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摸摸鼻子,手里还举着一把锅铲。
“糊了。”我使劲嗅,“你的蛋糊了。”
凌寒又赶紧举着锅铲冲进厨房。
我踩着拖鞋到穿衣镜前,抬起手看了看,又抬起腿瞅了瞅,背过身望了眼,确定浑身都是他的记号后懒懒散散地打开衣柜门找衣服穿。
凌寒的衣服比我大一号,有的要大两号,这导致我们衣柜里挂的衣服总是参差不齐,活像被狗啃过。
从里面挑了件灰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套上,T恤是凌寒的,衣领很大,过长的下摆直接包住了半个屁股,我抓着下摆打了个结卡在运动裤腰上,慢慢走进浴室洗漱。
我还以为一觉睡醒凌寒要跑路,没想到他还乖乖待在这里,不仅挺乖,还动手做了早餐,新一代绝世好攻名单里必须有他凌寒的名字。
也是,他什么都记不住,也不能跑到哪儿去。
我吐掉牙膏泡沫,洗完脸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凌寒把煎蛋端到桌子上,还没放下来,我窜到他身边,忽然说:“我们结婚吧。”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他把盘子摔了。还好是摔在桌子上,嘭一声后盘子碎成两半,居然还好好合在一起,要不是我眼神好,真看不出它碎了。
“你说什么?”凌寒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从眼神很明显地表达出“你知不知道作为炮友你提这样的要求很过分”的复杂情感。
“我说我们结婚好不好?”我把手里那张暂居证拿给他看,“妖精法有规定,再过两个月我要是拿不到永久居留证就要被遣返回去了。”
“回哪?”凌寒盯着薄薄的一张纸,“兔子国?”
“没有那种东西。”我悄悄伸手用面包片夹了个上层的煎蛋,“你知道类似于结界那种东西么,不同种类的妖精生活在不同的结界里,我们原本是不能跑出来的,要保证对其他物种无害才能搞到一张暂居证——但,暂居证使用期只有二十年,我的快到期了。”
“所以?”
“所以和你结婚,就能长久地住下去。”
凌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沉思之后缓缓开口:“其实,回家也蛮好的,你一只兔在外面——”
面包片里的鸡蛋掉在餐桌上。
“凌寒!”我气急了,啪一声把暂居证拍桌子上,不可思议地瞪他,这人到底在说什么鬼话我要爆炸了,“你这个渣男!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分手!失忆也是装的对不对?你就是不想要我了你他妈敢睡完不负责我……”
“没有!”凌寒被我吓得一跳,惶恐道,“不是,我没有那种想法,你千万别哭啊。”
明明之前和他说都已经答应了的,现在失忆又不干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啊。我觉得我俩就像桌上那只盘子,表面上还是个圆,中间早就出现了裂痕。
我蹲在地上边啃面包边骂,怎么可能有甜的面包呢,面包都应该是咸的才对,凌寒穿的什么拖鞋丑死了,一个大男人还穿小草莓的袜子,真的是,这人什么审美啊,操,不想要他了。
“我不是不能和你结婚。”凌寒愧疚地说。
“那是怎样?”
“我……我有喜欢的人。”
“?”
“我能猜到我们的关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和他的名字很像,而且年龄也一样,比我低一年级,我不得不想我们可能是……”
明白他在说什么,我震惊到一屁股坐到地上:“狗日的凌寒?!”
倒不是介意他喜欢过什么人,毕竟他之前喜欢什么人我也管不着,但他和我在一起居然是因为我和他白月光名字像?这他妈怎么说?我成别人替身了?
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你滚吧。”我指着门,“快走,我怕我忍不住杀人。”
凌寒听话得很,我让他走他还真的走,等他开门的时候我又叫住他。
“这是你的房子,我没资格让你走的。”我浑浑噩噩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走。”
凌寒站在门口定定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招架不住。我有点儿想哭,但除了在床上我从来没在凌寒面前哭过,很丢人,虽然在床上哭也很丢人。
“你身上有没有钱?”我穿鞋的时候问他。
凌寒从口袋里掏出他的钱包,抽出几百现金。我拍开他的手,熟门熟路地从里边拿了一张卡揣进口袋。
“嫖资。”我说,“我他妈不能白给你睡了,你以后千万别来找我,有多远滚多远。”
在他面前猛地带上门,我都没注意我是怎么出来的。这真是太魔幻了,我们在一起两年多,感情稳定,所以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喜欢,他也从来没和我说过他的感情经历,我以为学霸的感情史应该是一张白纸。
我错了,错得离谱。
高二有以班级为单位的大合唱比赛,班上要求统一服装。班上有个男生姓黄,对我有点那么个意思,明示暗示就是还没表白,我不喜欢他,也只好装傻糊弄他。
又非常不巧,合唱准备的衣服出了问题,厂家在发衣服过来的时候少发了一套男装,错发一套女装,班长便出了个馊主意说找个小个子男生来穿。
我知道他们只是想整人,没拿到衣服的只剩我们班一矮个小男生。他本就不爱说话,成绩也一般,一直很受小群体排挤,搞不清楚为什么十六七岁的男生怎么会那么皮,没学会怎么照顾他人的情绪,也没学会怎么给人留面子。
“哎。”我分开人群走到班长身边,伸手拿过那套没开封的裙子,“女L,我的size,拿来。”
班长慢吞吞问:“你怎么知道是你的码——”
他还没说完,周围反应过来的人就开始疯狂起哄,我压着嘴唇让他们小声一点,等人群散了才把原本那套男装揣进小男生课桌里。
“你——”他犹豫着开口。
“我想穿小裙子你还有意见?”我挑眉说,“难道你也喜欢?下次吧,这次没机会了。”
他轻轻地说谢谢,我朝他摆摆手走开。
去厕所换衣服的路上小黄一直走在我身边,我知道他在打什么小算盘,为了节省时间基本都是两人一个隔间,但我不想和他一起。
大老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我加快了脚步,刚走到转弯的地方小黄拉住我的手:“姚——”
“黄同学。”
小男生紧张地叫住小黄,小黄松了手,我冲小男生眨眼睛,抓住机会抱着衣服赶紧跑,跟着前面那个背影进了厕所,我们班的大部队还没来,可我还是不要脸地卡了凌寒的隔间门。
“怎么了?”他站在门口有点诧异地看我。
我尴尬地顿了几秒,等我们班男生走过来才乖巧地开口:“学长,你也是来换衣服的吗,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啊?”
一群大大咧咧的男生涌进来,看到我就开始吹口哨,我冲他们吐舌头做鬼脸。
凌寒松了手:“你进来吧。”
时间也不是很紧迫,高一的班级才刚刚开始,有的是时间。凌寒应该不是来换衣服的,他什么都没拿,或许人家就是来蹲大号或者干点什么缺德事的。
我正脱鞋,凌寒靠着门板开始摸烟盒抽烟。他好像并不需要避讳或者是脑子缺根筋,要是遇到个其他人可能就直接把他举报了。
我不是其他人,我只觉得他站在那里叼着烟就很性感。
我一向不知道矜持是什么东西,当着他的面脱衣服换衬衫,然后开始脱裤子,坐在马桶盖上穿小白裙子。他一直在看我,但我们都没说话。裙子选的就是最简单的款,凌寒看着我穿完裙子又艰难地套白色裙袜。
我不擅长弄那个,扯了半天怎么都穿不上,扯得我脾气都上来了,外面还总有人拍门催我快点,被我挨个挨个骂走。
凌寒半跪下来,握住我的脚踝用指腹蹭了蹭,然后把脚放在他膝盖上,低着头一层层卷裙袜,示意我绷着脚背让他更好地给我穿上。
我踩着他的膝盖,鼓着腮帮子疑惑:“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穿裙子啊?”
裙袜是长款,凌寒温暖干净的手指提着裙袜边勒在我腿根,手都伸到看不见的地方了。
他笑了下,烟灰掉在裤子上:“因为你好看。”
我并拢双腿,夹住他的手不放,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喜欢你。”我说,“凌寒,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亲我啊?”
“丛落?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怎么回来了?拿东西?刚好我给你推荐个电影吧,可牛逼了我说,那个特效我的天……”BB机一号室友开始了友好的问候。
“我今晚在这睡。”我说。
他卡了下,不可思议道:“你和凌寒吵架了?不能吧他对你那么好,还是说凌寒出门让车撞失忆了记不住你了,不然他怎么能让你回这?”
我摆摆手示意他别再乌鸦嘴,从柜子里搬出被子铺好,夹着一身汗水倒在床上不想动。衣服是凌寒的,不想换。
凌寒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都没接,打开手机发现他还给我发消息了。
点开对话框,他出院后给我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我那张银行卡密码吧,XX0114】
我想起来口袋里还揣着他的卡,顿时更生气了,我他妈能不知道吗,他密码设的是我生日!他说大一的时候办的卡用的我——
等等,大一办的卡,他高二的时候就能未卜先知密码?
我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敲敲敲:【卡什么时候办的?】
凌寒回得很快:【不久前。】
妈的,这狗东西骗我。他还说卡是上大学后办的,根本就不是。
【你这个密码是不是生日?】
【是……那个人生日。你还生气吗?我知道我说错话了,别生气了,早点回来。】
……
大师,我悟了。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我原本姓丛,领养我的那个家庭里男主人姓姚,于是我改姓姚,再后来又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便把名字又改回来。第二次改名是高考后发生的事情,现在的凌寒还不知道。
姚落是我,丛落也是我,暗恋我的学长成了我男朋友,然后我成了我自己的替身,现在我因为我男朋友居然还喜欢我所以和他吵了一架,我男朋友还因为我向我求情?
明明是两个人的电影,为什么会出现第三个主角?
我平复心情,颤抖着手给凌寒打了电话过去。
“你在哪?”凌寒紧张兮兮地问。
“凌寒。”我按着眉头,忧愁,“你喜欢的那个白月光,他到底是不是我?”
懂了,怪妈妈没有给你取好名字。凌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