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从他话里闻听了许多年不曾有人唤过的称呼,岳见武面色大变,他如遭雷击般后退几步,睁大的瞳眸写满了惊愕,失声问道:“你是李小连?”李莲喜出望外,他连连颔首,从空隙中朝岳见武伸出了双手,微含哽咽地说:“哥哥,哥哥,是我,
你还记得我。”他是有欢喜,
岳见武可全不能接受,他怎么能接受眼前这人是他童年的玩伴,是他小时候承诺过会保护的男孩儿,难免有些失了控,厉声喝问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他!小连的舅父舅母接他回了故乡,后来一场大水淹了他们的村庄,
小连便是死在那个时候,
他怎么会是你!”拍开了他伸来的手臂,
毫不留情的。李莲的手背给拍得通红,
他黯然地低下了眼帘,
两手去握住了木栏,指尖异常的用力,半晌后,艰难地道:“我没有死,我舅妈骗你的,涝灾之后家里很苦,他们将我作价卖了。你差人来找我,
,
他们怕你追究,才骗你我死在了水里。这么多年来,我在四处漂泊流浪,
一直想着你,就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你,
哥哥,哥哥,
我是小连。”
岳见武简直是匪夷所思到了极处,他几乎不肯放过地审视着李莲,
当果真捕捉到记忆中的熟悉时,
他只感手足彻底冰凉,
失声问道:“你是李小连?”李莲喜出望外,
低头不断啃咬着指甲,呢喃着些话儿:“不可能,
小连怎么会在这里,这一定有问题……”在牢房中来回踱步,最后他靠在墙角下,约有半刻锺,他以手加额,
脸上似哭又似笑,陡然间冲到了木栅边,一探手揪住了李莲的衣领,
将他扯到了近前,近乎狂暴地狠声说:“所以呢?你现在告诉我这些,
是要告诉我,
我曾经怜惜不已的男孩变成了一个奸佞吗?我曾为你的死讯伤心欲绝,我为你哭过,为你痛过,
,
可你活着,变成我最恨的人来到我面前!你现在活着来告诉我这些!”
疾言厉色的斥责似乎击垮了李莲,他将自己的脸埋在双臂间,
发软的两腿架不住了,嘴里满是呜咽之声:“哥哥啊哥哥,你是将门之子,
天下人谁不爱你敬你?你深陷囫囵,多少人为你拼命?你便是出门,一样前簇后拥,可我呢……我过的是狗都不如的生活啊……我是奸,
我是佞,可我想活下去,哥哥!别厌弃我,天下人怎待我不要紧,
可哥哥,我唯有你而已!”他放声大哭,几乎没法站着,整个人的支撑就在于岳见武擒在他衣领上的手,
唯此而已。
可惜岳见武无法动容,他只是在笑,
克制自己冷静了下来,随后松开了手,
放任这个衣裳华贵的人跌坐在地,自己全不犹豫地背过身去,仰起脸,负着双手,
放任这个衣裳华贵的人跌坐在地,
道:“你走吧,
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小连已经死了,很多年前便死了。”他绝不承认这个结果,印象中的男孩儿,那干净纯粹的灵魂不能在今日被玷污。李莲跪伏悲泣,
印象中的男孩儿,
一心的苦楚没能告诉,他凝视着岳见武绝情的背影,终是不免生出两分怨愤,抖着手拭去颊边的泪珠,抽着气儿,
断续道:“哥哥,你,你不能再这般高傲了。我替你掩了三年,你还是回到了这里,你不合得罪皇后娘娘,
若你同她委以虚蛇,
又何至如此?”他稍作停歇,调理气息,一点点平复成了人前的那个李莲,
而岳见武在冷哼,
他又慢慢解释道:“哥哥,你现在只能靠我了,
我代你向娘娘求情,又向陛下进献丰富的玩物,定能将你捞出……”不等他话完,岳见武的唇边掀起嘲讽的笑意,道:“你变了太多了,你想做什么,
我干涉不及,但若要我求你,
那么你死了这条心罢。”
这个人出身太高,
以致其养成这顶天狂傲的性子,李莲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不过他对岳见武的狂热并没有冷却,
他琢磨了些时,发现说服是不可能的,所以两分混在爱意中的破坏欲悄然萌芽了,
,
他有种要破坏岳见武的骄傲的冲动,因此他缓缓起身,拂去衣上的灰尘,
微笑道:“你这么骄傲,哥哥,”适时岳见武略微转过了侧脸,他清楚寻见的无情,止住了话,抹掉眼角犹存的痕迹,又说:“可你知道吗?娘娘说你辱骂于皇室,罪大恶极,
应当贬为至为低贱之人,也便是娼妓,
可你不是男儿之身么?怎能贬为娼妇呢?娘娘说,小将军生就异类,乃是雌雄同体之人,故此能够为娼,便在今夜,
风月楼中会公开标价小将军的初夜……哥哥,
你若要求我,可得抓紧时间了。”道罢,李莲又再深深看了岳见武两眼,他并无分毫反应,便愤愤地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