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月份中旬,天气还是很冷,学校也开学了大半个月。
邹程在许叔订的B城日报上看见那则新闻的时候立马知道坏事了,忙对著许叔说,“叔,这事儿可不能让许莫的妈妈知道。”
许叔很明显没想到邹程会这麽懂事,但也是赞同邹程的说法的,“我还得去学校看看去,别让那些老师乱说。”
尽管上一世许莫的妈妈是在学校上课的时候跟学校的老师嘴里知道了这件事,但是这一世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的人。
那天邹程带著许莫跟杨魁一起回到家,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正跟许莫的妈妈说著什麽,说的是那个眉飞色舞。
邹程走上前准备打个招呼就听见那个女人的话,“……你怎麽遇见这麽个没良心的哟,骗了好几多女人,报纸上都登起的……”
邹程知道坏事儿了,看著脸有些惨白的许莫的妈妈说,“阿姨,今天饭弄好没有?许莫刚才在路上一直在喊饿了。”
许莫的妈妈听邹程这麽说话,赶紧点头,却没有说话拉著许莫的手就进了家。
邹程悄悄给许莫打招呼让许莫晚上的时候看好他的妈妈,别让她半
夜走了。
许莫什麽事都不知道,邹程只好跟他说,“那个骗子被抓啦,你妈妈知道了,她会伤心的嘛。”
许莫一听那个骗子脸色就冷了下来,不过在听说他被抓的时候脸色又恢复了,也把邹程的话记在了心里。
许莫的妈妈还是走了,趁许莫上学的时候。
中午放学许莫一回到家看见冷冷的厨房和客厅桌子上的纸和钱就明白他妈是去了A市。
许莫把这事告诉了邹程,邹程很是著急,倒也还算冷静。
找许莫要了那个男人家里的电话打咯额过去,好在那个男人今天刚好在家。男人一听邹程把事一说就明白了,在电话里说,“你放心,我自己开车去,比客车要快。在A市我也有熟人,肯定找得到她。”
许莫妈妈去A市那两天,许莫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他知道他妈去见他那个血缘上的骗子爸爸了,这让他有些慌乱。男人的照片他是见过的,但是从来就没有记住过,也没想著要记住。
许莫担心的是他妈妈,知子莫如母,反之也一样。就算许莫才十三岁,这个世上却也只有他明白他妈妈的骄傲,自尊,自负,偏执。
那是一个会一条路走到黑的人,不会让自己觉得受一点委屈,只要有那麽一点点就会走向毁灭。
邹程看著郁郁寡欢怎麽逗也不开心的许莫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在旁边安We_i他说不会有事。更是在晚上的时候陪著许莫一起睡。
许莫的睡眠很浅,很多时候邹程还没睡著就发现许莫又醒了,有时候睡著了还会悄悄的流眼泪。
每到这个时候邹程就只能默默的把人抱紧了,在心底叹气。
许莫的妈妈回来那天,是去A市的第四天之後。
那个建筑承包商带著许莫的妈妈回来的,带回来的是一盒骨灰。
中午放学的时候,那个男人把骨灰送到了许莫家,许莫当时就懵了。
邹程也白了脸,神情绝望。他重生以来想改变的第一件事情就这麽无可挽回的朝著上一世的方向走去。
丧礼本来是学校的办的,那个男人也插了手,所以许莫的妈妈算是走得很是风光。
来的人大多是学校的老师和许莫妈妈生前教过的还留在B城的学生,许莫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一直守著他妈妈。
邹程害怕神情恍惚的许莫出什麽事,也跟著请了假。邹程的班主任跟许莫的妈妈关系还算比较可以,加上邹程保证不会把课程拉下,也就同意了。
这一世,男人和杨叔依旧提出了收养许莫的提议。
事情真到了这一刻,邹程突然发现他一点也不想许莫被那个男人收养。尽管那个男人收养许莫之後也许许莫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条件,可以继续学钢琴,轻松没负担的读大学甚至出国。
可是万一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那个男人对许莫不会很好,只不过是看在许莫妈妈的面子上把许莫养到十八岁就算了。万一分开之後许莫和他越来越远,现在许莫才这麽小,完全有这种可能。
但这种事邹程又怎麽能开口,他也不忍心开口。两种想法在脑袋里打架,纠缠不休。
最终许莫还是没有同意,男人失望的走了。
邹程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重生一回了居然还有这种自私的想法真有些可耻。可许莫到底是拒绝了那个男人,不管自私也好高尚也罢,许莫会留在他身边他就满足了。
邹程也知道杨叔一个人的工资要养三个孩子很难,可他是真不想许莫离开。
大不了以後我少吃点给许莫,周末的时候去找点工打,邹程也只能这麽想著。
因为许莫妈妈的死,许莫初二剩下的时间里完全不在状态。连钢琴也没去学了,其中一个因素是钱。
虽然在学校的时候许莫还是那副有礼貌的样子,可跟邹程和杨魁在一起的时候明显的就不再假装坚强,变得很少说话
,连成绩也都有点後退。
邹程的十五岁生日就这麽默默的过了,好在邹程也不是很在意,每天都想著怎麽让许莫开心一点。
邹程是初三,今年六月刚好毕业。因为邹程的爸是学校的老师,虽然去世了,学校照顾教师遗孤还是比较厚道,可以免费的直接上高中。
许莫初三之後也是一样,其实学校也有自己的考量。一般教师子女的成绩都要比其他孩子要好那麽一些,上了高中到时候高考也算可以给学校增光。何况邹程跟许莫的成绩一直都很不错,虽然不是顶尖的,但是也是排在年级二十多名前。
许莫被杨叔收养了,三个孩子吃饭的时候就在了一起。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因为楼下有了两套空房,为了守房子每户都是得住人的。
许莫是最小的,身板又小,不可能一个人住。三个孩子和一个大人商量之後,邹程陪许莫睡在许莫家,杨魁就睡邹程的家。
等到邹程和杨魁初三毕业,邹程就跟杨叔说要不把他的房子租出去,反正空著也是空著还要人去守著。杨魁一个小孩子,万一真遇到什麽坏人也讨不到什麽好。
杨叔想了想也觉得是这麽一回事,也就同意了。於是就在小区外面贴了租房的小广告。
刚贴出去三天,就有好几个人打了电话来询问。最後杨叔选了一个刚离婚的带孩子的女人,一个月四百的租金,水电费自交。因为家具什麽的都有,所以只用提包入住就成。
许莫奇怪邹程怎麽把自家给别人住了,邹程把对杨叔说的那一番话给许莫重复了一遍。
“哦,你不是卖房子哦,吓死我了。”许莫现在也慢慢开始走出失去母亲的Yin影,说话也终於开朗起来,又像个小孩子了。
邹程捏著他的鼻子说,“没卖,小混球。”
“莫莫,你还想不想练钢琴?”邹程突然松开了捏著许莫鼻子的手问。
许莫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心情隐约可以散发出一种郁闷。
这是邹程这几天一直在想的问题,许莫的钢琴课是不能停的。在上一世,他死的时候许莫在维也纳那些学音乐的年轻人里算是混得风生水起的,过不了几年俨然会成为一大家,不能就这麽荒废了。
许莫的妈妈没有留下多少钱,加起来也不过六千多块。剩下值钱的就是那些首饰了,可那毕竟是许莫妈妈的遗物,怎麽也不能变卖了。
想到这,邹程又想出去走走,看有什麽门路可以找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