她大大方方地承认,然后旋转起手中的刀尖,穿破我的_yi_fu,「但是,这世上最想他死的人,还是你吧。」
「嗯,是我。」
13
没错,是我。
谁都不无辜,我最不。
我一早受够了杨平柏,像剜了他的心,像剥了他的皮。
在一起的三年里,杨平柏表明上他温和儒雅,是医院年年优秀的青年医生,是旁人眼中的最佳男友,甚至连我的心理医生都被骗了过去。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他是如何囚禁我,_N_待我。
他B我每天吃奇奇怪怪的药丸,令我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他电击我,让我记忆出现损伤,忘记了很多事情。
所以,我比谁都想杀了他,我有什么错?
日复一日地隐忍后,我终于找准了机会。
趁着约他去海边的机会,我把他推下了悬崖。
令我没想到的是,不多久,警察找到我,告诉我杨平柏死于谋杀,被人挖心而亡,他的尸体,更是出现在了我完全不知道的地方。
我无法想象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警方陆续怀疑了我、他的病患,甚至贺迦,与此同时,我的j神状态也越来越差,我觉得被人跟踪,被人盯上。
我没敢和心理医生说的是,我觉得那是平柏,是杨平柏回来了,他又要囚禁我,要点击我,要找我报仇。
所以那一晚,我不顾一切跑出去,只为逃离这个我和杨平柏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地方,躲避开他的「鬼魂」。
我没想到的是,那一晚,出现在我家门口的人是贺迦。
许久之后,当我察觉到贺迦的意图,在他看不见的*影侧笑弯了唇梢。
——我正愁,找不到一个替罪羔羊。
14
「你会杀我吗?」我冷笑着问手开始颤抖的贺玉禅,她刀都快拿不住了。
「你哥哥筹谋了这么多,就是想要保全你,让你和这件事没有一丁点干系,包括你现在这颗正跳动的心脏,都能干干净净。」
「为了把故事说通,他绑架我,假装是因为杨平柏的心才爱上我,等到一个He适的机会,让我逃走,以受害者的身份报警,然后他再把自己炸得尸骨无存,死无对证,无法验尸。那样就再也不会有人发现,杨平柏的心脏到底在哪。」
「哪怕中间出了点问题,被我发现他没有做心脏移植。可好在贺迦紧跟着就察觉我和杨平柏的死有关,相信我一定会配He他。」
我抓着贺玉禅的手:「你真的会杀我吗?你补了杨平柏最后一刀,贺迦可以帮你担下来。可一旦你这刀捅下去,你就是无可辩驳的杀人凶手,一切都前功尽弃,他**
我戳着她的命门:「你的哥哥,就白死了。」
「不是的,不只是这样**」贺玉禅微弱地摇着头。
「什么?」
「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
她不再答我,只是手抖得更厉害了。
很快,我便发现这种抖动不对劲。
贺玉禅zhui唇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同时她眉头紧蹙,尖刀从她手中滑落,她痛苦地捂住心脏的位置。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扶住她的身子,shenxi一口气**
15
贺迦死了,我仿佛变成这世上唯一一个和贺玉禅有关联的人。
我没有纠结太久,把贺玉禅送去了医院。
和当初贺迦送我去医院一样。
——我们在冒险。
果不其然,半夜的急诊室外,一个护士小姐唤我:「阮知,有人找。」
我去到走廊,是一位老熟人——陈述。
他手里拿着的,是贺玉禅的报告。
我从送她来医院的时候就知道,一旦她来了这,就意味着一切的前功尽弃,意味着贺迦的白死。
——杨平柏的死会重归警方视线,我们至少要有一个人逃无可逃。
可我能怎么办,看她死吗?
那样贺迦才是真的白死。
「这是贺玉禅的报告,最近半年nei,她做过心脏移植手术。」陈述面无表情地向我陈述。
我低下头,一言不发。
「贺迦死后,我其实一直在想,她和贺迦都是心衰患者,他们到底怎么杀害健康高大的成年男子杨平柏的。这一点,我们实在想不通**」
我抬起头:「陈警官,我很累了,我的妹妹,她还没有neng离危险,我们有事明天再说好么。」
之后的几天里,贺玉禅的情况不见乐观,与此同时,杨平柏一案重启T查。
我和陈述一起去贺迦家,在他家中,我看到几近干涸的鱼缸,和里面死去的两条鱼。
我看出了神,久久不愿意移开步子。
我记得,一开始它们有四条。
第一条,在贺迦的副驾驶上,被颠出鱼缸离了水。
第二条,在黑暗的地下室里划破自己的身子,铁了心地要求死。
还剩下两条,好像活在了阳光之下,活像如今的我和贺玉禅。
「阮小姐,有一样东西请你看一下。」陈述打断我的思绪。
他递过来一叠纸:「我同事刚拿来的,阮小姐,这些你见过吗。」
我接过来,一张一张翻着看,看着看着我就笑起来,不屑而恼火:
「这是什么?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陈警官?这是假的,我没有病。」
陈述拧着眉看我脸上几近癫狂地笑容,耐心地指给我看:
「不是假的,阮小姐,它们不是假的,这上面有医院的公章,写的也的确是你的名字。」
他一字一顿:
「你,长期以来,患有严重的躁郁症和妄想症。过去的几年里,你曾持续_fu药,并接受 MECT 电击休克治疗。可是几个月前,自从杨医生去世,你就没再接受过任何治疗。」
「你胡说!」我高声喝道,明显失了态。
「上面还有记录,你的麻醉效果不好,在电击治疗过程中会体会到明显痛苦。MECT 的副作用在你身上也很明显,比如记忆受损,你忘记了身边很多人和很多事,只选择x记住了一部分。」
陈述看了看那个鱼缸,补充道:「就像金鱼一样。我猜,你忘记了真实的杨平柏,就像你刚被绑架的时候,也忘记了自己做过的一些事情**」
「我忘记什么?我怎么会忘记呢?」我明知故问,与此同时,我不可遏制地瞪大了眸子,双臂撑住桌子避免倒下。
「比如,杨平柏的死,你是否也有参与**」
是,他说的没错。
起先,我_geng本不知道贺迦为什么要绑架我,直到那一场高烧,我终于想起来,是我令杨平柏血r模糊。
而此刻,我嚣张而徒劳地自卫着。
「那是他活该!你不知道他怎么对我!」我摇着头不断后撤。
「他怎么对你?」陈述却步步紧B。
「他囚禁我、绑我、B我吃药,他还电击我**」我声音渐弱,目光停在了手中的诊断书。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我要吃的药,和我接受的电击治疗,以及杨平柏的一些描述,比如在我发病自残时,为了保护我将我关在家里,固定在软塌上。
我摇着头:「不可能的**不可能**」
「阮小姐,我们T查了很多人,至少目前的种种证据都表面,杨平柏真的很爱你。」陈述叹息道,「也许,只是你把快乐的事情都忘了,却妄想出了最糟糕的一面**」
真的吗?
我们有快乐的事吗?
哦,好像是有的,我头痛起来。
比起想起那些,我真的,好想把一切都忘记A。
16
我自首了。
自首前,我重新开始接受治疗,规律_fu用药物,和再一次的 MECT。
医院里,我见到了贺玉禅。
她依旧气息哀弱。
「有件事情,你想知道吗?」她问我。
我不置可否。
「杨平柏临死前,拉着我的手,怎么都不放,他一遍一遍和我说**」贺玉禅凑上我的耳朵,「你拿我的心脏,要帮我爱阮知,她不能一个人在这世上,不能没有人保护她**」
她说得轻柔,却好生刺耳。
我摸了摸耳垂,冷冷道:「杨平柏是谁A?」
金鱼真好。
短暂的记忆,连撒过得慌都记不住。
番外:贺玉禅篇
从哪儿开始说呢,陈警官。
要不,从阮知吧。
我记忆里,她有点婴儿肥,像金鱼,嘟起腮帮时鼓鼓囊囊。
她脾气不好,我常听见她在电话那头冲杨医生吼叫。
她记忆力也不好,跑出去时总是给人添麻烦。
有时是忘了曾经熟悉的路,有时是开去了危险的荒郊,没办法,每每此时,杨医生只能不顾一切,放下手中的事情去接她。
有一会,是在我的病_F_里。
病_F_的常规问诊之后,我破天荒地主动了一回。
我说杨医生我给您剥个柑橘,是我哥哥刚送来的。
他惯x温柔地礼貌挥手。
我说求求您了,吃一个吧,这是我吃过最甜的了,我也不知道还有多久,也不知道剩下的日子,还会不会吃到更甜的了。
杨医生好看的眉睫抖了一下,他摸着我脑袋说来日方长。
可他留下了,他把医生那极其宝贵的时间分了一部分给我,看我剥完手上这个橘子。
他会留下,也算是侧面印证了,我确实是时日无多。
可不知道是不是我故意拖延,以至于剥了太久,或者是那个nv人实在太麻烦。
不等我剥完塞进他的手里,杨医生先接到了一个电话。
果不其然,又是阮知。
她说她的车坏了。
杨医生耐心地听她叫嚷完,然后叹了口气。
他告诉她不是车坏了,是她忘了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启动,她应该怎么怎么做。
可话说了一半,杨医生就改口,说让她等一下,他马上就去接她。
在他眼里,阮知永远没有错,错的是自己,没有功夫守着她寸步不离。
我赶快剥完,剥得好难看,我自己都嫌弃。
可等我递过去时,杨医生挥了挥手,说下回吧,他要去楼下拿车,怕不方便吃。
他走之后,我木木地一片一片塞进自己zhui里。
然后不自觉庆幸还好他没吃。
——不知道为什么,那颗柑橘入口是苦的。
我喜欢杨医生,谁都看得出来。
我去做心脏配型时,特别害怕,之前的每一次都失败了。
为了鼓励我,杨医生自己也做了和我的配型检测。
「万一有一天出什么意外,我的心脏可以帮你活下去。」进检查室时,他指着自己的Xiong口和我说,「这里,给你预定了。但现在还不行,阮知需要我,就算我命中有不幸,也得等阮知病好之后。」
「她有什么病?」我问他,他钳口不言。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阮知就是个神经病,是一个伤害别人的凶手,一个漂亮的nv疯子。
不出所料,那一次又失败了。
可是当我和杨医生的配型结果出来时,我俩都怔住。
他说这是医患的缘分,我说可是杨医生,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这一生。
——事实上,我撒谎了,看到他和那个nv疯子在一起,我只有恨,恨到想剖了他们俩的心。
如果最终他不属于我,还不如死了算。
我其实真的想不明白阮知有什么好,甚至很快,我注意到哥哥也徘徊在她身上的目光。
「你不会也喜欢她吧?」我试探道。
哥哥眯起眼,什么都没说。
阮知到底怎么就勾走人的魂儿了,这点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
但很久之后,我移植了杨平柏的心脏。
再次见到她,我也开始面对她生起了保护的yu望,我跟着她好几个晚上,直到那yi_ye,我拿刀抵着她,却又害怕伤害到她分毫。
我明明是来杀她的,却连看见她皱眉都心痛。
这一定不是因为她有什么魅力,有什么摄人心魄的本事。
而是杨医生太爱她了,就连这颗心脏,都保留着爱她的本能。
你嫌我说的这些没用,是吗,陈警官。
好好好,那我说说作案过程吧。
你真无趣,只关心这些冷冰冰的所谓真相。
对,的确是我,我亲手捅开杨平柏的Xiong膛。
是阮知先推他下悬崖,给了我可乘之机。
可不瞒你说,即使没有那一出,我也会杀了他。
案发那天,我本来要做检查,可我的主治医师杨医生突然T了班。
我一问才知道,又是阮知,阮知最近状态很不好,又开始发疯了。
可是那一天,她却突然兴起主动约他去海边玩。杨医生无法拒绝,他使出浑身解数,本不就是为了让她开心一些,健康一些吗。
于是,我跟踪了他。
你问我跟踪他为了什么?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杀了他,拿走他的心脏A!
我为什么这么做?
呵,陈警官,如果你是我,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不呢?
——杨平柏十二月就要和阮知结婚啦!
可你知道么,再没有He适的心脏做心脏移植,我最多也就能到今年十二月了。
我当然不愿意,我也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我都快要死了,他也不肯正眼看我,他整颗心里,只装得下阮知一个人**
对,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阮知谋杀未遂,我紧随其后,那时,悬崖下的杨平柏还有一口气,他拉着我的手。
那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触碰我。
那一刻,我差点后悔了,我那颗衰竭的心脏,竟然又开始为他心动。
我想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但杨平柏不让,他说他是个医生,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他只求我一件事情,拿走他的心脏,替他活下去,然后替他爱着阮知,保护阮知。
我问他怎么保护她。
他说不要让她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也不要让她想起来,他真的爱她。
不然,她得多痛苦,他才舍不得她痛苦**
你问我答应没?
我当然没答应。
我没有勇气,也没有本事答应。
做完手术后,我逃去国外,我是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逃避着我的违法行为,也逃避着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但我没想到,为了保护我,也许,也是为了保护阮知吧,我的哥哥没有逃避。
或许在你们看来,他的花招是如此徒劳,又如此繁复。
可如果没有后来,没有我的不甘,我对阮知的痛恨,导致的自投罗网,这其实是一个多么好的局。
杀人犯因为换了受害人的心脏而爱上受害人的未婚Q,继而绑架未婚Q,最后在追寻未婚Q的路上突发事故尸骨无存**
多么*漫,又多么干净A。
好了,陈警官,我说完了。
现在想想,不过是一场悲剧罢了,没有人无辜,所以没有人逃neng。
也没有人十恶不赦,哦,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