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佳离开了舞动天下的舞台,有一天忽然在我微博留了言,我有点意外,她应该没有看过我的比赛,不知道怎么找到我的。
我好奇问她,她回道:我关注了塞林格,你在他的关注列表里,他关注的人也没多少,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了!
我得知她现在在一家舞蹈教室当老师,听上去状态似乎不错。
“不会就这么放弃的,至少努力到三十岁嘛!”
这条留言似乎是对我那天在演播厅鼓励她的话的最终回复,巧的是一年前我参加超级音场的比赛,被淘汰时主持人也鼓励我不要放弃,我那时也说不会的,至少努力到三十岁。
可那并不是我第一次说那样的话,乐队解散后,队友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要继续搞摇滚吗?我说我才二十岁,至少要努力到二十五岁。
其实没什么用,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期限只会被我无限地放宽。记得那时乐队演出结束后我们都会聚在一起喝个小酒,那些家伙总是比我喝得猛醉得快,最后倒一桌,得我一个个扶上车。键盘手小轩比我小一岁,有一天醉醺醺地问我,南哥,我挺好奇的,有一天你会说不玩摇滚就不玩了吗?
我想起一周前挨的那顿揍,顿时浑身骨头都疼,心想我要是以后不搞摇滚了,这顿揍就是我人生最大的污点没有之一了,我干嘛要去白白受这一顿呢,挨揍时那种对摇滚至死不渝的忠诚也会变成一个年度最佳笑话,简直没有比这更蠢的了。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有一点你要记得,”我说,“如果哪天我说放弃就放弃了,那我肯定是被人给下药了,要不就是被送网戒中心了。”
他大笑着拍我肩膀,口齿不清地说:“南哥你Jin_qu了我们一定来救你!”
现在想想,要是真是被送Jin_qu就好了,起码有人会来救我。
和董佳互关后也互加了微信,偶尔会收到她的留言,有一回还向我展示了她买的两张LOTUS的专辑,问我能不能帮忙要个签名,我答应了。
这天去4S店取玛莎拉d回来,接到她打来的电话,说做了一点家乡菜,还熬了汤,让我带给塞林格。
“这样你要签名就顺利多了吧。”
其实不需要,LOTUS签名都是当吃饭的,在公司里经常是进棚前按在墙上签两张,出棚了顺手签两张,有时进洗手间还能遇到来要签名的工作人员,手都没洗就签两张,洗完手再签两张**一到LOTUS发专的时候这几乎成了每日惯例了。
董佳笑:“塞林格也这样吗?那他会不会很烦?”
塞林格进洗手间时敢冲上去找他要签名的人委实不多,只除了一次。那回许章哥忽然在走廊喊住塞林格,说你等一下,顺便帮我签个名吧。塞林格就在走廊等许章进办公室拿要签名的CD,我们都以为就是顺便签个两张,没想到拿出来好大一摞,还有一大捆海报。
塞林格对许章道:“你没看出来我要去NiaoNiao吗?”
许章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么大包小包地提着,拦着人解决生理问题有点尴尬,就说那你快去吧,等你回来签。
可能是怕塞林格出了洗手间就跑了,许章竟然拿着CD和海报堵在了洗手间门口,塞林格洗完手一出来就看见等在外面的许章。
那天塞林格边签边问:“谁A,一口气给你这么多?”
许章说是我侄nv,和她_M在澳洲,好不容易回国一趟,特别喜欢你。
塞林格问喜欢我什么。
许章说还能什么,喜欢你长得帅。
塞林格问你侄nv多大。
许章说15岁。
塞林格就点点头:“算了,原谅她了。”签了最后一张交给许章,盖上笔帽,“15岁怎么能明白我有多牛B。”
许章有点诧异塞林格这个样子,说你Niao完是不是都这么放飞?
塞林格收走了其中一张海报:“这张不适He未成年人收藏,我拿走了。”
那张海报实际并不暴露,是为一个潜水表品牌拍的代言广告,也不知道小姑娘是哪里收来的。LOTUS五个人都有拍单人照,分别展出五款潜水表,塞林格这张是穿着黑色背心,趴在沙滩上,左手D着一款黑色潜水表,只是因为的臂膀上黏着细软的沙子,皮肤又化成了古铜色,显得有些x_gan,当初拍出来后被不少粉丝大呼“想tian”,最尴尬的莫过于有一次笑笑和海哥在休息间刷这个广告,笑笑刚说了声“我也想tian”,抬头就看见_F_门从外面带上,本来要进屋的塞林格默默带上门退了出来,我看他的表情,可以说很尴尬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觉得不适He未成年人收藏吧。但是现在十五岁的孩子都挺早熟的了。
第二天许章很不好意思地来找塞林格要回那张海报:“我侄nv那脾气你是不知道,回去和我大闹了一场,那张海报是她自己印的,说是最喜欢的一张,让我必须要回来,不然就必须要和你He影才能罢休。”
塞林格其实最怕应付这种娇蛮的nv生,就把海报还回去了,但是天生反骨的贝斯手在海报上皮肤的位置写满了签名,整张海报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
许章接过海报一头黑线:“你就不能让一下她,她才15岁A,你这样干她肯定还会缠着我要He影要这要那,现在的小孩动不动就要绝食,你惹不起的。”
塞林格说:“不见得,手机给我。”
许章递给他自己的手机,塞林格随手录了一段视频:“海报乖乖收好,别再烦你舅舅,我不和凶的nv孩子He影。”
许章表情复杂地带着视频回去交差了,据说15岁的侄nv看了这段只有十秒的视频都难过哭了,但是果然没再纠缠许章,晚上吃过饭就一个人关在_F_间里循环播放着_N_自己。
塞林格不好对付的名声不胫而走,石头哥虽然有时也会签烦,但是再烦躁也就是边签边骂,而塞林格什么都不说,光叼着烟看人一眼都会让人如坐针毡,连阿岚都说你真是AnimalBoyA,你看人时能不能含蓄一点?
石头哥也帮阿岚说话:“塞林格你有没有观察过自己?我们人类吧,看东西看着看着就会眨眼,但是动物就不一样,动物可以一直盯着一样东西很久都不眨眼。”他抬手在塞林格眼前晃了晃,“你看,正常情况下你应该眨眼!”
塞林格拍开他的手:“正常情况下我该叫你滚。”
大家不敢找塞林格,就都来找我要签名了,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背包里总是背着一叠CD,只要一去公司,就跟收作业的课代表似的,进电梯出电梯,进公司出公司,总是摆neng不掉纷纷来交作业的人。
又不能太频繁地打扰塞林格,所以要挑个He适的时机让他签名成了一件技术活。记得刚做助理那会儿,有一次我竟然收了五十好几张CD,_gan觉背着背包上保姆车时车子底盘都仿佛震一下,这些CD最后我只好趁塞林格在休息间睡觉的时候放在茶几上,都没有勇气直接交给他。
那天后来我返回_F_间,_F_里没人,沙发也空着,茶几上依然放着那叠整整齐齐的CD,我心想他肯定是被郁闷坏了,也好,我就说他不想签都还回去吧。走上前却发现CD已经全签完了,旁边的烟灰缸里摁着烧了一半的烟头。
每一张CD都要打开来签,再放回去,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定的,我_gan觉很对不起他,也意识到助理这份工作的艰巨所在。那天以后我养成了能走楼梯就走楼梯,进出公司不走大门,有人叫我装没听见,手上一定提个两三样东西的习惯。
这么坚持下来竟然成果斐然,后来阿岚发现自己在签二十几张CD,而塞林格只签五张时,很惊讶地问我:“迟南你怎么做到的?”
那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做助理总算也做出了一点点成就_gan和心得。
一来二去我也知道了公司里哪些人是真喜欢塞林格,哪些是自己不喜欢但家里有人喜欢,不管是喜欢他的颜也好,喜欢他的才华也好,至少不能是那种无差别想拿个明星签名去卖的人。需要签名的CD少了,塞林格偶尔心情不错的时候还会有工夫在签名旁画个爱心。
这才对嘛,这才是签名应该有的样子,传递了粉丝对偶像的喜爱,也饱含了偶像对粉丝的祝福。
***
董佳住的地方巷子本来就窄,我到的时候前面还停着一辆轿车挡住了路,我就把车停在路边,给她打了电话。董佳在电话那边说这就出门,可这之后我等了快二十分钟,人迟迟没来,明明就五分钟的脚程。
我下了车,沿着巷子步行Jin_qu,忽然听见前方有nv人高声打骂的声音,前面似乎还围着好些人,隐隐听见破口叫骂的nv人正大骂着谁狐狸j。
冷不丁听见一声“姓董的”,我心里咯噔一下,跑过去挤进围观的人群,然而还是迟了一步,董佳被一个黑_yinv人揪着头发用力一推,从台阶上推了下来。
她整个人是从台阶上滚下来的,脚后跟磕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脆响,脚踝扭曲成一个可怕的角度,黑_yinv人竟然还不放过她,冲下来提起她头发。
“装A?!我让你装!狐狸j**A!!你谁A放手!!!”
我从来没对nv人用过这么大的力气,暴戾的黑_yinv被我拽得尖叫起来,我抓着她的手臂_gan觉像抓着一条扭动的毒蛇,这条毒蛇当着所有围观者的面大喊着:“你谁A?!你是他男朋友吗?!你nv朋友Seduce有妇之夫你知道吗?!”她拿出手机举到我面前,还拿给周围的人看,“看看!这个狐狸j就是这么Seduce有妇之夫的!”
我把手机夺过来,飞快地扫过上面的信息,先发信息的明显是男方,约董佳出来吃饭,说什么要详谈,董佳只是回了句“好”,几个钟头后男方又发了几条信息,问她人在哪儿,要不要去接,董佳就回“我已经到了”,日期正好是我们在酒店庆功那天。
是谁*扰谁已经很清楚了:“你知道是你丈夫企图*扰我nv朋友的吗?我们没告他x*扰已经很好了!”
“你胡说!明明是——”
“不信你可以去T酒店车库的监控记录,你丈夫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如果董佳真的和你丈夫有过什么,她至于那么早就被淘汰出局吗?!”
nv人终于哑口无言,我看了一眼路对面的监控摄像头,不确定它是不是开着的,我只是想让她意识到有这么个东西:“她的脚很重要,如果有个万一,我们会来找你的!”
我回头看董佳,她满脸冷汗,看来脚真的伤得不轻。
她是学跳舞的,脚就是她的一切。
“还能站起来吗?”我蹲下问。
她抓着我手臂撑了撑,摔得太狠又伤了右脚,_geng本发不了力。
我生平第二次背一个nv生,却是在这样的境况,背着董佳刚走了两步就踢到什么东西,是打翻在地上的食盒,那两张本来要签名的CD已经浸泡在满地的汤水里。
在nv人和围观者面前董佳都咬牙忍住了,等我们走出小巷时她终于痛得哭出声。
上车时她问我:“迟南,我的脚会不会完了?”
我给她扣上安全带:“还没见医生呢,不要那么悲观。”
她摇着头:“可是真的好痛A,和以前练舞时受伤的_gan觉都不一样,如果韧带伤了,我就没办法再学舞了**”
“不会那么倒霉的。”我说。
这个城市里像这样的倒霉鬼有我一个就够了,我们能凑到一块儿倒霉,我不相信这种概率。
***
路上有些堵,我给塞林格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林赛哥,我这边突然有点事,有个朋友受了伤,我现在正送她去医院,恐怕要晚点儿才能把车开回去了。”
塞林格静了片刻,说:“你朋友在哭吗?”
我看向旁边的董佳,这不能叫哭,她只是一个人掉眼泪而已,动静真的很小了。
我“嗯”了一声,还想说什么,被塞林格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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