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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是这样的,向兴学这样想。

小圻县火车站只有两gu铁轨,一天只接待两个车次。

向兴学看着绿皮车哐当哐当地甩下一屁gu风沙远去,才真正地明白了,他此刻正在大陆的腹地,地图的西北角,而这儿距离桐城四千五百公里。

四千五百公里,不眠不休不加油地开车,要开两整天。

向兴学眼前是灰褐色的山丘,山丘的后面,是连绵的荒野,荒野的尽头,有雪山和边境线。

这儿有广袤的大地,有成群的牛羊,天上飞的是猛禽,地底shen埋着石油和天然气。

这儿有很多的素材。

可这儿又没有向俨。

一声叹息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向兴学忽然想抽烟了。

“小伙子,这儿的男人都抽最烈的烟。”

北疆的火车站不卖秀气含蓄的烟草,向兴学都要忘了,香烟也是有区域差异的。

他买了一包软中华,试着打了好几次火,才在凛冽中点着了微弱的火星。

“小伙子,你多大了?不是这儿的人吧?”小卖部的汉人老头儿从柜窗里探出头,向站台边的向兴学喊道。

“不小了,三十六了。”

“看不出来A,你是哪里来的?”

“S省。”

“S省A!”大爷眼里透出一丝迷茫,语气里却满是笃定:“那儿一定是个好地方!”

向兴学点点头,把香烟夹在指尖,火光向香烟的尾部爬升,他却闻不到丝毫尼古丁的味道。

不应该是这样的。

向兴学认为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小圻县的火车站,不应该抽烟——向俨不喜欢烟味儿。

在前一天的晚上,他和向俨的争执不应该停止。

他不能莫名其妙地再丢掉一个家。

向兴学用一_geng烟的时间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

T研。

考察。

访谈。

都是很次要的事。

他不怎么关心哈萨克人的冬天。

也许曾经是很关心的,但他现在就想回家,想找到向俨把话说清楚。

向兴学把烟头按灭在垃圾桶上,从背包里摸出了手机,按不亮屏幕。

他尝试了好几次,才意识到电池被冻坏了。

在那一瞬间,向兴学想把手里的废铁扔进轨道里,让下一班火车把它碾成碎片。但他没有这么做。

三十六岁的人了,拿手机撒气这种事,做不出来的。

因为“夫Q”吵架而翘班这种事,也做不出来的。

向兴学任命地把手机揣进兜里,又点了一_geng香烟。

五个小时后,陆旻坐着第二班绿皮车来了。

向兴学看着陆旻拖着大包小包,从列车上疲惫地走下来,他又不想留在这儿了。

这次的T研本来会有个完美的出发前夜。

向兴学清点完行李箱的_yi物,早早地去洗了澡等在_On the bed_。

这一次分别会有五六个月,一场酣畅淋漓的x/爱似乎理所应当。

他看着向俨笑着走进浴室。

向俨还问:“不一起来吗?”

向兴学摇摇头,沉醉地看着向俨侧颈的线条——他的爱人很美。

浴室里传来水声,花洒喧闹了一会儿,然后沉寂了下来。

向俨会如何把润滑剂在*/口抹开?

如何将它在指尖抹匀?

如何用手指探进紧致的后/*?

他会皱眉头吗?

会咬zhui唇吗?

**

向兴学捧着一本书,书里的字都扭曲成*/*/j/壮的r体。

yu望最终战胜了道貌岸然的虚伪。

他He上书。

桌面上的ipad亮了。

向兴学没想看的。

只是它刚好亮了。

有光就会有*影。

所有美好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我他_M才知道向兴学明天去新疆”

“明晚出来玩吧我给你约人

“够劲儿的

“你来开/苞

“别说不A

“我他_M想到你被人上我就生气”

消息一条一条地弹了出来。

向兴学知道向俨有一群不着T的朋友。

也知道向俨绝不会玩偷腥这种事。

他应该信任向俨的。

但他的手像是受了什么指使,不受控制地划开了屏幕,又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

-“你和向叔叔在一块儿有好几年了吧

“阿俨A,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想过你会愿意做下面那个

“这样很不像你

“他有什么好的?”

-“他挺好,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我*你他_M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向兴学看到这条消息后面有一个时间提示。

他不知道向俨是在纠结还是因为别的事耽搁了没能回复。

后来,向俨说:“没有。”

没有爱上他,没有爱上向兴学。

向兴学自己在心里把话补全了。

没有。

向俨那个朋友又发来消息:“那你和他在一起你图什么?爸爸告诉你,屁/眼可不耐/*”

向俨说:“不劳你费心。”

-“不能,你必须把话说明白了,你又不爱他你跟他玩儿什么?”

-“没玩儿。

“但还能离不成?

“猫归谁狗归谁

“同x恋又不He法,我没法上法院要孩子

“我也不年轻了

“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向俨在浴室里没好好穿_yi_fu。

睡袍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漏出大片袒露的Xiong口。

他全身都冒着*气,发间有水珠嘀嘀嗒嗒地往下落,砸在丝绸的睡袍上,晕出大片shen色的斑点。

向兴学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有些无措,他不应该偷看向俨的隐私。

成年男人应该云淡风轻地装作无事发生。

He格的恋人或许能够参透这些无心之言的真假。

可是向兴学不能,他希望“不爱”和“不能离”都是假话。

“怎么了?”向俨问。

向兴学张了张zhui,想问“你到底爱不爱我。”

但这种话到底不适He从一个长辈的zhui巴里吐露出来。

向兴学什么也没说。

向俨何等聪明呢,他只是扫了一眼桌面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但他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回浴室拿了条毛巾擦头发。

向俨翘着二郎tui坐在床边,跟向兴学一起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还做不做了?”

他问着,背过身去系紧了睡袍。

谁都知道做不了了。

向兴学有点受不了向俨那种无所谓的样子。

他有一肚子难受和愤懑要宣泄,向俨却淡定得很,所以向兴学也不能爆发。

不He适。

“小俨,猫和狗,你想要的话,都留给你。”

经济学上有一种理论,说人们总试着追寻效用最大化,想用最少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满足_gan。

成年人的世界要更加复杂,尤其是向俨这样的人,他喜欢花最大的代价换取最小的损失。

向俨的世界里可能没有“更好”这个词,只有“不差”。

两个人一起生活本来就是为了各取所需,向俨需要一个形式上的伴侣,代价是他的爱情。

这在向兴学看来是一种很大的代价,但在向俨眼里,这种付出或许不值一提。

向俨更想要一种体面。

当然,这都是向兴学的揣测,他并不知道向俨在想些什么。

向俨不是孩子了,向俨有自己的想法。

“我没让你走。”向俨说,“我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于是向兴学对向俨说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对男人说这样的话,说得悲壮又决绝。

说出口的时候,向兴学想,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他没再说话,静静地等待向俨的反应。

向俨伸出食指按住了向兴学的zhui唇,然后吻在了自己的指尖上。

他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动,吻得认真又虔诚。

老练又油滑。

_F_间里空T熏着暖风,空气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水汽。

向兴学的zhui唇很干,死皮结出一层薄薄的壳。向俨的手指也是干燥的。

向俨睁开眼睛,用手指磨擦向兴学的zhui唇,把虚张声势的空壳都按了回去,然后说:“你非要这样吗?

“那就分开吧。”

桐城的冬天是*冷的。

十一月,绿叶树尚还绿着,初冬的冷雨为落叶林褪下了掩饰。

桐城的气温尚在零度以上,也没有呼啸的北风。

只是冷。

纯粹的冷。

狗子亦步亦趋地跟着行李箱,偶尔呜呜地哽咽,它知道行李箱代表分别。

“带它回去吧。毛被淋*了。”向兴学按下了车钥匙。

“我来开吧,省得你再找人开回来。”

向兴学没有拒绝,俯身摸了摸狗子的脑袋,“要坐车吗?”

向俨和狗把向兴学送到了机场。

向兴学坐飞机,转高铁,换乘普快,最后搭上慢车,到了小圻县。

北疆的冬天很干燥。

海风吹不进大陆的shen处。

“向老师。”

向兴学看到陆旻眼底闪过一丝快乐,然后整个人都被点亮了。

喜欢应该是这样的。

“这里离桐城真的好远A。”陆旻说,“但这儿也很冷。”

向兴学没有搭理他,但陆旻也不丧气,“老师你只带了两个箱子吗,_yi_fu会不会不够?”

“_yi_fu是你师娘准备的,不会不够。”

向兴学又点燃了一_geng香烟。

他在车站坐了五个小时,抽完了整包烟,脑子被吹得很清醒。

那晚他有些生气,但也没真的想要放手。

把狗子和猫留给向俨,怎么可能。

人和猫和狗,向兴学都要。

以退为进不是一种好的方法。

但是向兴学又想让向俨明白,什么叫想念,什么是爱情。

他们可能需要这样一段冷静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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