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爱的男人,在我_M忌日那天去陪别的nv人。
甚至于,他和我结婚都是为了保全他的爱人。
这些我都既往不咎。
直到有一天我得知,我_M的死不是意外。
原来他也可以跪在我脚边,想要求得我原谅。
1
我对宫祈死心是在我_M忌日那天。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墓园地面*滑,我在接他电话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艰难地爬起来,捡起掉落在地的手机。
屏幕摔裂了缝,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电话。
等我回拨的时候,那端无人接听。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点进了某社交软件。
沈俏刚发了一条动态:【生日有你们,真好。】
她脖子上的那_geng项链,是我挑的。
他爱沈俏这件事,他从来不屑于对我藏着掖着。
宫祈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喝得烂醉,由代驾送他上楼。
代驾搀扶他坐上沙发,三番两次yu言又止。
我倒了杯水给代驾,看他辛苦,付钱时多给了一百。
临走前,他低声提醒我:「你老公,在外面可能**」
他没有说下去。
成年人之间,提示到这个份上,大家已经心照不宣。
我微笑着点头,和他说谢谢。
这是我最后留给自己的体面。
关上门后,我依旧扮演着一个好Q子的角色。
给他倒水、替他擦脸。
他脖子上的吻痕却怎么擦也擦不掉。
我喂他喝了醒酒汤,沉默着等他清醒。
窗外灯火万家,霓虹灯的光明明灭灭地,照亮他的侧脸。
在我几乎快要陷进回忆里时,宫祈醒了。
「我怎么回来的?」
「代驾送来的。」
他揉了揉太阳*,显得很疲倦。
「抱歉,本来说好要去接你的,但是**」
我并不想听他的解释:「我知道。」
「你的胳膊怎么了?」
为了接他电话摔的。
我只有一只手,手掌够不到胳膊,只能笨拙地用脚来处理伤口。
「没事。」
我突然想起来,有一年他过生日,那时我们关系尚可,虽是表面夫Q,但彼此理解、互相尊重。
在外人看来,也算登对。
我一手*办这场生日宴,邀请了很多我们的共同朋友。
朋友们夸我贤惠,夸他好福气,他都一一应了。
他为我剥虾,为我取蟹r,眉眼间都是我不曾领略过的温柔。
我几乎快要溺死在这虚幻的幸福泡沫中。
可泡沫一戳就破。
席间宫祈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下楼,留下我和满室宾客面面相觑。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也没回来。
朋友对我们这畸形的婚姻关系略有耳闻,大概也清楚,宫祈是去干什么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藏着对我的同情和怜悯。
可我对这样的情绪太熟悉,藏得再好,我也能_gan受到。
我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只能强颜欢笑。
我还心存希望,找了一个蹩脚的谎言,说公司临时有事。
可沈俏发的朋友圈,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我的自欺欺人。
【谢谢你,总会陪在我身边。】
配图是宫祈的背影。
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苦心经营五年的_gan情,我那些自以为是的体贴,那些温馨的点点滴滴,甚至比不上沈俏一句撒娇、一次无痛shen_y。
而宫祈他从来都没有,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_gan受。
也从来都没有,尊重过我的存在。
2
很难想象的是,这段婚姻其实是宫祈一手促成的。
彼时沈俏的事业正值上升期,却被狗仔拍到了她和宫祈亲密进出酒店的画面。
那时候她有男朋友的,公司给她绑定了 CP,正炒得火热。
对家有意搞她,铺天盖地的通稿,说她对_gan情不忠、脚踏两只船,让她的事业陷入低谷。
宫祈联系到了我,问我愿不愿意,和他结婚。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神情。
宫祈强T了一句:「假结婚。」
我的心在那一刻就凉了下来。
可我从来不擅长拒绝他。
他为了沈俏的事业,为了她的脸面,甚至不惜结婚,让我发个声明。
用我的名义担保,他和沈俏什么都没有。
那时候我有个好名声,四处演讲,坎坷身世_gan动激励无数人。
有时候我会觉得这是除开家世、学历以外,我和他唯一相似的地方。
我们都是tian狗。
他tian到最后不知道有了什么。
而我,有了一桩名存实亡的婚姻。
3
「现在几点了?」
「四点。」
「你一直没睡?」
「嗯。」我很平静,「桌上的离婚协议你有空看一下吧。」
他很惊讶:「离婚?」
「嗯。」
「顾青,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他眉头紧蹙,看起来不怒自威。
「我知道毁约的代价是什么,那些钱我会尽快赔给你。」
我们签订了协议,这场假婚姻本应该持续六年。
可我实在演不下去了。
我的人生曾经过得一塌糊涂,是他让我看到了光。
现在这道光过于黯淡,已经没了追寻的必要。
「顾青,我以为你能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清楚,我不过是个断臂村妇。
能攀上他,是修也修不来的福气。
「离开我,你会失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我认认真真盯着那张我爱了很多年的脸。
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从你那里拿的,我都会还给你。
「离婚协议上都已经写清了,还有什么漏了的,直接告诉我就可以。」
其实回头看一眼,我也从来没想过,我能走这么远的路。
从小山村走到大城市,jin_ru大学,一路走到如今,成为教育集团的校长和活招牌。
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唯一一次不自量力,就是答应宫祈的请求,和他结婚。
说来好笑,那时我正是奔三的年纪,却还对爱情抱有天真的幻想。
我太相信努力的力量。
可在_gan情这方面,我不得不承认,努力改变不了什么。
收拾好的行李就放在卧室里,我一直等着他回来,把话讲清楚。
行李箱的轱辘滚过地板,打破了满室寂静。
宫祈依旧坐在沙发上,手里点着一_geng烟。
领带松松垮垮地tao在脖子上,看着有些颓废。
他问我:「为什么?」
「宫祈,我没你那么大的野心。」
「野心?」他冷笑,「我还以为我们是He拍的利益共同体。」
我走到玄关,回望这个我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仔细回想起来,温情的画面少之又少,大多时候都是我形单影只。
「我欠你们家的,已经还清了。」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刺到了他。
他倏地起身,往日的儒雅体面一扫而空。
「你真的觉得还清了?
「要不是我们,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我平静地盯着他,可心底还是冒出了尖锐的疼。
不得不说,他很聪明,知道哪些话能j准地戳到我的痛处。
「那你想要我怎么还?」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缓声音。
「抱歉,喝了酒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他只是把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而已。
他一直觉得我欠他。
所以把我的妥协当作理所应当。
4
我出生在西北的一个小山村里。
在七岁以前,生活都还算幸福。
七岁那年,家里砌了楼_F_。一次小地震,楼_F_倒了。
**为了保护我,被石板砸破了脑袋。
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那是我一生都无法忘怀的景象。
我的左臂,也在那次断掉了。
所幸我的父M_在外务农,逃过一劫。
我逐渐适应独臂的生活。
我本以为这就是谷底,苦难已经到头。
可命运从来不曾放过我。
我爸被诊断出了Niao毒症。
一次又一次透析,掏光了家底。
他自杀了。
他怕晦气,甚至都不敢死在小木屋里,跑得远远的。
村里人从崖底发现他的时候,尸体都凉透了。
我_M疯了。
某一天迷了路,再也没回来。
我彻底成了命运的弃儿。
半生的眼泪都流干在了十岁以前,后来我就很难哭出来了。
十岁那年,我被宫父接回了家。
那时宫爷爷肺癌晚期,药石无医。
科学的方法走不通,只能试试别的。
有人说找个命苦的孩子日日在他床前念经祈福,就算不能挺过癌症,也能为下辈子积德。
很可笑对吧?
但就是这么可笑的想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我从贫瘠荒凉的山村来到富丽堂皇的宫家。
当佣人们朝我投来怜悯的目光时,我在担心我的鞋子会不会弄脏地板。
弄脏地板后,他们大概就不会要我了。
我会回到村长家的猪圈。
我在客厅等了很久,久到我的tui都站麻了,一直没有人来。
佣人们窃窃私语:「该不会是改变主意了吧?」
「唉,这孩子看着怪可怜的,没那个富贵命。」
我抠着ku缝,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喂,苦瓜脸。」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宫祈。
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里都是我这个阶层的人,所没有的矜贵和骄傲。
「你们带她去_have a bath_,以后她就住在这了。」
我永远记得那一刻。
落日的光洒在他的脸颊上,金光闪闪。
我谦卑地想,**口中的救世主,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想起来。
那时候他应该是叫我「独臂龙」而非「苦瓜脸」。
他眼里的也不是矜贵骄傲,而是嫌弃与厌恶。
只是我的回忆美化了他,也美化了那一瞬间。
但人心里,总该有点什么美好的东西,才能活得下去吧。
5
宫祈很久都没有给答复。
我已经不抱有那些可笑的想法了。
他不是不愿意离婚,而是_geng本没把我当回事。
又或者我身上,还有他需要的价值。
他要榨干我最后一滴价值,才会放我离开。
在卸下职务前,我依旧忙碌。
终于在一个傍晚,我等到了宫祈的电话。
「顾青,再帮我一次。」
我沉默着没说话。
「我和沈俏在一起被拍了。」
「我帮不了你。」
这些年他利用我的名声做了不少生意,赚得金钵满盆。
而在大多数人眼中,我也从坚韧励志的榜样变成了唯利是图的商人,影响力大不如前。
「只需要发个声明。」
我示意助理先出去:「我们马上离婚了。」
「我没同意。」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笃定我会帮他。
所以语气里毫无恳求。
「这次之后,我答应离婚,财产清单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用你睁眼闭眼,是打官司还是直接签字,你自己选吧。」
这个节骨眼上,大张旗鼓地打离婚官司,无疑是坐实沈俏第三者的身份。
「顾青!」
他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怒意。
大概是因为,他没想到,我这么不识好歹。
「你如果真喜欢她,就该给她名分。还是说,她不愿意?」
原来我说话也能这么尖酸刻薄。
「宫祈,跪着累吗?」
反正脸皮已经撕破,这一次我不想再妥协。
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我率先挂了电话。
6
我向法院递交了离婚申请。
一个shen夜,宫祈找上门来。
我刚从公司回来,一手拎着包,疲倦不已。
董事会借口没有找到He适的继任者,不肯放我离开。
我知道这都是宫祈授意。
但我总不能为了争一口气。
就做个甩手掌柜,将烂摊子留给底下人。
宫祈斜倚着门廊,手里夹着一_geng细长的香烟。
烟雾缭绕,笼yinJ他的眉眼。
宫祈继承了宫M_的好基因,长相尤为打眼。
再加上身世的加持,很少有nv人能躲过他的温柔。
可这份温柔,他从不肯施舍给我。
「顾青,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确信这是我的小把戏,以退为进,在他这里刷存在_gan。
所以大大方方给我一段冷静期。
可我从来不是沈俏,我不会使用这种低劣的手段。
也从来不认同,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离婚。」
他皱着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我拿着钥匙开门,「我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会再shen陷利益的窠臼。
「这些年和我在一起,都不是你想要的?」
他眉眼间涌动着怒气。
这些年他逐渐沉稳,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
看来我的话伤到了他高高在上的自尊。
「这重要吗?」
被我一哽,宫祈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以前从来不会这样驳他面子,无论人前人后。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shenxi一口气,神色恢复平静。
「宫先生,请您让一让。」
他让开了,却转身jin_ru公寓。
「你就住这种地方?」言语中满是挑剔。
他似乎忘了,我还住过猪圈,住过水泥洞。
「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他没动。
我摸不准他要做些什么。
「宫先生,你有空来找我,倒不如去问问狗仔,是谁让他蹲守在那儿的。」
他很聪明,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与我想象中不同的是,他没有怒斥我污蔑他心尖尖上的人,只是略带嘲讽地问我:「你在挑拨我和沈俏的关系?」
「是你在怀疑她。」
否则怎么会被我一点就通。
我很早就看出来了,沈俏并不是不喜欢他。
只不过比起做成功人士背后的nv人,她更喜欢抛头露面,成就自己的事业。
可我与宫祈结婚后,不仅没退居幕后,反倒成了他的He作伙伴。
这出乎她的意料,让她忍不住想看我一次一次吃瘪,一次一次作出妥协,一次一次目睹自己的丈夫投入她的怀抱。
她享受这种_gan觉。
「宫先生,这是个好机会。」
如果没人出面澄清,沈俏抵不住舆论压力,或许就真嫁给他了呢。
「我没有这么卑鄙。」
他冷哼,离开了。
7
在法院传唤之前,宫祈自己签了字。
我卸下职务,头也不回地去了非洲喀麦隆支教。
在那个全球教育的洼地,我一待就是三年。
在第四年,我遇到了傅承野。
那天风很大,尘土飞扬。
他发间都是沙尘,站在教室门口,笑容满面:「顾老师,有时间聊聊吗?」
在异乡遇到同胞,我难免惊喜,但还是道:「我在上课。」
他表示理解:「我等您忙完。」
说完,他转身离开。
他是个挺开朗的人,我下课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和孩子们踢球。
时间还早,我坐在花坛等他。
踢完一场,孩子们都围着他,七zhui八*,吵吵嚷嚷。
他也不恼,zhui角携着一抹淡笑,从脚下的纸箱里拿出一瓶瓶矿泉水,挨个发给他们。
孩子们欢呼雀跃。
这里的水资源和教育资源一样稀缺。
这时我才知道,他这次前来,还捐赠了大批物资。
傅承野将箱子里最后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我,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顾老师,我需要您的加入。」
我摇了摇头:「抱歉。」
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傅、宫两家的产业大多类似,一直暗自较劲,到了宫祈这一代,争斗已经转到了明面上。
而傅承野是傅家私生子,他需要做点什么,才能得到认可,成为傅家的继承人。
他找到我,是为了联He我对付宫祈。
但我对这些事情真的没兴趣。
在喀麦隆虽然苦了点,可我实现了自己真正的价值。
我觉得很开心。
「或许您需要看看这个。」
那是一段视频。
画面模糊,角度奇怪,是偷拍。
沈俏的声音从里面清晰地传了出来:「绿卡我已经托人帮你办好了,以后如果你再来找我,你知道我有无数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那当然,我爸的事情我早就烂在肚子里了。谁都不会知道,当年是你给了钱让他撞那个j神病。」
这段话,是录音的人故意说的,为的就是抓到她的把柄。
沈俏给了他一耳光:「你别他_M胡说八道!」
她没有承认,但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傅承野翻开手机相册,神情间有着一gu胜券在握的自信。
「您不认识视频里的光头,但他的父亲,您一定知道。」
「j神病」这三个字一出,我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
他的父亲,就是当年撞了我_M的人。
而这一切,是沈俏*纵的。
我抖得很厉害。
校长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前来询问。
傅承野依旧保持着微笑,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顾老师有点不太舒_fu,麻烦校长您扶她去休息。」
8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
我只是一个命运的弃儿,而沈俏自打出生便是天之娇nv。
她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而我唯一拥有的,就是我那个疯疯癫癫,却还是会把从垃圾桶里捡到的过期面包,毫不犹豫递给我的_M_M。
可我这么好的_M_MA,她死了。
不是死于车祸,车祸让她下半身瘫痪,再也没法出走。
她死于自杀。
她清醒的时候很少,最后一次清醒时,认认真真地为我扎了个小辫。
她难得没有朝我吐口水,而是亲了亲我的发顶。
轻轻地唱:「天上的眼睛眨呀眨,_M_M的心A鲁冰花,家乡的茶园开满花,_M_M的心肝在天涯**」
如果我知道她要做些什么,那天晚上我不会回学校。
得知她死讯的那一刻,我甚至以为,那只是一个恶毒的玩笑。
我的_M_MA,她那么爱我,怎么会舍得留我一个人?
她曾为了我,一路从北到南,整整花了六年,才徒步走到我身边。
她模样大变、神志不清,_geng本记不得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只是拽着有我照片的报纸,咿咿呀呀地喊我名字。
我崩溃大哭,她却高兴大叫,从脏兮兮的布袋里掏出花裙子,往我身上比划。
_M_MA_M_M,我长大了,这条小裙子,我穿不下了。
_M_MA_M_M,面包已经发霉了,我吃不了了。
_M_MA_M_M,我已经不喜欢花夹子了。
我这样的_M_MA,怎么舍得丢下我?
可那双白布下冷冰冰的手,撕碎了我最后一丝希望。
她死后,我以为我不会再哭了。
可原来我的眼泪,还没流干A。
这yi_ye我呆坐在窗外,直到天色微熹。
傅承野来得很早。
「顾老师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看到我红肿的眼眶,并不惊讶,只是将手里的冰袋递给我。
他这种人,大概很擅长往人心上ca刀子。
他撕开了我这平静生活的假象,将Nakedness*的真相摆在我面前。
城府很shen,极其危险。
和他He作,无疑是与虎谋皮。
他看出了我的顾虑,淡淡一笑:「对顾老师来说,我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傅氏的教育集团和娱乐产业都在他手里。
傅承野是有备而来的。
我没法拒绝。
时隔三年,我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窗外的天很蓝。
yi_ye没睡,我很快陷入了梦境。
9
来到宫家以后,我每晚都在病床前诵经到天明。
空旷的_F_间里,只有宫爷爷若有若无的呼xi,还有滴答滴答的仪器声陪着我。
我总是很怕,怕他突然离开人世。
失去了唯一的价值,我无疑又会回到猪圈。
每当天空豁开一道口子,我就知道,我能在这里多待一天。
好景不长,三个月后,宫爷爷去世了。
我彻底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宫父还算仁慈,承担一切费用,送我上学。
我没日没夜地学,才赶上了落下的课程。
高中时,我代表全市参加国家级竞赛,顺利获奖。
一个独臂nv孩,通过努力,在万众瞩目下站到了领奖台上。
多么励志的故事。
宫父发现了我身上的商机,让媒体大肆渲染我身上的经历。
他们向世人讲述,我悲苦凄惨的幼年和勤勉奋发的青春期。
他将我的成就归功于他的资助和旗下教育集团的努力。
我一点都不在意。
我很_gan激他,宫祈说得对,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死了。
所以我接受了宫父的摆布。
只是我未曾想过,之后的人生,都会按照他的规划来。
大学期间我周旋于无数采访和演讲中,唯一一次叛逆,也只是瞒着他,报名家乡的支教。
支教期限一过,来找我的人,成了宫祈。那时他已经接手宫氏的教育集团。
我这才知道,我自以为是的叛逆,其实也是宫父打造我的招数。
一个聪明的独臂nv孩,学有所成后回报家乡。
多么励志的、_gan人的、关于奉献的故事。
我还记得那天,苍茫的西北大地,西装革履的宫祈找到我,脸上是我不熟悉的客tao与成熟:「顾小姐,聊一聊吧。」
他亲自来的原因不为别的,因为我想扎_geng家乡,拒绝了太多劝我回到宫家的说客。
「你签下这个He约后,我会以集团名义,在这建立几所学校。至于师资,我们还培养了很多像你这样的人。」
那些孩子别无选择,他们要生存要读书,就必须签下一纸He约,学有所成后被分配到这些地区,为宫氏赢得好名声。
「顾青,宫家花重金培养你,不是让你来这个地方的。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见我还在犹豫,宫祈搬出了宫家对我的恩情。
「顾青,如果不是我们,你应该早就烂在这里了。」
我签了字,从此成为宫氏教育集团的脸面。
再后来,和宫祈结婚。
这就是我那被*纵的前半生。
因宫家而生,为宫家而活。
10
「顾老师做噩梦了吗?」
傅承野递给我拧开的矿泉水瓶。
我点了点头,手脚冰凉,眼角的泪痕早干了。
「顾老师有兴趣给我讲讲噩梦的nei容吗?」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无礼:「顾老师应该知道有一种治疗方式叫neng敏疗法。找到噩梦的来源,循序渐进地接触它,直到彻底克_fu。」
「我已经在去往噩梦的航班上了。」
他心领神会,zhui角笑容清浅。
A 市的一切他都安排妥当了。
在gu东大会上,由于我曾经为宫家效劳,有人对我颇有微词。
傅承野力排众议,以自己的姓氏担保,使我顺利jin_ru傅氏旗下的教育集团。
事后我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我反水?」
「顾老师,我相信您的人品。」
不论我身处何种职位,他仍执拗地叫我「顾老师」。
「另外,我认为您没有上演《碟中谍》的兴趣。」
他朝我微微一笑。
回国后第一次遇到宫祈和沈俏,是在一场慈善晚宴上。
我很少出席这种场He。
婚后第一次和宫祈出席宴会时,我被侍应生泼了一身红酒。
她慌手慌脚地替我清理,不小心扯掉我礼_fu的袖子,露出了左臂的伤口。
很不体面的场景。
但我没有追究,只是淡然退场。
现在想想,那或许是谁刻意为之,为了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但我那时候一_geng筋,_geng本不在意这些明争暗斗,也不在意众人朝我投来的各色目光。
或嫌恶,或悲悯。
真正把我刺痛的,是宫祈的话。
「顾青,你以后不用陪我出席宴会了。」
他没有解释,但我知道是为什么。
这位天之骄子A,最重脸面。
我平静地看向他,点头应好。
这一次我站在傅承野身边。
场nei觥筹交错,宫祈和沈俏携手入场,十分打眼。
多亏了傅承野的neng敏治疗,现在的我,在看到沈俏时,还能保持体面的笑容。
可没人知道,我那只捏着高脚杯的右手,连指节都泛着白色。
我率先打招呼:「宫先生,宫太太,好久不见。」
不少人知道我和宫祈的上一段婚姻,因此,看好戏的人不在少数。
宫祈看到我时微微一愣,神情有些复杂。
沈俏从来眼高于顶,看向我时,连目光都不会多做停留。
仿佛多看我一眼,就会脏了自己的眼。
从前我习惯了,所以并不在意。
现在我只想撕碎她的骄傲,让她也尝尝,失去的滋味。
傅承野笑道:「青青认错人了,这位不是宫太太。」
哦对,宫祈离婚后并未再娶。
沈俏脸上有些挂不住,看了我一眼,语含嘲讽:「看来非洲的水土不太养人。」
宫祈抿了抿唇,并未开口。
傅承野轻飘飘地道:「哪比得上沈小姐整天往医院里跑A。」
我没想过他说话这么刺人。
他虽然有城府,可在我面前一直彬彬有礼。
沈俏最在意自己的容貌,被这样光明正大地挖苦,神情一僵。
还没等她开口,傅承野揽过我的肩,低声道:「青青,我们去和王总打个招呼吧。」
他的手很有分寸,并没有碰到什么实处。
他这样做,无疑是为了向宫祈表明,我和他已经统一战线。
宫祈往我肩膀那块儿瞥了一眼,目光沉沉:「一起去吧傅总,我和王总也是老相识了。」
这时,一个端着托盘的侍应生撞到了我。
玻璃杯尽数落下,劈里啪啦的响声xi引了众人目光。
酒水顺着礼_fu一路蜿蜒,弄脏了华丽的地板。
我狼狈不堪。
沈俏惊呼,眉眼间却是藏不住的讥诮和幸灾乐祸。
又是同样的手段。
傅承野neng下外tao,yinJ在我的肩膀上。
他低声呵斥侍应生,牵着我去了更_yi室。
和养尊处优的宫祈不同,他的掌心粗糙,但很温暖。
我早做好了准备,更_yi室里有另一tao备用的礼_fu。
11
从更_yi室出来时,门外没有了傅承野的身影。
我往大厅走去,却被一只手大力拖进工具间。
我下意识要尖叫,却被他率先捂住zhui。
「是我。」
是宫祈。
「你和傅承野是什么关系?」
他离我很近,呼xi间有gu淡淡的酒气。
「宫先生,请放开我。」
「你一定要这么叫我吗?」
他又是哪_geng筋搭错了?
「你想要我怎么叫你?少爷?」
他没说话,就这样一直盯着我,在黑暗里,双眼亮得惊人。
「宫祈,放开我。」
他抓住我的手臂,语气冷硬:「告诉我。」
我觉得他好可笑。
「怎么?和你离婚以后,我就得立贞节牌坊是吗?」
「宫祈,别这么幼稚。我和宫家已经两清了,我不再欠你们的,也请你有事没事别来招惹我。」
我挣了挣,他一动不动,呼xi渐沉,最后竟然一口咬住我的肩膀。
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声音响亮,我们都愣在原地。
我从来没打过他,宫祈显然也没想到,我有这么大的胆子。
「到底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宫祈x格恶劣,总是换着法子欺负我,咬我的次数也不少。
那时我在宫家如履薄冰,生怕惹得他们不快,所以不敢怒也不敢言。
甚至在他咬我的时候,我连推开他都不敢,更别提打他耳光。
「你也这么打傅承野吗?他可没看上去那么良善。」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傅承野的危险。
「我没打过他。」
他的手一点点*紧,我咬着唇,并未痛呼出声。
「你舍不得?」
莫名其妙。
我踢了他一脚,在他吃痛时转身离开工具间。
12
经过一个拐角后,我看到了傅承野。
他站在走廊尽头,双手ca兜,眉眼弯弯。
「顾老师,您觉不觉得,宫祈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
我皱眉,莫名觉得有些难堪:「你都听到了?」
他耸了耸肩:「嗯,工具间里传来动静,我一时好奇,听了一会儿墙脚。」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因为要不到糖,所以不断向大人哭闹着索要。
「您就没有想过,宫祈一而再再而三惹怒您的原因是什么?」
我静默不语。
「顾老师经历得多,恐怕_geng本就不知道,您的喜怒哀乐在他人眼里,有多难得吧。」
他的话让我浑身一颤。
宫祈是孩子,我是大人,那糖是**
我的喜怒哀乐,我在意他的表现,还是我对他的爱意?
「傅先生,这并不好笑。」
「顾老师,我记得我告诉过您,我研究过心理学。」
他的语气很笃定:「宫祈是我的敌人,我了解他,恐怕比您了解得要多。「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是吗?」
经他点拨,那些回忆里的细节突然鲜活起来。
宫祈是天之骄子,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可偏偏在我这里,连愤怒和喜悦,都得不到。
这让他不解,让他挫败,让他越挫越勇。
他一次又一次试图惹怒我,抓虫子吓我,像狗一样咬我。
他也试图让我开心过的,他带我去坐摩天轮,去玩卡丁车。
那是他施舍给我的一点点甜,我珍藏了二十年。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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