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蓉是我唯一的妹妹,十三年被人贩子带走了。
很多人得知这件事后,都会问我,报警了吗?
我只能苦笑着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能报警?
她是被我爸_M亲手卖掉的。
1
栖霞村位于遥远的西南边陲,这里山高林密,地势险峻,盘山路曲折蜿蜒,最窄的地方只有一人多宽。
长途客车最远能到达距离村子一百里以外的苦白镇,剩下的路只能雇镇上的骡马。
「你去栖霞村干吗?」马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满脸都是皱纹,加上黝黑的皮肤,猛地看上去像是一颗风干的核桃,「走亲戚吗?」
「不是**」我指了指Xiong前的相机,「听说栖霞村的风景很美,还上过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想去拍点照片。」
这些年,为了掩人耳目,我一直以摄影师的身份做掩护,专门往那些穷乡僻壤钻,在我的潜意识里,那样的地方,找到叶蓉的可能x更大些。
「穷山恶水,有什么好拍的?」老头不屑地摇了摇头,使劲啐了一口,「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城里人是怎么想的**小伙子,坐稳A,前面就是十八盘喽!」
对了,每次出门,我都是nv扮男装,刻意压低声音,唯恐遇到心怀不轨的人。
在某些民风彪悍的地方,独行的nv人就像猎物一样,随时会被盯上,一个不留神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在寻找叶蓉的同时,我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
十八盘是进栖霞村最险要的一段山路,短短几百米的距离,蜿蜒了无数个一百八十度的弯道,连骡马都tui抖,更别提人了。
幸好老头经验丰富,紧紧攥着缰绳,时而扣紧,时而微松,张弛得当,耗费了大概四十多分钟,连人带马才安全地过了鬼见愁的十八盘。
「前面就是栖霞村了。」他指了指不远处山谷中一片低矮的_F_子,擦了擦头上的汗,「你赶得时候还不错,这几天是一年一度的栖霞大集。」
「栖霞大集?」我心里一动,追问道,「村里的人都会出来吧?」
「那是自然!」老头不疑有他,「对了,听说今年有马戏团来表演,那阵仗,比过年还热闹呢!净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真幸运,有拍摄素材了!」我假意迎He,其实对这些并不_gan兴趣。
走乡串镇的马戏团,不过是临时拼凑的草台班子,节目拙劣低俗甚至下流。
走过上百个村子,类似的东西,我见多了。
「三天后,我还在这等你。」老头收了钱,打了个响哨,骑上马,转身就走了。
「好。」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我喃喃自语道,「三天,如果妹妹真在这的话,三天足够了。」
2
栖霞村是我到过的第 99 个村子。
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集市,我shenxi了一口气,暗暗给自己鼓劲儿,说不定在这里能找到叶蓉。
叶蓉是我唯一的妹妹,五岁那年被人贩子带走了。
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三个年头。
这么多年以来,我之所以一直执着于找人这件事,除了她是我的亲妹妹本身,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
当时如果不是因为我贪玩,和小伙伴们去河里抓鱼,留叶蓉一个人在家里看D_D,也不会发生后面一系列的惨剧。
是的,叶蓉下面还有个D_D。
但他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是爸_M花钱买来的。
时间倒回十三年前。
老叶家十年里生了两个闺nv,成了当地人zhui里的笑话。
我们那个地方,自古以来重男轻nv就很严重,谁家要是没个男孩,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还编了歌谣,连穿开裆ku的小屁孩都唱个不停:「天花花,地丫丫,叶家没有男娃娃。只有两个赔钱货,叽里呱啦叫喳喳!」
我爸虽然zhui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却窝着一把火。
「生!咱还得继续生!」有一次喝完酒后,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红着眼睛嚷嚷,「不生个儿子,怎么跟祖宗交代?」
「可**可我**」我_M啪嗒啪嗒直掉眼泪,生叶蓉的时候,她大出血,差点儿连命都没了,不得已之下只能切了womb,「生不出来了**」
听到这几个字,我爸呼呼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我们姐妹俩看了许久,牙缝间才挤出几个字来:「生不出,就买一个。」
「买?」我_M愣了片刻,赶紧起身关上了门窗,颤抖着低声说,「那可是犯法的A**搞不好要坐牢**」
「我都绝后了,还怕坐牢?」我爸眉毛一拧,粗鲁地又灌了半瓶子白酒,「这事你别管,我来办!」
就这样,十几天后,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小男孩来到了我们家。
我爸给他起名叫耀祖,叶耀祖。
并叮嘱所有人,千万不要走漏风声,这可是他花了全部积蓄一万三千块钱买来的命_geng子。
以后万一有人发现了,就说是捡来的。
正值秋收时节,地里的活儿_geng本忙不过来。
于是,照顾叶耀祖的任务,就落在了我们姐妹俩的身上。
没想到,三天后,躺在_On the bed_的叶耀祖竟然被我家大黑狗吃了。
3
时至今日,我还记得当时的惨状。
「姐,我也想去抓鱼。」叶蓉穿着一件小花袄,红扑扑的脸蛋,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满是渴望。
「你去了,谁看D_DA?」窗外的小伙伴不耐烦了,一边喊着一边往河边跑,我的心像长了草一样,简直一刻都不能等了。陈旧的老式座钟发出低沉的报时声,我回头看了一眼缓慢滑动的指针,急着对叶蓉说,「乖,姐很快就回来,十分钟**不**五分钟,五分钟就回来给你煮鱼汤喝。」
「可是**」叶蓉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哇**」正在这时,叶耀祖突然大哭了起来。
我一把抱起这个陌生的D_D,直接塞到了叶蓉的怀里:「快,哄哄他,五分钟很快的。」
说完,也不管叶蓉愿不愿意,就像风一样跑了出去。
抓鱼这件事,是苍白童年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和小伙伴们在泛凉的河水里嬉戏打闹,我早就忘了时间,叶蓉和叶耀祖都被抛到了脑后。
直到天边浮现出浅淡的月影,麦子地里的人们陆陆续续往家走,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出来大半天了。
想到这,我顾不得拧干kutui,撒丫子就往家跑。
一边跑,心里一边祈祷着,千万**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A**
刚一进院子,就听到我爸的嘶吼谩骂声以及我_M的抽泣声。
糟了!
叶蓉该不是没看好叶耀祖,把孩子磕着碰着了吧?
我顾不得想太多,直接冲了Jin_qu。
没想到,却看到一幕极其血腥的画面。
_On the bed_躺着的那个孩子,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只剩下一个圆溜溜血里呼啦的脑袋。
周围散落的,净是一些红白相间的碎r,而被我爸勒着脖子翻白眼的大黑狗,正不停地干呕,在不断翻涌而出的呕吐物中,我看见了一只残缺不全的小手。
「赔钱货,看孩子都看不住,该死的是你,你怎么不去死A!」我爸扔下半死不活的大黑狗,怒气冲冲地又一把拎起叶蓉的_yi领,恨不得把她扔在地上摔死。
我顾不得害怕,赶紧冲了过去,跪下抱住我爸的tui,哭喊着:「爸,饶了妹妹,饶了妹妹吧!」
「你又死哪去了?」他这才意识到我的存在,一腔怒气全都喷了过来。
「我**王婶叫我帮忙磨豆腐**」心惊胆战地我下意识撒了个谎,为了显得所言非虚,我还把手里拎着的两条鱼递了过去,「这是她给的。」
「全家就你一个吃闲饭的!」我爸正在气头上,_geng本不会细想我说的话是真是假,怒火又重新转移到叶蓉身上,「这死丫头就是丧门星,不能留!」
「爸!」看着叶蓉惊恐的眼神,我忍不住再次开口,却被我_M拉住了。
「你别说了**」说完,她瞄了一眼我的ku脚。
我手脚顿时冰凉,意识到自己的谎言有可能被戳穿,到了zhui边的话又艰难地咽了下去。
毕竟是亲生nv儿,我爸狠不下心要叶蓉的命。
但买叶耀祖的钱不能白花,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个陌生男人留下了五千块钱,抱走了被迷晕的叶蓉。
4
「姐,我不是故意的。」
「姐,你不是说五分钟就回来吗?」
「姐,我不想走。」
「姐,我害怕。」
「姐,你快来救救我**」
稚neng的哭喊声划破了沉静的夜幕,我猛地坐起身来,急促地ChuanXi着,屋子里是陌生的陈设,窗外的竹影伴着虫鸣,月色从笔挺的枝干间倾泻而下,就像是挂着华彩的银河缓缓流下。
怔忡了半天,我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在栖霞村。
这是一间由老_F_子改建成的客栈,原本闭塞的村子在上过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之后,很多旅客慕名前来,有些头脑活泛的村民就做起了民宿的生意。
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我完全没了睡意。
披着_yi_fu走到院子里,想起白天在大集上一无所获,不由有些沮丧。
看来这次又要无功而返了。
「还没睡呢?」一个nv人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我吓得一激灵,迅速转头,原来是起夜的老板娘,她笑吟吟地说,「住不惯吧?」
「没**挺好的。」我警惕地裹紧了_yi_fu,压着嗓子,恐怕被她发现nv扮男装的秘密。
「去大集上的马戏团了吗?」她眨了眨眼睛,「我有折扣票。」
「好A!」我本来要拒绝,但一想到这趟很有可能白跑了,剩下两天的时间不知道怎么打发,索x四处走走,于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妥当后,穿过大集挤挤挨挨的摊位,直奔目的地。
马戏团在大集的东北角,一顶巨大的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帐篷,就是这个「重点娱乐项目」的全部。
「票呢?」坐在帐篷旁叼着烟的男人斜了我一眼,伸出了脏兮兮的手。
「给。」我低下头,压了压帽檐。
「一共三个项目,你这是通票,都能玩。」他撕下了副券,漫不经心地说,「Jin_qu左转,一直往前,最后从右边出来,不能走回头路。」
看着黑漆漆的门洞,我有些没来由地心慌。
说什么马戏团,不会是鬼屋吧?
「Jin_quA!」估计是生意并不太好的缘故,男人很不耐烦,扔了一张传单过来,「这是简介,你看看。」
史前迷踪,古怪美人,穿越时空。
看着那粗劣的印刷,我顿时放松了许多,暗笑道,就这水平,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果然,所谓史前迷踪,就是几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淘汰下来的塑胶恐龙,配着刺耳的音效,在黑乎乎的空间里营造出一种恐怖的气氛。
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看来后面两项也好不到哪去。
正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突然投下一道光,光圈正中心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花瓶,花瓶口上竟然突兀地放着一颗人头。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刚想骂一句故弄玄虚,那人头突然开口说话了。
「快来救救我A!」
5
小时候,我就见过花瓶美人的表演。
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利用物理常识设置的假象而已,却成为了很多人儿时的噩梦。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栖霞村的马戏团竟然还在玩这种骗人的把戏。
虽然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在这样的氛围下,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我慢慢凑近了些,仔细端详花瓶上那张nv人脸。
只见她打着厚厚的粉底,脸色惨白,zhui唇上不知道涂了几层口红,血盆大口就像是吃小孩的妖怪。
头上胡乱地ca了几朵塑料花,一张一翕的zhui巴,牵动着僵硬的肌r,Yan俗的花叶微微颤动。
厚重的妆容几乎完全掩盖了nv人的样貌,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她的双眼并不聚焦,似乎完全没看到我这个人一样,只是望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就像个毫无_gan情的机器。
「快来救救我**」
「救救我**」
「救我**」
这几个字扰得人心烦意乱,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梦中的叶蓉,她也总会喊救命。
眼前这个,不会就是失踪的妹妹吧?
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仔细盯着花瓶上的人头看了半天,心里生出一丝犹疑。
虽然叶蓉被卖的时候,只有五岁。但为了找她,我特地请专业机构模拟出了叶蓉各个年龄段的画像,这几年一直带在身边。
只需要对比一下,就能做出大概的判断。
「你认识叶蓉吗?」行动之前,我小声叫了妹妹的名字。
虽然她的眼睛浑浊呆滞,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那宛如黑暗夜空中的微弱星光,瞬间点亮了沉寂已久的希望。
难道真的是她?
心脏砰砰砰一阵狂跳,一时间,我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nv人的妆实在太厚重了,出于本能,我伸手就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学成分擦干净。
当我马上就要触碰到nv人的脸时,头顶突然响起一声呵斥:「别乱摸乱动A!坏了你可赔不起!」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没想到如此简陋的马戏团nei部竟然还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快往前走,后面还有人等着呢!」见我一动不动,那声音又喊了起来。
看来眼下是不能有所动作了,我当即决定出去之后再想办法,反正马戏团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而我也还有时间。
心里惦记着花瓶上的nv人,我无暇再去体验什么穿越时空,于是加快了脚步,想着赶紧出去。
「咚——」悠长低沉的钟声突然打破了沉寂,那几乎被岁月遗忘的熟悉声音重重砸在我的灵魂shen处。
6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陈旧的老式座钟,指针缓慢地划过,思绪一下子飞回了十三年前。
那天,也是这样一款座钟,也是这个时间,我不管不顾地跑去了河边抓鱼,结果才**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在拉我的_yi角。
随后,一个软糯的声音传了过来:「姐,你别走。」
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五岁的叶蓉!
只见她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委屈地盯着我:「别留我一个人在家。」
我以为是幻觉,使劲晃了晃脑袋,环顾四下,却发现周围的景物已经发生了变化。
油腻的饭桌,瘸了tui的木头板凳,泛白的窗花**
最触目惊心的,是躺在_On the bed_嚎啕大哭的婴儿。
红色的抱被,崭新的虎头鞋,还有粉白的小脸**那**那不是叶耀祖吗?
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回到十三年前?
「姐,你能不出去吗?」叶蓉搞不清楚我为什么一直不说话,指着叶耀祖说,「他一哭,我就害怕**」
看着那张惦记了多年的小脸,nei疚懊恼欣喜激动**各种情绪翻涌而上。
顾不得探究眼前的情境是现实还是幻觉,我咬着zhui唇,重重地点了点头:「小蓉,姐不出去,姐哪也不去,就一直守着你!」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生命能重头再来,我一定不出去玩,一定会不错眼珠地盯着叶耀祖,绝对不让大黑狗动他分毫。
原本以为人生是一条有去无回的单行道,可没想到上天竟然给了我重新选择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叶蓉有点困了,她打了个哈欠说:「姐,我想睡会。」
「睡吧!姐在呢!」我看了一眼叶耀祖,迅速向门口走去。
不出意料的话,大黑狗很快就会进来了,必须要先把门关好。
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外面跃了进来。
「出去!」我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大声呵斥,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跃到_On the bed_,把叶耀祖紧紧抱在怀里。
平时很温顺的大黑狗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对着我狂吠不止。
此时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nv孩,若是大黑狗真的发狂,我恐怕也对付不了它。
更何况,我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正在这时,我突然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小碟猪头r,那是我爸剩下的下酒菜。
于是,我慢慢移动脚步,一边向桌边靠近,一边安抚大黑狗:「黑子乖,我给你r吃。」
这畜生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叫声渐渐弱了下去,不过眼神依旧盯着我怀里的叶耀祖,zhui角还淌了好些口水。
终于,我捏到了一片r,立刻用尽全身力气扔到了门外。
大黑狗转身就跑了出去。
我冲到门口,「咣当」一声关上了门,还不忘把门栓ca上,然后双tui一软,终于松了口气。
回头看见叶蓉在睡梦中露出甜美的笑容,怀里的叶耀祖挥着小手咿咿呀呀,我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
终于**
我终于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7
日子慢悠悠地过着,叶耀祖一天天长大,我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万一这孩子命中会有一劫呢?
万一这劫难会让叶蓉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呢?
我把叶耀祖像玻璃娃娃一样呵护着,他就如同一个定时炸弹,在未成年之前,对叶蓉始终存在着威胁。
五年后。
「妮A,你今年多大了?」我爸难得和颜悦色。
「这个月底过了生日,就满十七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起这个,手里依旧抱着叶耀祖。
他已经长成了半大小子,淌着大鼻涕,在我肩膀上蹭了蹭,嚷嚷道:「过生日,我要过生日!」
「你生日还早着呢!」我爸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一样,看着这个和他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我要过生日,我就要过生日!」从小,叶耀祖就是老叶家的活祖宗,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此刻,他在我怀里不停地打着挺儿,又哭又闹,「我要吃*油蛋糕,*油蛋糕**」
「好好好**过生日**吃蛋糕**」我爸给了叶蓉几张人民币,「去村口,给你弟买个蛋糕回来,可不许偷吃!」
「哦**」叶蓉tian了tianzhui唇。
那时候,*油蛋糕是稀罕物,没几个人舍得吃,在我们家,只有叶耀祖能享受这个待遇。
「妮A,爸想跟你说件事。」见叶蓉走远了,叶耀祖也暂时被安抚住,我爸讪讪地笑了笑,「从小到大,最疼耀祖的,就是你。他是咱们老叶家的独苗,得早点做打算A!」
「做什么打算?」我有点懵。
「当然是准备彩礼A!」他挑了挑眉毛,伸出了四_geng手指,「听说,现在娶个Xi妇至少得这个数,你也知道爸_M没啥本事,这辈子攒不够那么多钱**」
「那**」我身上有些发凉,两只手紧紧搅在一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你这就十七了,是大姑娘了,应该为家里分担分担**」我爸停顿了片刻,又抬起头来,「卢婶明天走,她说南边富裕,要不你跟着去看看**说不定能找个好人家**」
卢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nv,在我们村算是个传奇人物,一个nv人家不知道在外面干些什么营生,每年都能带回不少钱来。
去年,她家竟然盖起了三层小洋楼,可把大家羡慕坏了。
如果放在以前,我_geng本不知道跟卢婶出去意味着什么。
但现在,我是从未来回来的,清楚地明白那并不是什么介绍对象,而是掩盖拐卖人口的说辞。
「不去,我还得看耀祖。」我头一扭,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欸**你说你**怎么不知好歹呢!」我爸没想到好言好语竟然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不由高声骂道,「死丫头,这事由不得你!」
8
坐在河边,看着晚霞映衬下的粼粼波光,我突然觉得沮丧。
穿越回来又怎么样?
我救了叶耀祖,保住了叶蓉,但很有可能会把自己搭Jin_qu。
但是,如果一切回到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会这样做吗?
正在这时,叶蓉提着一小盒蛋糕,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姐,你看这是什么?」她从怀里拿出一块酥皮点心,小心翼翼地递到我眼前,「老板送的,给你吃。」
「姐不喜欢吃,你吃。」看着那张依旧稚neng的小脸,我突然觉得很心酸。
如果一切回到最开始的时候,我依旧会义无反顾地看好叶耀祖,保全叶蓉。
「那就一人一半。」叶蓉把点心一分为二,选了偏大的那块塞进了我的zhui里,「刚烤出来的,还热乎呢!快吃!」
我们俩吃完了点心,擦干净zhui角的残渣,才提着*油蛋糕回了家。
叶耀祖正在发脾气,看见了好吃的,顿时停止了哭闹。
「今晚早点睡,我跟卢婶说好了,明天一早你就跟她一起走。」我爸一边喂耀祖吃*油蛋糕,一边说着,「答应人家的事,不能反悔。」
「我都没同意,凭什么你替我做主?」这个男人眼里果然只有儿子,不管我还是叶蓉,都可以随随便便送出去!
「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你的命都是老子给的!」他黑着脸呵斥道,「嫁个好人家,吃香的喝辣的,还能给你弟存彩礼钱**」
彩礼钱!彩礼钱!
在他眼里,nv儿生下来就是为了换彩礼钱的!
正在僵持中,我_M把我拉到了一边:「妮A,你爸脾气不好,别拧着他。先睡吧,明天咱再商量商量。」
「_M**」说实话,这个nv人在家里就像是我爸的影子,永远都是唯唯诺诺的,永远都是小心谨慎的,我和叶蓉跟她并不亲。但这个时候,她能说句公道话,我还是很_gan动,「反正我不去。」
「这事明天再说,先喝点骨头汤吧,专门给你留的。」她递给我一个粗瓷碗,汤水表面漾着一层油花,闻起来分外香。
难得的M_爱让我冰凉的心稍稍暖了些。
睡觉的时候,我和叶蓉挤在一个被窝里。
「姐,你明天要走了吗?」她在我耳边小声嘟囔着,带着一丝哭腔,「我舍不得**」
「傻瓜!姐不走,姐永远跟你在一起。」我轻轻拍了拍她,虽然叶蓉已经十岁了,但在我眼里,她依旧是那个小姑娘。
「姐,要是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不管你去哪,我都要找到你。」她往我怀里钻了钻,毛茸茸的小脑瓜就像一只小花猫。
我没再说话,心里却生出一丝_gan慨。
在上一次人生中,叶蓉被卖掉后,我也是这么想的。正是这个信念,支撑着我走过了千山万水,却从没想过放弃。
迷蒙中,我仿佛听见叶蓉在哭,但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这是两万块钱,你收好了。」一个nv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人我就带走了。」
「好**好**」是我爸,「我家妮就拜托卢婶了,放心,药量下得够,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9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脑袋沉沉的,看什么都模糊,到处都黑乎乎的,只摸到身边堆着好多软绵绵的稻草。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脏兮兮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醒啦!」一缕阳光倾泻而入,我看到了他森森的白牙,还有乱蓬蓬的头发。
「你是谁?」我撑着双臂,迅速往后退了退,满脸警惕,「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
「你是我买来的A!」他嘿嘿一笑,喷着臭气的zhui凑了过来,伸出手用力捏住我的下巴,「他们没骗人,果然不是个傻子。」
「呸!你才是傻子!」我浑身僵硬,瞬间意识到那碗骨头汤有问题。
叶蓉的哭声,还有我爸收了两万块钱的事情,并不是梦里的幻觉。
「还挺厉害!」他扬起手中的铁钳,在我面前晃了晃,恶声恶气地说,「要是不听话,就剥了你的_yi_fu,拔了你的牙!」
我害怕极了,没想到改变命运的结果,竟然是让自己成为待宰的羔羊。
我紧紧抱住自己,恐怕被这个恶心的男人侵犯。
但事与愿违,他收起了铁钳,单手解开ku带,狞笑着朝我走了过来。
不行!
我要想办法自救,决不能任人宰割!
「等等!」我大喊了一声,伸手阻止他。
「等什么等,老子都等了两天了,那么多钱可不能白花了**」被yu望支配的他男人哪有耐心听我说话,猛地扑了上来。
我双手交叉在Xiong前,咬紧牙关,死死护住自己,心中却生出无与伦比的绝望。
那一刻,我体会到了叶蓉曾经经历的一切。只不过,她那时年纪更小,受到的摧残肯定也更严重。
男人抓着我的头发,在我脸上又啃又咬。
我瞥到身边那柄铁钳,心里盘算着既然无法保全自己,那就跟他同归于尽。
没想到,当我的手指刚刚碰触到铁钳时,男人突然没了动静。
「他_M的,还不行**」他紧皱眉头,一边骂骂咧咧从我身上爬了起来,一边低头看了看下半身,神色有些不自在。
难道是一个不中用的**
脑海中闪过的这个念头,为我生命中的至暗时刻带来了一丝曙光。
「吃点东西。」提好ku子的他从门外端进来一个不锈钢盆,里面黏黏糊糊的,像是猪食一样,「吃饱了出来。」
「去哪?」知道他并不具备正常男人的动物本能,我稍稍松了口气,但听到这几个字又紧张了起来,这个人不会把我转手卖了吧?
「当然是去干活!」他不耐烦地点了_geng烟,「老子买你花了两万,就算弄不成,你也是我Xi妇,不帮着赚钱,难道还想吃闲饭?」
「好好**」我忙不迭地点头,端起不锈钢盆,拼命往zhui里扒拉难以下咽的猪食,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清白,只要能取得他的信任,我一定要找机会逃出去。
10
当看到院子里那一顶巨大的帐篷时,我呆住了。
这不是栖霞大集上的马戏团吗?只不过这顶帐篷是崭新的。
「怎么样?」男人以为我被他的「事业」折_fu了,得意洋洋地说,「这玩意可赚钱了,又没人管,赶上农村大集,往那一戳,再印点门票**无本万利的买卖A!」
「这是**马戏团?」我的声音有些颤抖,眼前浮现出无数重叠的场景。
我背着相机来到栖霞村,我从民宿老板娘手中买票,我走进马戏团,我看到了花瓶上的nv人头,我听到了老式座钟的响声**
「咚**」
正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低沉的整点报时声,我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转头去看,赫然发现帐篷旁边立着一个黑色的老式座钟。
「眼熟吧?」男人走过去,踢了一脚陈旧的木板,脸上有一丝鄙夷,「跟你一起运过来的,说是陪送的嫁妆**」
嫁妆?用一座钟给卖了的nv儿当陪送的嫁妆?
这到底是送钟,还是送终?
想起冷漠的爸_M,我心里彻底凉了,对他们仅存的那点亲情一瞬间消失殆尽。
「你念过书,给琢磨琢磨,什么项目xi引人?」男人懒得揣度我的心思,递过一张皱巴巴的纸,「写好了,咱就出去赚钱。」
看着那一片空白,犹豫了很久,我慢慢写下了十二个字:远古迷踪、古怪美人、穿越时空。
我不知道这个钟有什么神奇的力量,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将我再次带回当初,但既然有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决不能错过。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哎呀,果然肚子里有点墨水**」男人盯着纸上的字,啧啧称赞,「不错,看着就挺有意思的。远古迷踪买几个便宜的恐龙模型**那其他两个**」
「穿越时空把这个钟放Jin_qu**」我摸不清中间的原理,但这原本就是故弄玄虚,男人应该也不会怀疑,「至于第二个,弄个花瓶人头就行**」
我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就付诸实践。
「花瓶人头**」男人明显对这个更_gan兴趣,他歪着头想了想,「我以前倒是看过,不过得有个人藏在桌子下面**」
我还来不及说话,他的目光突然转了过来:「你不就是现成的吗?」
「好,我来。」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不管成功与否,我必须要赌一把。
「不过**」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zhui角带上了一丝意味shen长的笑,「你这么配He,我觉得有点不对**为了大家安心,不如**」
他捡起了铁钳,重重地敲上了我的小tui骨。
一阵钻心的痛楚顿时爬满了全身,混乱的击打撞上了yao椎,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11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成了花瓶美人的道具。
男人在我的脸上涂抹了厚厚的脂粉,头上还ca了几朵塑料花。
我的body被藏在桌面下面,yao部以下毫无知觉,就像是拖着两_geng枯树干。
「不错不错,以后就踏踏实实赚钱吧!想跑也跑不了!」他哈哈大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混蛋,你这个混蛋!」能花两万块钱买nv人,会什么良善之辈?我确实太天真了,但此刻双手被缚,双tui被废,只能破口大骂。
「怎么这么不听话呢?」男人皱了皱眉头,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白色的药丸,用力塞进我zhui里,强迫我咽了下去,还不停嘀咕着,「吃吧,吃了你就老实了。」
渐渐的,我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怎么说话。
每当看到有人走过来时,残缺的意识只能支撑着支离破碎的几个字:救救我吧!
但没有人理我,他们都以为是节目效果,笑笑,然后就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毫无_gan情的行尸走r,跟着男人东奔西跑,像个牲口一样被圈养在帐篷里。
直到有一天,我见到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他看起来很清秀,像个nv孩子。
「救救我吧!」嘶哑的声音照旧响起,这已经成为我最后的本能。
「你认识叶蓉吗?」小伙子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话。
叶蓉**
叶蓉**
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
我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他似乎有些激动,伸手正要摸我的脸,却被头顶的声音喝止了。
他body一僵,shenshen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匆匆离去。
「咚**」沉闷的钟声在不远处响起。
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要爆炸了,无数碎片飞涌而至,像是要拼凑出尘封的记忆。
「姐,你别走。」突然有人拉住了我的_yi角,一个软糯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五岁的叶蓉!
这次,我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呢?
12
「小蓉**」我看了一眼门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到底走,还是不走?
走,叶耀祖会被黑狗撕碎,叶蓉会被爸_M卖了。
不走,叶蓉和叶耀祖倒是保住了,但我将陷入悲惨的shen渊。
「姐,我一个人害怕。」叶蓉抽了下鼻涕,可怜巴巴地看着我,「黑子今天一直叫个不停,不知道为啥那么凶**」
黑子,就是即将威胁叶耀祖生命的那条狗。
我看着叶蓉,心里剧烈挣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外面的狗吠一声接着一声,吵得我脑浆子都要出来了。
这狗怎么这么烦!
狗**狗**
我眼前突然一亮,脑袋里冒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把黑子带走!
只要这条莫名发疯的狗离开了家,它就不会有机会去攻击叶耀祖,那担负着看孩子任务的叶蓉,也不会被父M_嫌弃。
可脚下刚一动,我突然又意识到,这个方法_geng本行不通。
只要叶耀祖平安长大,只要他有娶Xi妇的需求,我就会面临着被换彩礼的命运,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很快了,很快黑狗就要进来了**
我的头都要炸了,既要保全叶蓉,又要保证自己未来不会陷于险境**那只能**
叶耀祖从这个家里消失,而这件事跟叶蓉扯不上半点关系!
想到这,我一把抱起襁褓中的婴儿,盯着叶蓉,半是叮嘱半是恐吓:「都怪你,没看好D_D,都冻_gan冒了。我带他出去看病,千万别告诉爸_M,要不他们会打你的!」
叶蓉或许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她毕竟才五岁,也不会怀疑这漏洞百出的话,只是小_chicken_啄米一样点头。
「赶紧睡觉!睡着了,你就安全了。」我紧张地盯着门外,恐怕大黑狗这个时候跑进来,幸好它只是吠了几声。
「好,睡觉,我睡觉**」叶蓉眼神中带着惊恐,慌里慌张地拉过来一张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抱在了里面,只露出一张粉白的小脸,「姐,我听话,谁也不说。」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抱着叶耀祖转身就往外跑。
经过大黑狗身边时,它正恶狠狠地盯着我怀里的孩子,zhui里还发出不满的低吼声。
安全了,只要出来,就安全了!
我不敢走大路,下意识就往山后的树林里钻。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体力不支地停了下来。
看着怀里的叶耀祖,我突然浑身一冷,难道真的要亲手了解他的x命吗?
13
我伸出双手,在叶耀祖幼neng的脖颈上反复试探,而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家伙,正咧着zhui冲我笑。
也许是好奇,他老实了很多,眼睛滴溜溜到处看,最终视线停留在一只正在鸣叫的小鸟身上,zhui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杀了他!
一个声音厉声说。
叶耀祖死后,我只要在密林shen处,挖个坑把他埋了,谁也不会发现。
虽然爸_M损失了一万多块钱,家里很长一段时间日子一定不好过,但只要熬过一年半载,这件事也就慢慢烟消云散了。
最关键的是,只有这么做,才能保证我和叶蓉以后的安全。
叶耀祖躺在地上,依旧在观察着这个崭新的世界,手舞足蹈,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近在咫尺。
我浑身冰凉,咬紧牙关,颤抖着双手,再一次探向他的脖颈。
不能杀!
正在这时,另一个声音跳出来阻止道。
叶耀祖有什么错?
他只是几个月的婴儿A!
叶蓉的命是命,你的命是命,难道他的命就不是命吗?
你掐死他,就是杀人犯!比那些拐卖儿童的人贩子还可恶,简直就是恶魔!
而且,他明明也是受害者,这么小就被迫离开父M_,被人贩子拐了出来,说不定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来到了这里,你怎么能对这样一个可怜的小孩下毒手?
我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眼看太阳落到了树梢上,爸_M很快就要从地里回来了,我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到家,同时还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想出一个He理的说辞。
一万种念头纠缠成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烫手山芋了,我索x把叶耀祖放在了一棵大松树下。
「对不住,看你的命了。」
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狠了狠心转身就走。
「哇——」
不知道是不是为自己多舛的命运而悲伤,一直安静的叶耀祖突然毫无征兆地大声哭了起来。
我吓坏了,虽然这里人迹罕至,但万一被听到,所有计划就都落空了。
于是我又折返回去,捧了一大堆枯树叶虚盖在他脸上,既能降低音量,又要保证他不会窒息。
做完这一切,我拼命朝家的方向跑去,沿途的草叶割伤了小tui,皮肤表面又麻又疼。
顾不得了,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全部心思都在试图编造一个完美的谎言。
刚一进院子,就听到我爸的嘶吼谩骂声以及我_M的抽泣声,空气中还漂浮着浓重的血腥味。
跟以前那次一模一样的_gan觉。
为什么!
我愣住了。
叶耀祖已经被我送到山林里了,为什么相似场景又出现了?
我战战兢兢地走了Jin_qu,果然看到了一幕似曾相识的惊悚画面。
14
_On the bed_躺着的叶蓉,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只剩下一个圆溜溜血里呼啦的脑袋,被褥上氤氲了大片的血渍,就像一幅触目惊心的抽象画。
周围散落的,净是一些红白相间的碎r,而被我爸勒着脖子翻白眼的大黑狗,正不停地干呕,在不断翻涌而出的呕吐物中,我看见了一只残缺不全的小手。
叶蓉**竟然是叶蓉**
我忘了,她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又怎么能对付得了发狂的黑狗?
「小蓉A,你怎么就**」我_M抱着叶蓉仅存的那颗脑袋嚎啕大哭,那一刻,我相信她是真心难过的。
「混蛋,王八蛋,畜生**」我爸zhui里喋喋不休地骂着,他把只剩下一口气的大黑狗拖了出去。
我被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叶蓉的眼睛并没有闭上,隐约还能察觉到她遇险时的万分惊恐。
看着我_M撕心裂肺地哭,一时间我竟然有些恍惚,杀死叶蓉的凶手,到底是大黑狗,还是我这个姐姐?
院子里传来一声声尖利的惨叫,我冲了出去,只见我爸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死死按住大黑狗,正在没头没脑地向那畜生乱砍着。
黑狗顿时皮开r绽,身上是横七竖八的伤痕,刀刀见骨。
再看我爸,脸上身上都是狗血,他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就像从地狱钻出来的恶鬼一样,恨不得把始作俑者碎尸万段。
不知过了多久,被砍烂的黑狗终于不动弹了。
我爸也扔了菜刀,瘫坐在地上,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zhui里喃喃道:「蓉A,我的蓉A**」
我看到了从他眼角涌出来的两行泪。
没想到,如此冷漠的父亲,也会为了逝去的nv儿难过。
看来,只有死亡,才能触动他们心底的舐犊之情。
「耀祖**耀祖呢**」正在这时,我_M抱着叶蓉的脑袋跑了出来,她一脸惊恐地到处寻找。
我心里「咯噔」一下。
「耀祖!」我爸这才反应过来,猛地跳起来钻进了屋里,在_On the bed_翻了半天,一无所获,于是又跑了出来。
夫Q二人就像两只乱头苍蝇一样,屋前屋后都找遍了,也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完了,耀祖也被狗**」我_M双手一摊,直接坐在了地上,「老天爷,这是造的什么孽A!」
叶蓉的脑袋咕噜噜滚到了我脚下,红了眼的我爸终于注意到,院子里还有一个人。
「是你!」他恶狠狠地盯着我,「你死哪去了!为什么不看好D_D妹妹?」
看着他手里布满鲜血的菜刀,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是的,不应该这样的,我不能死!我要想办法回去!
15
「耀祖被人抢走了!」就在我爸再次举起菜刀的时候,我突然大喊一声,「他被人抢走了**我去追**没追上**」
为了证明所言非虚,我迅速抬起被草叶割伤的小tui,那上面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口子,鲜血已经凝固了。
「被人抢走了?」我爸满脸狐疑地盯着我,慢慢放下了菜刀。
「嗯嗯嗯!」我喘着粗气拼命点头,希望这信口胡来的谎话,能为自己赢得活下去的可能。
只有活下去,我才有机会再次回来救叶蓉A!
「谁?是谁?」听见这句话,我_M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小nv儿已经回天无力,那个买来的儿子,变成了她唯一的希望,「妮,你快说,是谁抢走了耀祖?」
「是**」我盯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nv人,嘟囔了半天,才费力地吐出几个字来,「我也不知道是谁**」
「没用的东西!」一阵凛利的风兜头而下,我爸拿起身边的铁锨,狠狠就给了我后背一棍子,「那么大眼睛白长了,连个人都认不出!」
「她爹,该不会是**」我_M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
虽然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我爸却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他沉思了片刻,像是否定,又像是自我安慰:「不会!要真是他们来了,一到村口就有人通知咱,怎么能进院子抢孩子?」
「万一他们没穿那身_yi裳呢?怕是**」我_M皱紧了眉头,把我拉到了身边,压低了声音,「妮,是带枪的吗?」
原来爸_Mzhui里说的「他们」,是警察。
对,叶耀祖是被买来的,自然随时都有被解救的可能。我稍稍松了口气,没想到歪打正着,这个临时现编的谎言,竟然赌对了。
「不知道**」关于这个,我不能瞎说,万一闹得不可收拾,事情就大了,只能含糊其辞。
「不知道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爸很烦躁,怕人财两空,他使劲抓了抓头发,然后揪着我的领子,「说,人往哪跑了?」
「往**往南边**」我抬起胳膊,指了一条和树林相反的方向。
我爸果然信了,转身就往外跑,还不忘回头冲着我_M嚷:「愣着干嘛!赶紧追,一会人该走远了!」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我咬着zhui唇,慢慢蹲下,抱起叶蓉的脑袋。
两_geng麻花辫已经散开了,被鲜血浸透的头发丝糊在那张残缺不全的小脸上,粉色的蝴蝶结被染得通红。
A——
我仰起头,大叫了一声,终于将压在心底的悲痛都发泄了出来。
小蓉,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抱着她的脑袋,我直接冲进了屋子里,死死盯着那个陈旧的座钟,zhui里焦急地念着:「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回去,现在就带我回去,求你**」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是卖豆腐的王婶。
「妮,快出来A!你爸_M跟人打起来啦!」
「什么?」我有些恍惚,冲了出去。
「快走快走**」站在院门口的王婶似乎并没有留意我怀里抱着的是什么,满脸急色,「那人抢了耀祖不肯还,你快去帮忙!」
我浑身一僵。
耀祖**
耀祖不是在北山的树林里吗?
怎么会真的被人抢了?
16
来不及想太多,我就被王婶拉着一路小跑,来到了麦子地旁。
金色的麦*在夕阳的映衬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远远望去,大地像是铺了一层毛茸茸的毯子。
我没心思欣赏身边的美景,前方不远处,几个人正在推搡着,隐约间还能听到争执声。
「袁老三,你这个王八蛋,竟然敢抢我儿子!」我爸破口大骂,不停地拉扯着面前的驼背男人。
那人是袁老三,村子里有名的光棍。
听说因为小时候受过伤,又没钱去医院治,结果脊椎骨错位,所以背上鼓起一个大包,再也直不起来了。
他家穷得叮当响,人长得丑又没什么文化,还整天邋里邋遢的,自然不会有姑娘愿意嫁进门,熬着熬着,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此时,我看到他怀里抱着个孩子,熟悉的红色抱被,还有露出一角的虎头鞋,正是被我扔在密林shen处的叶耀祖!
为什么?
为什么叶耀祖会在袁老三的手里?
「狗屁!这是我在山上捡的,怎么就成你儿子了?」袁老三收紧了双臂,警惕地瞪着我爸我_M,挣扎着往后退了几步。
「老三,这就是我家耀祖A!」我_M泪流满面,指着袁老三怀里哭着说,「这被子**这鞋**都是我做的**」
「你做的?上面有你名吗?有什么证据?」袁老三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有个香火,眼看自己都五十了,希望越来越渺茫,没想到今天上山捡柴火的时候,竟然在草窝里发现个孩子!
最不可思议的,还是个男孩!
袁老三高兴疯了,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抱起孩子就往家跑,经过村口小卖部的时候,还不忘买了罐*粉。
从今天开始,自己也有儿子了!
袁老三抑制不住心中狂喜,恨不得昭告天下,老袁家后继有人这件事。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天赐,袁天赐。
苦了这么些年,老天终于开眼了。
「你怎么不讲道理呢?」我_M确实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一时间语塞,只能无助地掉眼泪。
「马上把孩子放下!」我爸急了,叶耀祖不仅意味着一万多块钱,而且还代表着叶家世代绵延的希望。见袁老三油盐不进,他恶狠狠地举起了铁锨,警告道,「别给脸不要脸!」
「你难不成还敢砍我?」袁老三轻哼了一声,不屑地瞪了我爸一眼,使劲啐了一口,「你就是绝后的命,自己生不出来,就惦记别人的。」
这句话一下子捅了马蜂窝,我爸再也按捺不住了,一铁锨就拍了过去。
「小心孩子!」我_M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随后,场面就陷入了无法言说的混乱中。
王婶还有赶来的乡亲们,全都涌了上去,试图将争执双方拉开。
但,没用。
我爸我_M全都红了眼,袁老三也是一副拼命的架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喧嚣纷杂终于尘埃落定。
叶耀祖躺在地上哇哇大哭,而那三个愤怒的成年人,为了争夺他,全都受了重伤,不一会就相继死去。
我抱着叶蓉的脑袋,看着眼前的一切,整个人像是陷在了一片沼泽中,Xiong口闷得喘不上气来。
在这个世界上,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都死了。
17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任谁也盖不住了。
警方第一时间介入T查,自然而然的,叶耀祖的身份也大白于天下。
没几天,他就被一对哭哭啼啼的年轻夫妇带走了,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难过吗?
不。
叶耀祖的存在再也不会对我的未来造成什么威胁。
高兴吗?
不。
叶蓉死了,我最想要保护的妹妹,那么出人意料的死了。
爸_M也死了。
虽然这两个人并不是He格的父M_,甚至生x凉薄,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遭此横祸,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也许是血脉之间的牵绊,我没法当作没事情发生。
这起恶x案件引发了社会的关注,网络上的话题热度居高不下,一些好心人开始倡议为我这个可怜的孤儿捐钱捐物。
一家国际学校说要接收我,并减免一切学杂费,直到考上大学。
就这样,我从小山村来到了大都市,用全家支离破碎坠入shen渊的命运,换了一个「名人」的身份。
学校为我专门配备了心理医生,希望我尽快从目睹亲人相继离世的*霾中走出来。
我剪了头发,换上了英伦风格的校_fu和书包,除了语文数学英语这些基础学科外,还要学习礼仪马术帆板高尔夫,就像电影里那些贵族一样。
社会捐的钱实在太多了,有关部门决定以我的名义成立了一个爱童基金会,专门帮扶失去家庭的孤儿。
作为代言人,我的巨幅照片出现在各种不同的场He。
比如公交车身上、户外大牌上、楼体广告上,还有网页弹窗上。
照片上的我,面无表情,zhui角下垂,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远处的虚无,一副沉思的模样。
此外,我的手里还抱着一个老式座钟。
人们都说,这钟是孩子从家里带出来的,是她唯一的念想,所以才时时刻刻都要带在身边。
他们不知道,这个老式座钟,是救叶蓉的唯一希望。
我在等,等这件事的热度散去,等我真正恢复自由的时候,才能实施下一步计划。
上大学时,我特意选择了图片摄影专业,尤其痴迷于拍摄风土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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