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都无所谓了。
为了这一刻,便是死了也值得。
*
冰冷的月光照进室内,洒在男人玉般的脸上。
男人的眼极黑,像一个空dàngdàng的黑dòng。
黑dòng底部流光飞舞,鬼气森然。
他仍然不太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然而向文昊已无暇顾及。他浮游在水与火之中,天堂与地狱之间。
男人的手凉凉的,像一条蛇,又像一只百足的蜈蚣,苏苏麻麻地爬满全身。
插入体内的利器冷如冰、热似火,带着残忍的杀戮气息,生生将向文昊剖成两半。
他忘我地呻吟着,仿佛想要用毕生的气力放纵一次。然后微笑地死去,死时股间还插着荒yín的武器。
想要就这样被钉死在男人的yīnjīng上。
死在他鬼气缭绕的柔情中。
*
向文昊睁开眼睛的时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他僵直地躺着,一动浑身便酸痛难忍。
四周十分寂静,听得见墙上挂钟的秒摆声。
咔嚓,咔嚓。
他下意识地朝身旁望去。
——男人睡得很沉,连呼吸的声音都几不可闻。
他似乎有蒙着头睡觉的习惯,乍然望去只看得见一chuáng鼓鼓囊囊的被子,像一只丑陋的虫蛹。
男人长长的黑发散落在枕上,几乎融入夜色中。
向文昊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那chuáng被子过于安静了,找不出一丝呼吸时的起伏。
就好像藏在被子底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截木头。
或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那一堆从被子顶端的缝隙中冒出来的头发也有些诡异。
——黑糊糊的一片,像是某种活物,一边扭动着,一边越长越多、越长越长。
最后竟然像黑水一样流了满满一枕头,甚至淌到了他的耳边,就快要爬上他的脸。
向文昊打了一个寒颤,他想自己一定又眼花了。
他用手按住眼睛,使劲地揉了揉。
当他把手放下、再次睁开双目的时候,眼前的可怖景象令他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
“啊!”
那个男人竟然已经直撅撅地坐了起来。
他全身都被厚厚的毛发披盖着,分不出眼睛、鼻子、嘴巴,甚至分不出脑袋、躯gān和四肢!
那些毛茸茸的头发好像是从他皮肤的各个部位生长出来的,密密麻麻遍布了整个面孔和身体!
他直撅撅地坐着。
虽然他的脸孔被掩埋在毛发下,向文昊还是能够感觉到:
——男人正直直地盯着他。
向文昊躺在chuáng上,连移动半分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想大哭,然而哭不出来。
他感到自己的肉身正在因为极度的恐惧一寸一寸化作脓水。
然而更可怖的事情发生了:
——毛乎乎的男人开始移动。缓缓地,向着他的脸贴近,并且伸出了一只手。
那手上垂下的头发眼看着就要碰触到他的皮肤。
向文昊惨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
这时远方的钟楼敲响了四下。
黎明就要到来。
篇四
向文昊气喘吁吁地在黑暗中坐起来。
他立刻向身旁望去。
——男人睡得很沉,一张玉白的脸luǒ露在空气中,像做工jīng美的娃娃。
脖子以下盖着被子,隐隐约约看得到胸口有规律的起伏。
向文昊虚脱地倒在chuáng上。
股间酸胀无比,然而同方才的噩梦相比,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但他仍然感觉到不对劲。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毕竟有些鬼擅长于装扮成人的样子。
男人的呼吸也有可能是假的。
谁知道呢。
*
他慢慢地开始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普通的公寓,家具很少,对面的墙上悬挂着一面镜子。
这应该就是长发男人住的地方吧。
景物有些熟悉,似乎在梦中见过,又似乎出现于前世的记忆中。
然而再看时,复又回归了陌生。
他有些不自在。
——跟踪尾随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继而同他发生了一夜情。
到最后连他是人是鬼都没有弄清。
这实在是有些荒唐。
他伸出手去,想要探一探男人的鼻息。
然而尚未成功,男人便睁开了眼睛。
他猛的一个激灵,将手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