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翎对于公然展示悲伤有一种神经质般的抵触,依他的话来讲,每一次的声嘶力竭都是一场为了给自己交代的表演,以前是只觉得虚假,时间一长估计现在他连做戏的能力都找不回了。
守灵的那晚,舅舅棠留趴在草草搭建的灵台痛哭了一场,zhui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些后悔的话,其他亲戚也满面愁容地过来劝阻,后半夜按照章程支上小棚打起了麻将,四姑六姨甩牌时常常互挤眼色,她们以前有多嫉妒棠茉从一个破烂二手货摇身成了凤凰,如今就有多少的畅快正义涌出心尖,细语笑道,看吧,看吧,早说过了,做小三果然是要被天谴的。
棠翎走在路上稀疏平常地说起这些时,我其实_gan觉到他的认知一定是存在什么问题的,可转念一想我又哪里是什么通透角色,便也觉得自己无权指摘。
不过也没让我纠结太久,这个话题很快就结束在了棠翎的沉默之中,当然是因为应上了他这种“神经质般的抵触”。
我只能选择顺他心意完全转移起话题,绞尽脑zhi讲着以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糗事。可我小时候那么木,能有多搞笑呢,可能还不如我现在讲自己糗事的这个举动来得搞笑。
好在棠翎发善心懒得拆穿我的拙劣,听的时候好像表现出了很轻松的神情,还在我快要编不下去的时候出声打断了我,问我“喝不喝水”。
独白念着太累,我自是没什么迟疑地就点了头。
棠翎便领着我穿进了中学后面的一道小巷,B仄的小区入道边支起了一扇小小圆篷,他半俯着身趴上了窗台,敲了敲一次排开的铁壶,冲里面讲了什么,便端出来两杯黑乎乎的水。
“这什么A?”
“可乐。”
我一握,那薄薄的塑料杯壁就被掐出两个坑,温吞的热意透了出来。
热可乐的气不都跑完了吗,普通糖水能有什么好喝的?
不过也不会很难喝就是了。
我没心眼地猛xi了一口,于是一gu药材的味道_Fill_了整个口腔,酸苦牢牢地攀住了我的**,哪怕我努力把它们全部吞了下去都无法逃开那种魔幻的味道。
我觉得我的脸肯定都皱成咸菜了,吐着*头,杵在原地瞪向棠翎。而他只是无辜地咬着xi管,一点也不像是在喝“中药”的样子。
“怎么这么苦**这到底是什么?”
“凉茶。”
“凉茶为什么是热的A?”
毕竟是生活里司空见惯的事物,“细究”这个环节经常会被忽略,棠翎沉默了几秒,开始伸手摸起兜里的手机。
我眼尖地反应过来他要寻找场外援助,一把按住了荧亮的屏幕,“导游帅哥,你业务能力好差A,项目都没背明白就敢出来接活儿?”
棠翎踢了一下我的膝盖弯,让我快点走,我往前跳了两下,又转回来不死心地用棠翎手机查了“凉茶为什么不是凉的”,于是和一个广东人头凑着头,在一个小小匣子前第一次了解到凉这字并不是指温度,而是指降火。
想起什么似的,我望着他喝掉大半的凉茶_gan叹道,“你们喝习惯的了是不是都不觉得苦了?太牛了,我长这么大连咖啡都喝不下去。”
棠翎没搭理我,后来走了一会儿,见我端着手里的那杯扔也不是喝也不是,就大发慈悲地把他的和我的做了个对T。
我还以为是他这杯剩的少一些,此举是为了给我减轻负担。
而在异常温暖的沿海冬日,我头一回摸索出了我的人生格言——早睡早起早死早超生,于是我一把捏住了自己鼻子,打算一口把剩下的喝掉。
可入口之后泛上来的并不是刚刚的苦涩,反而是酸甜的独特饮料味,棠翎说这杯是山葡萄,他从小到大只觉得这个好喝。
我面露难色地盯着手里的山葡萄,其实有点委屈,但又觉得这事太小怎么能提出来说,可弯弯绕绕的心思雪球似的越滚越多,最后我只挤出了一句,“**你干嘛老欺负人。”
棠翎还是习惯x地把xi管咬成别扭的一条线,他瞥了我一眼,又移开视线往前走了,扔下一句轻飘飘的“只欺负过你。”
“可是**”
“不愿意?”
“**也不是。”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拉着他的手臂想憋出一大串爱的人格教育,试图纠正他小男孩般的恶劣品x,可刚开始酝酿就听见他开口说了句“到了”。
什么到了?我匆忙抬头,“原音琴行”四个字很嚣张地占据了整一块牌匾,最右的“工作室”只是以一种很局促的姿态包绕住了“行”的那一竖。
只是两扇玻璃门紧锁着,我正想说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棠翎却雷厉风行地拨了个微信电话出去。
起初两次还不成功,第三次终于接通了,我只听见棠翎有点不客气地叫那人下来,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白背心格子短ku的男人就过来给我们开门了。
他半眯着眼睛靠在门边对棠翎解释道:“哎哟,我把这事忘了,昨晚看球来着。”
“哦?小D_D,读初中还是高中?打算走艺体A?”他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你说现在这些小孩也是不一样,这么小就知道以后想干什么了,哪像我们那个时候,就知道天天拽着头打游戏。”
“我快二十了。”
那人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现在开始也不算晚。”
“林聪,话太多了。”
“行行行,不说了。我看你这辈子都是这烂脾气。”
林聪走起路来极拖沓,两只宽大的拖鞋跟不住他的脚板,总是显出一种弹涂鱼般往前缓慢耸动的姿态。
我还是对两人的关系_gan到糊涂,趁着棠翎去里间洗手的功夫,我才凑到林聪旁边问了一下。
“怎么说,就是认识很久的人吧。”林聪往手心里到了点矿泉水,把翘起的_chicken_窝头努力抹平了些。
“朋友?”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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