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处看一眼,确认附近无人后才拨开足有半人高的杂草,拉开藏在杂草后边的薄石门,顺利离开皇宫。
“呼,可算是出来了。”
身穿夜行衣的谢安双轻呼出一口气,褪去平日里伪装昏君时的慵懒做派,抬头便看见一轮皎洁圆月挂在寥寥无星的夜幕中。
元宵佳节,本该是京城中热闹得皇宫附近都能听见欢声笑语的日子,今日却显得格外冷清。
谢安双轻皱眉,找准方向径直往京城的东南而去。
京城东南是整个京城中比较富庶的地方,家世中等的普通百姓和一些达官贵族多居住与此地,因而此处也拥有全京城最大最繁华的集市与街道。
平日谢安双来此地时,基本不论白日夜晚都车水马龙,今日却只有稀少的部分人来赏花灯。
谢安双藏匿于树上,在人最多的地方扫视一眼,发觉来此处的都是结伴的男子或者夫妇、兄妹、父子女,没有只身一人或是单独女子小孩结伴的。
看来这个“人心惶惶”确实不是夸大之词。
谢安双不由得想到了同样住在京城东南的邢温书。
他往邢府的方向看去,握着身侧树枝的手稍稍攥紧。
邢温书与他的将军兄长同住邢府,他自己武功也很好,还曾经得过先帝举办的围猎比试魁首。
不管怎么想,那蒙面贼人都不可能会对邢府下手。
……吧。
谢安双脑海中这么想着,脚下却不知不觉地往邢府方向去,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邢府附近的一棵大树枝gān上。
……来都来了,那就去看一眼吧。
谢安双给自己编织出一个理由,半会儿后便轻车熟路地绕到了邢温书以前所住院子的附近,果然看见邢温书就坐在院子里擦拭自己的佩剑。
夜间天气寒凉,邢温书仍穿着早晨时的那件白斗篷,低头专注而认真地看着银白剑柄。
谢安双躲藏在叶隙的黑暗中,将自己和自己的情绪统统掩藏起来。
两年过去了,他终于在这个院子里见到了他一直想见的人。
皎洁月光恰好斜斜地穿过院墙,落在邢温书雪白的身影上。
明亮而柔和。
这样温和美好的人,或许比习惯活在黑暗当中的他更适合当皇帝吧。
谢安双垂下眼睫,不由得又回想起小时候偷偷关注邢温书的事情。
邢温书从小就很优秀,十五岁时便能与先帝对答如流,被先帝看中入朝为官。当年随兄出征边境,年纪轻轻便立下显赫战功,十七岁回朝后升任兵部尚书。
而在那段期间里,谢安双只是以不受宠的小皇子身份偷偷看着他,看着他意气风发温和自信的模样,被他身上独特的光彩所吸引。
谢安双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单薄漆黑的夜行衣,眸间掠过一抹浅淡的思绪,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从院子内传来的一道清朗声线。
“阁下于树上观望许久,不出来打声招呼就走,是否有失礼数呢?”
第3章
谢安双下意识抬手抚了下面具,确认伪装完好,轻呼口气挂起一抹不知真假的笑意转身:“公子可真是好眼力。”
他刻意变更了声线,听起来更为清脆活泼,像是哪家偷溜出来玩闹的少年人。
邢温书莞尔一笑:“不敢当,只是阁下所站位置恰巧映照于在下佩剑上。”
说到这里,他将手中擦拭好的剑插回剑鞘中,眉眼于月光下温和舒展:“不知阁下深夜造访寒舍,可是有何贵gān?”
谢安双留意到他收剑的动作,眉梢轻挑:“公子不怕我就是那闹得京城人心惶惶的蒙面贼人?”
“倘若阁下真是那位蒙面贼人,又怎会就此轻易离开。”邢温书对上谢安双的视线,目光坦dàng,“再者,在下对于自己自保的能力还是有些许自信的。”
谢安双勾唇轻笑,双手抱胸,斜斜靠在身侧粗壮树gān上:“公子倒是有魄力,我喜欢。”
邢温书坦然地收下了他的夸奖:“承蒙阁下抬爱。”
谢安双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余光里却留意到院子外似乎有人正在往这边走。
——是邢温书的兄长邢旭易。
邢旭易在谢安双父皇在位时就已经立下军功成为将军,武功了得,而且很宠爱自己唯一的弟弟邢温书。
倘若被邢旭易知道自己弟弟的院子里有个不速之客,免不了又是一场打斗。
谢安双不怕和邢旭易打,但是真要动手的话会把事情弄得很麻烦。
他轻啧一声,直起身随手摸出一枚暗器,在往邢温书方向甩去的同时运起轻功离开。
“那么,我们后会有期。”
伴随着清脆嗓音的落下,邢温书稳稳接住了飞来的暗器,再抬眼时树上已经没了任何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