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死狗看了会儿,那是条黄色的狗,毛色很杂,看上去不太好。没死透,痉挛是寻常,他可以感觉到频临死亡的沉寂,那是死气,沉沉甸甸。

他到了死狗跟前,蹲下.身伸手摸索,院子里种了草,叶边带刺,倒刺。扎的指尖微疼。

他蹙眉,摸探着死狗横躺的土堆,皮毛柔顺,他发笑,嘴角微弯,温馨甜美。

抱着那条死透了的狗,他回了长廊,慢悠悠的带着温和舒怡。

进门那会儿,他见了尚珏易依着窗子边,愣愣望着窗外花色看。

他唤了声娘,尚珏易转头瞧他,眼神空洞,像是看着他,又像是没再看。

对于尚珏易的视而不见,他早已习惯,一个女子少女怀春,对着个不能动心的男子生了情谊,就是做了梦,梦易碎,且残酷。醒了,便是这般姿态,兴许是福,兴许,是祸。

这些年头尚珏易早已不在管事,苍生庭由嬷嬷一手打理,见他回来,自然是要照拂。嬷嬷脾气好,身为那娘家人,对他算得上客气。见他抱着那条死透了狗,面上不喜皱了眉,只是一瞬,短暂得很。

嬷嬷要他丢了,他不肯。

“四少怎的带条死狗回来,不是找晦气么。”嬷嬷口直,说了句。

他不语,仅是抱紧了手里那条死透了的狗,露了个怜悯的神情,开口语气温温,沾了不少畏惧,“它死了,很是可怜,蛾儿想给它做个坟,近日超度。”

嬷嬷见他不肯,便也作罢,只是那神色,叫人见了古怪。就像活生生吞了苍蝇,难看的很。

他匆匆行了礼,回了房将门关紧了,将死狗放下,神色平静似是那没了起伏的水,稍稍凑近瞧了,便能发觉里头波涛,汹涌的,就要吃了人。

他拿了剪子,那是把平常的剪子,不是金,不是银,仅仅使用铁皮做的剪子。手起手落,就是这么一把剪子,霎那染了颜色,红的艳丽。

剪子很利,他动了手,在死狗身上比划了几下,下手极轻,却道道用力。见那死狗身子上裂了口子,便扔了剪子,徒手剥皮。

死透了狗,皮毛却是极好,手感舒适,摸着似是那水做的。他撕的很仔细,小心翼翼,像是极怕撕坏了,弄脏了,那可不好。

牲畜的肠子到底短不短,之前他不晓得,现下,却是清楚了。他发着笑,看着手里那张完好的皮毛,眼角弯弯。

面上溅了血渍,他不在意,没去擦。喷射而出的血迹上了眼,惊心的红。缓缓在眼里头晕开,显露妖治,极艳,极为惊悚。

剥皮取骨,用上那把剪子。死狗的骨,不是顶好,可有,总比没有,来的好。是以,他很小心,非常。

一柄趁手的兵器,得来不易。他明白,是以他很仔细,仔细的宛若那并非一条死透了的狗,而是至深至爱的情人。轻声呢喃,神色柔和隐隐透了欢喜。

他需要兵器,而这兵器,绝非普通。这世上最不同寻常的是怎的?是那骨。其中人骨最佳,可若叫他现下去寻个人来,那便是天方夜谭,退而求次,牲畜虽不是顶好,可凑合着用些时日,并非不可。

于一条死狗他兴趣不大,可这清绝堡中除了这只会叫嚷的死狗,哪还能找着再好些的骨?他动了手,只为自身独一无二,用起时极为顺手的绝世兵器。

他拿了皮毛和那骨头,袖子边沾了血,红的刺眼。似是想到了怎的,他回头。那是一双睁大了不甘的眼,眼珠凸出泛着绿,光线暗了些,看上去有些怕人。他笑起来,抠下。

他发笑,无声闷笑,动作却是极为小心,收起骨及皮毛,坐了那桌子边,漫不经心的削着,一下,又一下。

过了些时辰,他抬头看了窗外天色,已然不早。寻常这时辰嬷嬷便叫他用膳,这会儿却不见人影,他心中暗惊,将骨藏了起来。

取出柜子里衣裳,颜色过艳,料子却是极好,他换上衣裳,拿着那沾了血的旧衣裹了分不清模样的死狗,撒了些粉末消了满身血腥。

他抱着裹了死狗的衣裳去了院落,眼神空茫,似是无物。他走的跌跌撞撞,却极为谨慎。也不掂量,将衣裳放了一边动手挖坑。一捧一捧的挖土,伸手下去测了深度,心觉差不多了,这才罢休。

他眼盲,于外人眼里,眼盲便是身有残疾。可他听觉尚好,想要分清这附近边存了多少人,隐了多少气息,简单的很。

樊城绝不是傻子,富可敌国的清绝堡,傲慢冷清的樊城绝,若是没了这些暗卫,杀手,那就稀奇了去。

他在意么?需要么?不需的。只要不是针对他本身,那再多的暗卫杀手,他亦是不会放于眼里。况且他只是个九岁孩童不是么。一个见利忘义,可耻小人的九岁孩童,为了自身能当条狗的小人,会有什么人去特意关注?最多不过是嗤之以鼻,不加理睬罢了。

院落花色浓郁,开的极好,极艳。他蹲着身,丢了死狗填土。待平了,摸索着折了边上树枝,入土三分,又捡了些石子放上。

他眼神悠然空洞,没有一丝焦距,踏上那盖上的泥土,死命的跺着脚,来来回回。

尚珏易如今双十有余,绝色倾城,她是他这世亲母,即是亲生,他自是好生待着。只叫那樊城绝无情无义,极冷极寒,佳人在侧却不晓得悉心照料,再美的花色,若是没了依附,不施肥,不灌注,亦是会死,更何况那美人比之花色,更为娇贵。

他坐于桌边,吃着碗里口食,安静无声。

苍生庭,苍生庭,沧海一笑两茫茫,说的倒是实在,不晓得该说樊城绝有先见之名,还是说那天意弄人。

过于昌盛的家族,里头人便是无情,过于完美的男子,待于女子便是绝情。樊城绝身边从不缺乏绝色女子,见了这满堡的三妻四妾便能明白一二。

尚珏易明白,却看不透,不但看不透,还死命往那死理里头钻。是以,过的极为辛苦。

他目不斜视,机械化的咀嚼口中口食。粗茶淡饭一项是苍生庭独有。而他,习以为常。

正当吃的半饱,不想来了稀客。

樊城锊对他不喜,他是晓得的,可今日不知吹的怎的风,竟是然让他过来。身后跟了个生面孔。不过于此,他并非确定,见的外人少,就是见过,也忘了。就连堡里下人,他也不见得认得几个。

樊城锊进门于尚珏易作揖福礼,坐了空位。嬷嬷添了碗筷,叫他同吃。

“三哥。”他唤了声,嘴里咬着那长筷,口齿不清。

“四弟怎知是我?”樊城锊于他问,神色不定,可那眼却是雪亮,亮的,出奇。

他略眼,道,“三哥忘了,我虽眼盲,耳却不聋。三哥修为见长,步子轻盈,若是四弟猜的无错,便是你了。还有,大哥二哥不屑来这儿。”

樊城锊懂武,修为不浅。几年前便有所小成,如见看来,又高了不少。至少若不是进了门槛,眼盲若他,还真分辨不出。

“果真聪慧,锊弟,这般聪慧的娃娃,怎会是见利忘义的小人。岂非笑话么。”那生面孔露齿灿笑,牙齿皓白如玉,显了阳光之气,叫人见了心中欢喜。

他面上疑惑不解,显了股不悦,张口道,“这位是。”

樊城锊淡笑,道,“这位是谷染公子,今日入堡看小住两日,若是惹四弟不快,倒是见谅。”

他摇头,抿唇笑道,“四弟怎会生三哥的气,不过那见利忘义并非虚名,确实如此。若谷染公子觉得有辱自个儿身份,四弟在这就道声对不住,恕不远送。”

这话出了口,气氛露了尴尬,樊城锊不知打的怎的算盘,非但不走,还说了很多。樊城锊说的趣事不少,新鲜的很,可他没了耐性,即便是那再好的故事,亦是没了彩头。

讪讪吃了两口,便再没食欲,放了筷,走不得,便在一旁喝茶听那樊城锊说话。

嬷嬷在身子后头,这清绝堡规矩极严,下人不于其主同桌而食是规矩,虽说嬷嬷是尚珏易娘家人,却也不能乱了规矩。

尚珏易心灰意冷,近两年甚是清心寡欲,冷清了不少。吃了两口食,便吃不下,放了碗筷起身道了句‘吃饱了,慢用’,就离席回了屋子。

樊城锊说的兴起,故事亦是精彩非常。只可惜他本就没了兴趣,这再好的故事,亦是吸引不了他一丝一毫,反倒显了无趣。

樊城锊留的很晚,待他生了乏,露了厌烦,逐客推辞才肯起身。

嬷嬷抱他回了房,他闭着眼,隐隐听着樊城锊于那生脸孔说话,拐了几个弯,完全听不着了,他才微睁了眼,眼底神色朦胧,似是想着了怎的,却是一闪,便忘了。

嬷嬷将他放于床榻,盖了被才走。

他听着那轻微的叩门声响,嘴角弯弯,表情恬静,明明那般温馨荡漾,却又显得怪诞怪异,隐隐透了股,惊悚味来,死气沉沉,着实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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