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孩子去医院,他抱着我路过的前男友不撒手。

「爸爸我不想扎针,痛痛……」

宋路凉凉盯了孩子几秒,冷嗤:「郑佳佳,分手后你躲起来给我生了个孩子?」

01

不不不,都是误会。

我连连解释。

宋路一把夺过医保本,迅速扫了一眼。

「年龄和母亲信息这一栏都对得上。」他面罩后的双眼凉得像冰,「还是说,你一边跟我恋爱,一边怀着其他男人的孩子?」

我大怒:「我第一次都献给了你,有没有其他男人你不清楚?」

满屋子的娃娃们都不哭了,兴奋地看我们吵架。

宋路脸色微僵,牵住松松的手:「爸爸给你抽血,男子汉不怕痛。」

「他不是你儿子。」

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喜当爹呢。

松松泪眼蒙眬嗓音嘹亮:「姐姐,你不是说爸爸是帅帅的医生吗?」

那是为了骗你来医院现编的,小祖宗。

宋路皱眉:「你为什么叫她姐姐?」

松松一撇嘴:「她不准我在外面叫她妈妈。」

好家伙。

此话一出,连襁褓里三个月的娃娃都在鄙视我。

宋路眸光凉凉:「敢生不敢认?」

我正要反驳,松松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别骂姐姐,我不想当她的拖油瓶。」

我赶紧安抚:「你是姐姐的心肝宝贝甜蜜果,怎么会是拖油瓶呢。」

宋路冷笑:「你妈以前也跟我这么说过,后来……」

松松眨巴眼睛:「后来怎么样了?」

宋路的嗓音放低,情绪难辨:「后来,她就不要我了,因为有了你。」

松松小拳头捏紧:「爸爸不哭,以后我跟你一起当姐姐的心肝宝贝小果子。」

我谢谢你,好大儿。

我不需要那么多心肝。

宋路亲自上手,很快就采好了指尖血。

检测报告要半个小时后才出来,我们坐电梯去一楼儿科那边等。

也是巧,电梯里只有我们三个。

我跟宋路同时去按楼层,结果手指碰到了一起。

他指尖冰凉,我心悄悄一悸。

松松赶紧蒙上自己的眼。

我问:「你干嘛呢?」

他手指裂开一个小缝,露出笑眯眯的眼:「爸爸,姐姐,我什么都看不见,你们可以打啵啵。」

他话音未落,电梯门打开了。

外面一干医生护士齐齐惊呆。

为首的那个,是宋路当年实习时的带导。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一脸恍然:「你是那个以前总是跟在小宋屁股后面的,郑,郑……」

宋路温声补充:「郑佳佳……」

「对对对。」张院长很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的目光在松松和宋路的脸上反复逡巡,欲言又止。

宋路牵住松松的手,淡声开口。

02

「这是我儿子,郑松。」

松松十分狗腿:「爷爷好,叔叔们好,姐姐们好……」

大家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一声不响冒出个三岁好大儿,我要是他同事也得目瞪口呆。

到底是张院长见过风浪:「小宋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啊,这孩子比你嘴甜,一看就是小郑教得好……」

电梯内一片欢声笑语。

我连声解释:「这不是宋路的孩子。」

可他们都在逗弄松松,压根没人听我说。

张院长临走时,拍着宋路肩膀:「有了孩子,以后要多顾家,别只扑在工作上。」

宋路垂眸看了松松一眼,低低「嗯」了一声。

血检报告很快出来,松松有点炎症。

拿好药我带着松松准备回家,小家伙很失落。

「爸爸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蹲下来摸他的头:「乖,宋叔叔不是你爸爸。」

松松眼里包了泪:「所以,我还是没有爸爸……」

我不知该怎么跟一个三岁的孩子解释来龙去脉,就在这时,一辆别克滑了过来。

「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松松眼珠子顿时亮了:「太好了,爸爸送我回家。」

小家伙情绪大起大落,上车没一会就睡着了。

车厢内一片死寂,宋路打破沉默:「我去你住的地方找过你,你搬家了,手机号也换了。」

「隔了多久去找的?」

「半个月。」

我翻了个白眼:「半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

宋路踩下刹车,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郑佳佳,是你提的分手。我当初答应跟你在一起,是奔着一辈子去的。」

心轻轻一缩。

「可我反悔了,不想跟你过一辈子。一直像是等着你翻牌子的妃嫔,我太累了。」

我抱着松松下车,他拽住我:「孩子是我的,我对你们有责任。」

只是责任而已啊!

我竟天真地以为,他对我,也还是有一点点眷恋的。

「我解释过很多次,他不是你孩子。医院有他的血样,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宋路瞳孔缩紧,力道加重:「那他是谁的孩子?」

正是下班时间,楼下的小哥进了小区。

我冲他招手:「怎么才回家,快帮我搭把手。」

小哥有点懵,不过还是乖乖上来把松松从我手里接了过去。

宋路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他咬牙切齿:「挺年轻啊,做什么的?」

小哥很礼貌:「游戏开发。」

宋路敌意满满:「养得起老婆孩子吗?」

03

小哥大概回过味来了。

他笑了笑:「年收入五十万左右,勉勉强强。」

说话间他挺直了腰杆。

两人都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

宋路沉静疏冷,小哥年轻灿烂。

宋路凝我一眼,喉结滚了滚:「郑佳佳,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淡淡一笑:「过奖,孩子还病着,就不请宋医生上去喝茶了。」

目送宋路的别克出了小区,我赶紧道:「松松怪沉的,我来抱吧。」

「刚才真是谢谢你。」

小哥往边上让了让,笑出一口白牙:「既然沉,更应该我来。」

「那是你前男友?」

「是啊,分了好几年,他以为松松是他儿子,怎么都解释不清楚,所以……」

「松松爸爸的事我都知道……」他顿了顿,「你做得很好,郑哥不会怪你的。」

不会吗?

如果不是我,他原本可以陪着松松长大的。

小哥一直将我们送上十楼。

他把松松交还给我:「对了,我叫周城。知道名字,下次演戏不会露馅。」

「应该没有下次了。」出于礼貌,我还是自我介绍,「我叫……」

他笑着打断:「郑佳佳,我知道的。」

他还想说什么,郑姨已经开了门。

她急急问:「松松咋样,医生怎么说?」

周城咽下话头,挥手作别。

夜里,哄松松睡好后,郑姨拉住我,要我找时间去相亲。

「一开始我恨过你,可我心里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自己打算了。」

「你要是不去,以后松松也不需要你照顾了。」

三天后,我跟相亲对象约在咖啡厅见面。

三十二岁,中规中矩的男人。

挑不出错处,也没什么心动点。

我翻着菜单,就见他扬声叫道:「宋路,你怎么在这?」

我心里一个咯噔。

一眼就看到了宋路。

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休闲衬衫,袖子挽起一截,露出手腕上那颗性感的小黑痣。

他嘴里叫男人一声小舅,凉薄讥诮的视线却落在我身上:「是你按松松的辈分叫我叔叔,还是我按小舅的辈分叫你舅妈?」

04

我保持微笑:「当然是叫舅妈。来,叫一声听听。舅妈兜里有糖哦!」

宋路眉梢一挑,眼里暗流涌动。

对面坐着的陆运拽了拽他,轻声说:「别捣乱,我好不容易看到个合眼的。」

宋路似笑非笑:「她是我前女友。」

陆运神色微变,问我:「我彩礼最多只能拿三十万,你看可以吗?」

「三十万很多了,我前男友一分钱彩礼没出,就想让我嫁给他呢。」

陆运眉目舒展:「前女友怎么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我在乎的是将来。」

宋路目光凉凉扫向我:「她还有个三岁的孩子。」

陆运拳头捏紧,继续问我:「我工作比较忙,你介意吗?」

我点头:「没事,我前男友十次约会七次爽约,就这我还谈了两年呢。」

陆运拳头放松:「我妈一直着急抱孙子,这下可以一步到位,挺好挺好。」

宋路忍无可忍:「孩子是我的。」

陆运石化:「这乱了辈分啊,到时候孩子是叫我舅爷爷,还是爸爸呢……」

宋路咬牙切齿:「陆运……」

陆运嘿嘿一笑,站起来把宋路按在自己的位置。

「我早认出她了,你手机屏保一直是她,这些年也是为了她不谈恋爱的吧!」

宋路喉结滚动,却没说出反驳的话。

陆运挤眉弄眼:「舅舅这回让你,到时候你得把科里的漂亮小护士给我介绍几个。」

宋路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他这态度就算是答应了。

陆运临走时,热情对我招手:「外甥媳妇,改天再见。」

他一走,气氛瞬间冷却。

宋路用茶水洗着杯子,道:「含沙射影,挺厉害!」

「对号入座,挺自知。」

「小舅刚才说的话……」

我打断他:「不用解释,不换屏保是觉得麻烦,不谈恋爱是没时间,对吧?」

宋路放下茶壶:「郑佳佳,别跟刺猬似的。」

「我们心平气和谈谈以后。」

我捏紧手里的杯子。

这几年来我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仍然处在那场大火之中。

我给他拨了一个又一个电话,想问问他:宋路,你是真的爱我吗?

电话总算接通。

可他说:「我这里有点事,一会给你回。」

如今来给我谈以后,是因为有了孩子,责任感促使的吧。

温热的茶水稍稍平复内心的翻涌,我扔下重磅炸弹:「松松,是 B 型血。」

我和宋路都是 A 型,我们不可能生出 B 型血的孩子。

宋路手一晃,茶水飞溅。

他的目光骤然锐利:「松松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05

「他不是你孩子,也不是我生的。但他是我一辈子的责任。」

我站起来要走,宋路却拽着我不放。

正是僵持,松松迈着小短腿飞奔而来。

我伸手准备抱他,他却绕过我一下扑到宋路的怀里:「爸爸,我好想你呀!」

小兔子崽子,白养你了。

郑姨从柱子后绕出来,一脸满意地看着宋路:「小伙子真精神。」

「我是佳佳的干妈,松松是我孙子。佳佳心善,平时帮我搭把手照顾。我有钱养孩子的,不会成为你们的负担。」

我把郑姨拽到一边,低声道:「你干嘛这么说呀。」

「你以前每次相亲,上来就说要照顾松松到大学毕业,人男方谁愿意?」

「我看这小伙子不错,你老大不小,上点心吧。」

我鼻子发酸:「郑姨,我……」

郑姨横我一眼:「怎么,我给你当干妈,委屈你了不是?」

郑姨盛情邀请宋路去家里吃饭。

我拼命对他下眼刀子,让他别答应。

松松一脸惊恐:「姐姐,你眼睛怎么了?」

宋路将他抱起来,一脸认真:「你姐姐朝我飞媚眼呢。」

松松一脸了然,伸出胖手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不过姐姐你飞媚眼有点吓人。」

我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到家后,郑姨把我跟宋路推到我房间:「你们好好聊聊,我做饭去了。」

她一走,气氛变得微妙。

宋路清了清嗓子,拿起床头柜上的一瓶药:「这是……」

我脑子一轰。

那是开塞露!

最近上火便秘,我昨晚买的,还没来得及试。

我赶紧去抢,宋路把手举高:「我帮你看看有没有乱用药。」

「不准看!」

小仙女用这玩意,多少有点羞耻。

我跳起脚拽着他的衣服去抢,几个回合下来,我们一起滚到了床上。

开塞露脱了手,滴溜溜滚进了床头柜的缝隙里。

我长出一口气,这时才发现宋路的脸就悬在我头顶。

他的鼻梁高挺,唇形美好颜色诱人,过去我总是喜欢躺在他大腿上,用手指一下下按着玩。

宋路哑声问:「你兜里真的有糖吗?」

「没有。」

「舅妈。」

我瞪大眼睛:「宋路,你……」

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我叫了舅妈,你又没糖,那就让我亲一下。」他喉结滚动,眸中一片暗芒,「我记得以前跟你接吻,你的嘴每次都跟糖一样甜。」

06

我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被刻意压制的记忆涌了出来。

我们第一次接吻,是在下雨天。

那天约好七点见面,可他足足晚了一小时,电话也打不通。

我没带伞,雨丝乱飞,我湿了一半,委屈地蹲在公交站哭泣。

宋路举着伞出现,笨嘴拙舌地解释了几句也不顶用,他索性扔掉伞,蹲下来吻住我。

那一刻,马路上车声人声雨声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唯有他身上的消毒水气味,深深种在我的脑海里。

此刻,那股熟悉的味道又强势入侵了我。

宋路长长的睫毛覆住了双眸,低头朝我凑过来。

我的心尖兵荒马乱,却下意识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房门被一把推开。

松松兴奋地说:「爸爸,六一儿童节……」

像是爸妈偷偷亲热被孩子撞破。

我赶紧推宋路,没想到刚才倒下的时候,头发不小心缠在了他衬衫扣子里。

他刚直起一点身子,又被我头发拽了回来。

痛得我眼泪汪汪。

松松大喊:「奶奶你快来,爸爸把姐姐欺负     哭了。」

郑姨风风火火地来了,手里还拎着带血的菜刀。

我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解着头发。

宋路倒是气定神闲,好整以暇看着我。

郑姨一脸姨母笑地把菜刀藏在身后,拽着松松往外走:「叔叔不是在欺负姐姐。」

「那是在干吗?」

「是在跟姐姐玩亲亲的游戏。」

「我也想玩。」

「大人之间亲亲,小孩不可以插嘴,咱们去看超级飞侠。」

我的头发越缠越乱,急得我想一把拽断。

宋路握住我的手腕:「我来。都当了人半个妈,怎么性子还是这么急。」

他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地拆解,像是在对待病人,冷静又温柔。

随着动作,他手掌的边缘会时不时蹭过我的前胸。

心口有火在蔓延。

我的唇距离他的脸,仅仅只有三公分。

只剩下最后一小绺头发了。

宋路停下动作,黑白分明的眸看向我:「你紧张什么?」

「怕你蹭掉我的口红,」我绷直身体,「很贵的。」

他垂眼看我,眼神像是拉出了丝:「如果我给你买新的,是不是可以随便蹭了?」

07

我狠狠吞了下口水:「不行,你个连色号都分不清的直男。」

谈恋爱那会,我带他去专柜试口红色。

一连试了五六个,他很不理解。

「这在我看来,没有分别。」

「只要你别买那个正红色就行,看上去像是涂了血。」

可那会最流行的,就是那个色号。

宋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一个用力,我最后几根头发断在了他纽扣里。

「抱歉,解不开了。」

小心眼,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不顾我翻到天的白眼,老神在在:「得教教松松敲门的礼仪。」

要你管,又不是你儿子。

「另外,我帮你约一下我们医院明天的号,看一下你的便秘。」

所以,他刚才已经看清楚了,还搁那装呢。

「我不去。」

我气咻咻埋头往外走,手刚握住门把手,就被他一个大力拽到怀里。

呜呜呜……

他力气变大了,胸肌也变大了。

「别讳疾忌医,你要是不去,我现在就给你检查一下,我轮科过,你放心。」

说着,他的手滑下,虚虚落在我的裤腰边缘。

无耻!

我怒目而视:「别以为你是前男友,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不为所动,手指捏住了裤腰。

我气势汹汹:「我本来也是要去的,我不是怕你!」

他挑了下眉,勾唇笑了:「知道了,回头我把预约信息发你微信。」

他凑近我,热气拂得我耳朵痒痒:「这次,该通过我好友了吧……」

屋外响起了松松小小声:「姐姐,爸爸,你们亲完了吗?」

宋路愣神。

我趁机从他怀里钻出去,开门的那一瞬,不情不愿地说:「等会就同意。」

松松完全无视我,满脸期盼看向宋路:「爸爸,我们学校六一活动,你能来吗?」

松松调皮,我要上班,郑姨身体也不太好。

所以他两岁后,就送了早托班。

幼儿园时不时就会来一点亲子活动。

郑姨从厨房里出来:「松松,奶奶不是说了会陪你去吗?叔叔很忙的。」

松松头耷拉下去,低声说:「可是他们每次都是爸妈陪着。」

他眼里包着泪:「我也想要爸爸陪。」

08

宋路俯身,将松松抱起来:「行,我答应你。」

松松吧唧一口亲在宋路的脸上:「谢谢爸爸。」

宋路皱了皱眉。

当医生的都有点洁癖。

以前我涂宋路一脸口水,他都要嫌弃。

我把松松哄去搭积木,拿了消毒纸巾递给他,忍俊不禁:「擦擦吧。」

擦好后,他陪松松玩乐高,我则去厨房帮郑姨的忙。

郑姨伸长脖子看了客厅里一大一小两个人,低声道:「这男的不错,长得帅跟松松处得也好。」

她意有所指:「男人就像驴,你得拿胡萝卜吊它眼前,它才有劲。你给他一口气吃光了,它就犯懒了。你懂我意思吧?」

懂!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可我这根胡萝卜,他早就尝过是什么味了。

第二天,我按照预约时间去了医院。

宋路给我挂的是专家号。

我一推开诊室门,就见他穿着白大褂,倚在办公桌上,手里拿着两张检查报告瞧着。

我刚才在护士台咨询过,我这情况大概率要肛检。

难道宋路要亲自上?

救命……

我拔腿就跑,后衣领被勾住。

「跑什么?」

我捏拳作答:「我早上一泻千里,已经好了,我觉得不需要浪费医疗资源了。」

他神色凝重:「便秘完就腹泻,情况不容乐观,更要好好检查。」

宋路挤了消毒液,不疾不徐地在掌心手背匀开。

他瞧了我一眼:「愣着干嘛,脱裤子,别浪费医疗资源。」

这人!

我紧紧抓着裤子边缘,抗议:「我要换个医生。」

医生没有性别,可医生有前男友和不是前男友的分别。

太羞耻。

当年我们谈恋爱时,我都没被戳过呢。

实习医生看着这一幕憋笑,脸都红了。

宋路凉凉睨我一眼:「要换也可以,晚上跟我一起去参加聚餐。」

我震惊:「你用这个跟我谈条件?」

他面色冷淡,拉开蓝色的隔断帘:「那就脱了裤子躺下吧。」

多年未见,他变得好无耻。

我咬牙切齿:「行,聚餐。」

反正白吃白喝,我也不吃亏。

诊室门这时候被推开。

中年女医生走进来,惊讶道:「小宋,你在我这干嘛?」

宋路似笑非笑睨我一眼:「孩子妈第一次做肛检有点害怕,我来陪她一下。」

什么?

所以一开始就不会是他戳皮燕子?

女医生笑:「小宋平时冷淡,原来这一腔热情都给了爱人。」

「要么你来给我打下手?」

我瞬间惊恐。

09

宋路睨我一眼:「不了,她害羞。我就把她交给原主任了。」

他站定在我对面,眉眼里笑意春风:「郑佳佳,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大约是为了缓解我的紧张,做检查的时候,原主任跟我聊起宋路。

我气咻咻控诉他刚才的行为。

原主任笑:「这就是你们年轻人的情趣?看来我是真落伍了。」

情趣?

这不是情趣,这是恶劣。

检查结果出来,我是消化不良加上饮食习惯不好,所以才会便秘。

看完病恰好赶上他下班。

他开车带我一起过去。

我还生着气,不肯坐副驾驶,挑他后面的位置坐着,眼不见为净。

他偏着身子从后视镜里找我的眼睛:「你现在气性这么大?」

我翻了个白眼:「你现在这么狗?」

坑蒙拐骗都用上了。

宋路发动车子,毫不羞愧:「他们说,狗一点才能骗到小姑娘。」

他透过倒车镜跟我对视,眼底笑意融融:「果然被我骗到了,小姑娘。」

心怦怦乱跳。

这人从哪儿学的,一套一套的。

车内温度升高,这时一个女人敲窗户:「宋医生,能捎我一起去聚餐吗?」

宋路回头看我一眼,见我没吭声,便点点头。

女人去开副驾驶的门。

宋路拒绝:「坐后面,副驾驶是给女主人留的,虽然她今天不想坐。」

几秒后,后座门被拉开,女人弯腰钻进来。

看到我后,她震惊又恐惧,浑身狠狠一抖。

真的是她,刘芝。

那个生下松松几天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的生母。

宋路淡声介绍:「这是孩子妈,郑佳佳。」

因为前些天的电梯事件,他们科室的人都知道宋路凭空多了个三岁好大儿,闹着要他请客,才有了今天的聚餐。

宋路早就跟我说好,要陪他演戏。

刘芝脸色数变,朝我试探性伸出手:「郑姐,你好。」

宋路打着方向盘右转,语气自然笃定:「叫嫂子。」

刘芝表情一凝。

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对宋路有意思。

我微笑回握住她的手:「初次见面,你好。」

刘芝接收到了我的讯号,长长舒了口气。

接下来一路无话,刘芝心事重重。

进了餐厅,刘芝亲热地挽住我手臂:「嫂子,咱们一起去洗手间吧。」

她是有话要跟我说。

10

果然,一离开宋路的视线,她马上就松开我的手。

「宋医生那个三岁的儿子,该不会是松松吧?」

「是!」

她冷冷地笑:「你害死了他爸,还利用他来钓男人?」

「你在宋医生最难的时候甩了他,现在他成功了,就用孩子绑住他,」刘芝眼刀子狠狠戳我,「郑佳佳,你怎么那么无耻?」

我凉凉睨她:「你用自己的孩子换钱,生下后就不管不问,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

刘芝脸色微白,目光怨毒:「你说得对,那是我的孩子。」

「听说你跟松松感情很好,郑姨也视他为眼珠子。」

「你一会最好当着所有人的面坦白孩子不是你跟宋路的。」

她凑到我耳边,如恶魔低语:「要不然,我就把这眼珠子从你们身上挖走,你知道,我做得到。」

她知道我不可能将我跟松松绑在一起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一旦承认这孩子不是我跟宋路的,大家会怎么看我?

我跟宋路,估计就会是穷途末路吧。

宋路等在包厢门口,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烟。

薄薄烟雾笼住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清冷疏离不可近玩。

他偏眸见到我,掐了烟揽住我肩膀走到一边,低声叮嘱:「松松不是我孩子的事,千万别说漏嘴。」

「你就那么想要个便宜儿子?」

宋路没直接回答。

他微弓左手,浅浅勾唇:「进去吧,他们都等久了。」

我伸手推门,他却捉住我的手放在他弓起的臂弯里:「郑佳佳,演戏得需好演技。」

包厢门推开,热情的声浪扑面而来。

我看着他英俊的侧脸,轻而又轻开口:「我演技好着呢,只是你不懂。」

我的云淡风轻,我的绝不回头,可不就验证了我完美演技。

脱下白大褂,这些医生护士也不过是普通人。

尤其今天来的明天都轮休,几杯啤酒下去,个个欢脱得很。

宋路今晚运气尤其差,被人逮住不少回。

有个小卷毛尤其八卦大胆。

时隔多年,我们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接吻,他都记得住日期和细节。

这让我有错觉:眼前这人,曾全心爱过我,且现在也没放下。

大家都很嗨,唯有刘芝的笑,假得跟画上去的一样。

风水轮流转,没一会就是我输。

刘芝逮到机会,笑容森森:「嫂子,那个孩子真是你跟宋医生的吗?」

我握着酒杯的手收紧。

11

宋路伸手环住我椅子后背,像是虚虚的拥抱。

他替我作答:「当然是。」

刘芝不肯放弃:「宋医生,我是问嫂子,你急什么?」

我微笑作答:「不是。」

宋路放在椅背上的手一紧,刘芝面上露出喜色。

不等她说话,我继续:「这是刘护士想听到的结果吧?」

「如果孩子不是我跟宋路的,你就有机会了?」

我依然是笑着的。

刘芝的笑凝住:「你误会了,我就是随口问问。」

我敛了笑意:「撒谎,你就是在故意挑拨离间。你想让宋路对孩子的身份起疑心,借而影响我跟他的感情。」

众人纷纷看向刘芝。

大家不是傻子,我捅破这一层绿茶的膜,他们都能回过味来是怎么回事。

刘芝泫然若泣:「我只是听到一些流言,不希望宋医生被蒙骗。」

我搂住宋路的胳膊,娇声娇气:「阿路,你说我骗你没?」

不就是拼茶艺,好像我不会似的。

宋路微微挑眉:「被你骗,我甘愿。」

啧。

宋医生跟我飙演技了。

刘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以为拿捏了我的七寸,殊不知我也掌握了她的秘密。

刚才我已经问过宋路,刘芝在大家眼里是未婚单身。

宋路何其聪慧,已经察觉到我跟刘芝不对劲。

又应付了两轮,他拉着我站起来:「我们先回了,你们继续,账算我头上。」

小卷毛眉毛飞到天上去了:「路哥,还这么早。」

宋路目染春色,嘴噙薄笑:「春宵苦短。」

小卷毛差点被噎死。

我们出了包厢,刘芝追了上来。

她目光切切:「宋医生,松松真不是你的孩子,你不要被她骗了。」

宋路停下脚步,言语犀利:「你怎么知道松松的名字?」

刘芝讷讷。

他握紧我的手:「刘护士,孩子的事我心里有数,不需要外人插手。」

刘芝被怼得险些站不住。

宋路带我到了停车场,拉开副驾驶的门,将我一把按进去,俯身凑近我。

呼吸可闻。

我后背紧紧贴着座椅:「宋路,别借着喝了点酒胡来,我会断子绝孙腿的。」

我屈起膝盖抵向他小腹。

宋路隔着丝袜握住我的膝盖:「再叫一声阿路来听听。」

想得美,刚才只是在做戏。

这都散场了,还想继续白嫖。

啊呸!

我挣扎了半天,竟没甩脱,反而膝盖处像着了火。

「你松开!」我用力瞪他,「手上的茧把我 168 一双的袜子都给磨破了。」

他喉结浮出绯红之色,眸中欲色让人陷落:「质量这么差,配不上你小仙女的身份,索性撕了吧。」

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将丝袜捻出一个小山丘。

12

那拉扯到极致的纹路,就像是我此刻无法理顺的心。

别被美色所迷,别忘了当初的痛。

我凉了脸色:「你放开。」

宋路皱眉,手一松,丝袜 iu 地一下弹回我腿上。

细密的麻和痛,在腿上和心上来回荡。

他扯出安全带帮我「吧嗒」扣上,身体却并未撤离:「你跟刘芝,有什么秘密?」

我抬眼与他对视:「我们分手那天,你又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刘芝说我在你最难的时候甩了你。

明明我才是被伤得更深的那个。

「没什么,都过去了。」

他的目光在我唇上流连,回应如此清淡。

我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了几分,目光灼灼:「你总是这样,把话憋在心里。」

「还是在你眼里,我的想法根本不重要?」

我们的唇相距不过五厘米。

我看着他轻轻滚动的喉结,嗓音放低:「你只是需要一个挡箭牌,方便你继续心无旁骛治病救人?」

宋路眸底欲色与痛色交织。

语气却是平静的。

「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我刚陪主任做完手术。」

「那是我第一次上手术台,结果孩子死在手术台上。」

「家属不肯接受事实,闹得很厉害,扬言要把我们都送进监狱。」

「你打电话来时,正是家属闹事的时候。」

是了。

如今回想,电话那头的确喧闹得很。

可当初我人在火场,又如何能留意到这些。

宋路勾了个冷峭的笑:「我当时跟主任一起被带去调查,手机被没收。」

「熬过两天,我第一时间想联系你,结果收到了你的分手短信。」

所以,他心凉万分,只回了一个好。

直到半个月后,才想起去寻我。

我的心肝胆被捏成一团,松开了他的衣领。

宋路不但没直起身,反而往前欺了两分。

「佳佳,过往不计。」他眼底湿润,如落了夏日的大雨,「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他低头要吻我,我伸手抵住他肩膀,声线凉凉:「你不想知道,我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那天是我们两周年纪念日。

我决定给他一个惊喜。

我订好了餐厅,选了最靠里的包厢。

我等了很久,迷迷糊糊睡着,最后是被浓烟呛醒的。

我去拉包厢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我声调哽咽:「我以为必死无疑,所以打电话问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如果爱我,为什么不记得那天是纪念日,如果爱我,为什么不多陪陪我。如果爱我,为什么让我一个人葬身火海。」

宋路眉头紧皱,伸手来擦我的泪:「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

我避开他的手。

「后来松松爸爸破开门救了我。」

「从最里面的包厢到大门口,很远很远。」我艰难开口,「他把呼吸面罩摘下来给了我,结果自己……」

「我是偷了松松爸爸的命活下来的,他就是我的儿子,是我一辈子的责任。」

我轻轻地笑:「不用觉得愧疚,其实我们都没错。」

「错的是,我们不适合在一起。」我调整出一个灿烂的笑,将难过藏在心底,「破镜就算重圆,裂痕也无法修复。」

「我如今是未婚带娃女,你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一条街的路灯都听到我的宣言:「宋路,就这样吧,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13

到家已经很晚,松松迷迷糊糊靠在床上等着跟我说悄悄话。

他拱到我怀里,奶声奶气:「姐姐,以后你有了医生爸爸,还会爱我吗?」

「当然,姐姐最爱的永远是你。」

他摇摇毛茸茸的脑袋:「我只要姐姐心里一个小小的角落就够了。」

「你们偶尔做一下我的爸妈,我就很开心了。」

我的眼眶通红,亲吻着他的小脑袋:「那今天,我做松松的妈妈吧。」

他倦意浓浓:「妈妈,我爱你。」

「我也爱你,宝贝。」

他睫毛濡湿,已经睡着了。

十一点多,刘芝给我打了电话。

「郑佳佳,你会后悔的。我是松松生母,我随时可以把他带走。」

我冷冷发问:「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吗?」

松松爸爸牺牲的时候,还不到 22 岁。

跟刘芝还没有领证。

刘芝那会肚子已经五个月,郑姨答应给她二十万,让她拿掉孩子,别耽误她一辈子。

可她却要把孩子生下来,要郑姨将松松爸爸一百万的抚恤金全给她。

郑姨答应了。

可生下来后,她又反悔不想养了。

最后她跟郑姨签了协议,郑姨一共支付她七十万,孩子的抚养权她可以放弃,郑姨要帮着隐瞒她生过孩子的事。

过去三年,她一次也没来看过松松。

如果不是今天遇见,我都不知道她焕然新生,摇身一变成了护士。

刘芝自信满满:「我咨询过律师,那份协议不被法律保护。郑姨年纪大了,我只要争抚养权,一争一个准。」

我捏紧客厅窗帘上的流苏,笑着回:「那我还要谢谢你,你带走他,我就自由了。」

「我一个高学历收入不错的适龄女性,是不是比你这个单身妈妈更有竞争力?」

刘芝被噎得半天没说话。

最后恨恨道:「我一定会找到治你的法子,你跟宋医生不可能在一起。」

她爱财又利己,应该会权衡其中的利弊,不会弄个孩子给自己添堵。

六一马上就要到了,既然已经跟宋路说清楚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那就不要再多接触。

我在网上发了帖子,高价请人给松松当爸爸。

因为这一次得在郊外的农家乐过夜,我得慎重些。

一连见了五个,不是丑就是邋遢猥琐。

周城倒是主动请缨,可小区里其他孩子都知道,他不是松松爸爸。

找个合适的爹,可真难啊。

正是头痛,一个男人在我对面坐下。

14

是陆运。

他眉飞色舞的:「外甥媳妇,咱们可真是有缘。什么事给愁的呀,都成苦瓜了!」

「别乱叫,松松不是他孩子,我跟他以后也没关系了。」

陆运瞬间坐直:「还有这样的好事?一看就是他对不起你。」

他一脸搞事情的快乐:「不当他女友,就给他当舅妈,咱膈应死他。」

这脑回路可真是……

他怎么会是宋路的舅舅,两个人的性格简直南辕北辙。

不过……

他长得倒是眉目周正。

给松松当个便宜爸爸是合格的。

听了我的请求,陆运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别说是一天,一辈子给他当爸也行。」

他说得口渴,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我一脸纠结:「这黑咖啡……」

陆运眉眼挤成一团:「真苦,好合我口味。」

我忍俊不禁,决定拔刀:「这黑咖啡,之前有个十天没洗头的胖子,喝过一口。」

噗……

陆运冲到厕所吐去了。

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成想他这么不靠谱。

幼儿园九点出发,八点五十我给他打电话,他说现在有生命危险,不能来了。

松松嘴角都垂到地上去了。

我蹲下来安慰他:「不难过了,不是还有我吗?」

说话间,一片阴影倾覆过来。

我抬头,看到了宋路。

他逆光面对我,灿灿日光落在他白色 T 恤上,漾开一圈令人眩晕的光晕。

微风吹动香樟树叶,送来他身上浅浅的消毒水味。

他屈身朝我伸手,脸上的笑意如噬人的漩涡:「抱歉久等,路上堵车了。」

我的心怦怦乱跳,迟疑着要不要伸手。

都已经说清楚了,他再来招惹是什么意思呢?

是因为曾答应过松松,还是……

我还没琢磨明白,松松已经跳起,一下扑到他怀里:「爸爸……」

宋路左手抱着他,蹲下来右手将我拽起来。

初夏的风将他的嗓音吹得缱绻:「你不伸手也不要紧,那我就再走近一点。」

我们是最后上大巴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宋路吸引了。

他就像是野鸡群里的仙鹤,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松松挺起骄傲的胸脯:「这是我的医生爸爸。」

宋路有礼有节:「不好意思,医院工作忙,来晚了。」

孩子们骚动了。

医生,警察,老师……

这些职业,在孩子们眼里都是自带光环的。

到了地方,老师发房卡就发了一张。

我拽住她:「老师,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要两间房,孩子爸爸呼噜声大,我们必须得分房睡。」

老师一脸为难:「真是不好意思,前台说原本预留给我们的房,有一间空调坏了。你们反正是一家人,将就一下。」

宋路突然从背后伸头过来:「我打呼噜的声音很大?」

他似笑非笑睨我:「我怎么不知道啊!」

要死。

他走路怎么没声的。

我强装镇定:「你睡着了你当然不知道。」

他凑近来,低声叮嘱:「那今天晚上你给我录下来,到时候我拿给呼吸睡眠科的同事听听。」

他的气息在我脖子上扫荡:「得贴紧一点录……」

15

我横了他一眼,手指在房卡上划来划去。

晚上,真的要睡一个房间吗?

松松兴奋地凑过来:「晚上爸爸妈妈都陪我睡觉吗?太好了。」

宋路是儿科医生,备受妈妈们的欢迎。

烧烤的时候,爽辣的李姐道:「宋医生,佳佳,别怪我多嘴。你们两个不能分房睡。夫妻感情,那都是床上睡出来的呀!」

我耳根微红。

宋路边撒孜然粉边睨我:「李姐说的是,你多劝劝佳佳,让她不要把我拒之门外。」

李姐越发来劲,压低声音对我说:「你不给男人吃饱,他就要出去吃野味了,现在知三当三的人不要太多。」

「你家宋医生年轻帅气前途无量,你可要看牢。」

宋路或许是听到了,似笑非笑地看着面红耳赤的我。

还把烤好的火腿肠递给我:「吃吗?」

李姐暧昧地笑:「吃吃吃,这个好吃。」

我接过后,直接怼他嘴里:「你饿,你多吃点。省得你出去偷吃。」

我不想再被李姐灌输夫妻之道,找了个借口溜到附近小超市买东西。

结账的时候,宋路牵着松松过来了。

收银台那里放着很多小雨衣,店员见我扫了一眼,热情道:「这些打六折,很实惠的,带点吧。」

「要要要!」松松举手。

他经常跟郑姨逛超市,郑姨对打折品充满热情,连带松松一听折扣这词,也有了反应。

「这个不能要。」

「为什么?」

「这个你医生爸爸用不到。」

店员了然又同情地看着宋路:「帅哥,最下面一格是强身健体的药。」

我扫了一眼,那哪里是强身健体,那明明是……

16

我憋着笑,故意损他:「要不都来点,或许有用呢?」

店员极力装出见过世面,一点也不同情的样子。

宋路「嘶」了一声,伸手拿起一盒,「就这个吧,是你喜欢的草莓味。」

我脸色绯红。

谁喜欢草莓味了!

回去的路上,我低声警告他:「你最好克制下你自己。」

「我们现在只是为了松松做戏,你别以为我是那么随便的人。」

话音刚落,李姐老公张哥迎上来,低声问:「买了没?」

宋路把那盒幼崽隔离套拿出来递给他:「你要的草莓味。」

张哥拆盒子:「给你匀两个?」

宋路长长睨我一眼,笑着摇头:「不用,我得克制自己。」

姐妹们,我没了。

那玩意不是他买来自己用的。

我还说了那么一通自作多情的话,我现在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张哥琢磨了几秒,恍然大悟:「我懂了。」

我把饮料分下去,新一轮的鸡翅也出炉了。

我拿了一个满是辣椒粉的要往嘴里怼,李姐一把夺下。

「你怎么能吃这么辣的?」

我一脸茫然。

「你来例假了,得注意。小姑娘现在不爱惜,以后有得受。」

「我没有来那个呀。」

「可刚才老张说……」李姐顿了顿,露出跟老张刚才一模一样的表情,「所以你们是准备二胎,所以不需要做防护了?」

李姐嗓门大,这一句下去,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还有几个妈妈凑过来一起交流备战二胎心得。

要死。

我连一个葫芦娃都没有呢。

吃完晚饭,男人们嚷嚷着玩几把麻将,结果宋路被排除在外了。

李姐挤眉弄眼:「春宵一刻值千金,宋医生难得有时间,哪能耽误你们正事。」

松松跟着孩子们疯了一天,洗过澡后,他缠着宋路给他讲故事。

宋路拿着手机念,念到一半,他就睡着了。

我推了推他:「你现在可以去打麻将了。」

宋路挠了挠鬓角:「我现在去,他们可能会觉得我……不太行。」

17

我想起旧事。

那时我与他已经在一起一年,搂搂抱抱经常,可一直没走到那一步。

闺蜜们都怂恿我,先验验货,别到时候等到结婚才发现有暗疾。

我也早有此意,所以在网上学了很多知识。

他次次心动,然后次次拒绝。

直到我买了套水手服,给他跳了段贴身舞……

曾经的糖,如今回味却五味杂陈。

我收回心思,拿了衣服洗澡。

洗了大半个小时才忐忑出来,结果好家伙,他已经在露台的躺椅上睡着了。

手机里有陆运发来的消息:他门诊接急诊,连着上了三天班,就为了腾出假期。

我毕竟是个做舅舅的,不能截晚辈的胡。

不过你要还是没感觉,就立马跟我联系,咱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回:我看你是被他拿捏了软肋吧。

陆运秒回:嘿嘿嘿……这个点你居然有空发消息,我那大外甥得去看看男科啊!

你才要看呢。

三十好几的人,嘴里没一句正经话。

乡村的夜,偶尔的喧闹反而越发衬得四下里寂静一片。

疏淡的月光落在宋路优越的眉眼。

时光之刃,剥去了他的青涩和冷淡,将他棱角雕刻得越发分明。

我伸手隔空描摹他鼻梁的起伏。

月光被拳头所隔,他的半张脸浸在阴影之中。

我自言自语:「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来?」

「快四年了,我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勇敢无畏的小姑娘了。」

「你也不是我心动的大男孩,何必……」我低低叹息,「纠缠在一起?」

尾音落下,宋路突然伸手拽住我一拉。

我始料未及,跌入他怀里。

他的眼睛还是闭着的,眉宇间倦色未消,低沉的嗓音在我耳廓摩擦:「我其实相过很多次亲,我说服自己去接纳那些女孩。但最后却可笑地发现,我只是想在她们身上,寻到一点点你的影子。」

「后来我明白了,这世上我只想与你共度一生。如果不是你,那其他任何女人对我来说,都没有分别。」

「松松的处境,也有我的责任,当初如果我早早接电话,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一直很喜欢孩子,所以才选儿科,我会跟你一起抚养松松。」

我撑着他的小腹,坐直身体。

月光悉数落入他的眼,他朝我伸出手,温柔的夜风将他的声音送入耳朵:「郑佳佳,我们重新相识吧。」

「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心跳声快将我吞没了。

我一时没做出反应,宋路凝着我的眼,目光深深:「你现在没涂口红,我可以蹭一蹭吧?」

说完不等我回答,他弓起上身,吻住我的唇。

18

我脑子晕乎乎一团。

他身上的气味不是消毒水,是迷魂药吧。

所以我被迷得忘记拒绝,还主动回应了。

亲着亲着,他的手探入我衣服里。

凉意让我脑子一震,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

宋路呼吸发烫,喉结绯红,轻轻滚动:「对不起,这都是配套的,所以手自然而然……」

他手交叠,落在我后背:「我保证不乱摸,我们继续……」

继续个什么呀。

他略有些不好意思:「那也是配套的。」

「证明我功能没有退化,只需适当刺激,便可激活……」

我又羞又恼:「宋路,你现在脸皮怎么这么厚?」

他语气竟有点娇:「激活我无法控制,但我跟你保证,今日不使用。」

「再让我亲一下,你比以前更甜了。」

我正要嗔他,他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

是刘芝。

她又要做什么妖?

宋路接通后开免提。

刘芝娇怯慌乱的声音传来:「宋医生,嫂子和松松跟你在一起吗?松松奶奶出事了。」

明明有我电话,却偏偏要打给宋路。

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刘芝说她今天见到郑姨,就聊了几句,没想到郑姨突然间晕倒了。

眼下人已经送到医院。

我很慌,手一直在抖。

郑姨如果出个岔子,松松就太可怜了。

还好有宋路。

他一边联系车,一边吩咐我现在收拾东西,跟老师那边联系。

手上事情不停,反而不容易胡思乱想。

松松睡得很死,宋路直接拿毯子裹着抱上了车后座。

开了将近两个小时到了医院,郑姨还在手术室里。

刘芝一见到他,哭着迎了上来,就往他肩上靠:「宋医生,怎么会这样啊?」

「我都吓坏了!」

19

宋路侧身避开:「作为护士,碰到这样的情况只知道哭,这让患者和家属怎么信任我们。」

刘芝脸色一僵。

她朝我看来,看到松松后,她立马皱眉:「夜里凉,医院病菌又多,你为什么要把孩子带过来?」

我简直要气炸了,直接怼回去:「难道把他一个人放车上放家里?」

「刘护士没带过孩子,就别逼逼。」

刘芝被怼得眼泪汪汪,想找宋路主持公道,可宋路压根不瞧她,反而宽慰我:「别气坏身体,回头还把松松吵醒了。」

「我现在去问问具体情况,你在这等等我。」

他走后,刘芝接了个电话。

她神色不耐烦,声音放低:「我知道了。」

她眼眶红红的:「你想死就去死,不用总拿这个威胁我。」

挂断电话,她恨恨看我:「好奇吗?我哥惹事了,对方要三十万,不然就送他去坐牢,我妈一哭二闹三上吊来找我要钱了。」

她是个扶哥魔,当初她抛下松松,选择拿那么多钱,就有她哥和爸妈的撺掇。

要她隐瞒生过孩子的事,给她许个好人家。

但不知后来为什么没成,她还是单身。

也因为怕这一家子纠缠,郑姨后来还搬家了。

松松在我怀里哼哼两声。

我赶紧拍了拍他,冷冷道:「刘芝你是不是有病?是你自愿被他们吸血的,在这装什么悲惨?」

刘芝盯着走廊的尽头,像是没听到我说的话:「宋医生他个性很坚定,之前院长把留学回来的侄女介绍给他,他都拒绝了。」

「我就在想,如果我找他当老公,他一定可以帮我挡住我爸妈和我哥吧?」

简直不可理喻。

「你自己不坚定,就想拉别人当救命稻草?」

「还是你的血不够你家里人吸,所以要吸他的血?」

刘芝泛着血丝的眼盯着我,笑得让人头皮发麻:「看来男人是捞不到了,我只能多捞点钱。」

我预感不太好:「你什么意思?」

「听说郑姨的老房子马上就要拆迁了,她迟早要死的,她死后,所有的财产都会是松松的。」刘芝阴森森的,「只要我做松松的监护人,那不就是我的吗?」

「郑佳佳,你选择吧……要么带着松松离开宋医生,」她眼神恶毒,「要么跟宋医生快快活活在一起,别管松松这个便宜儿子的好赖。」

20

「人不能把所有的好处都占了吧?」

好处……

她觉得我帮忙照顾松松,是占着好处。

「刘芝,你真的让我见到了人性恶毒的底线。」

面对我的鄙视,刘芝毫不在意。

她伸手去摸松松:「松松,快醒醒,我才是你妈妈。」

松松被她弄醒,一脸茫然。

我侧身避让,刘芝却伸手拽孩子:「松松,你是我生的,你是我儿子,她害死了你爸爸,你跟我走!」

松松被她吓到了,嗷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再也忍不了,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地一声,在走廊里回荡。

刘芝整张脸都肿了起来。

我紧紧捂住松松的耳朵,怒道:「你要真的有一点点做母亲的天性,就不该在孩子睡得熟时闹醒他再吓着他。」

「你不配做他妈妈。」

刘芝捂着脸,无所谓地笑了:「配不配,我也是他亲妈。就跟我是我妈的女儿一样,这是改变不了的。」

宋路回来的时候,刘芝居然没告状。

郑姨是脑溢血,医生说有可能是受了刺激所致。

据去接人的医护人员询问当时在场的人员,说她曾与刘芝有过争吵。

她本身有高血压,情绪激动下很容易诱发脑溢血。

我目光咄咄看向刘芝:「你到底跟郑姨说了什么?」

刘芝声线弱弱,目光中却闪过恶毒:「就问了几句松松的事。」

我火蹭地一下就燃起来了。

刘芝绞着手,轻轻说:「我不是故意的。」

「等郑姨醒了,我一定会去跟她道歉!」她顿了顿,撩起眼皮看我一眼,「除非你不想我去。」

她在威胁我。

医生说了,郑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后续一定要静养,刘芝如果一再提起抚养权的事,后果可想而知。

宋路找人给郑姨安排了个单人病房,也安排好了陪护床。

「先好好休息,我认识专业的律师,一切等明天再说。」

我心急如焚,却也知道要打仗就必须有充足的精力。

何况宋路连轴转了三天,眼下眸底都是血丝。

松松被闹醒,我哄他奶奶睡着了,不要吵醒她,暂时将他稳住了。

他拱进我怀里,轻声问:「姐姐,那个女人真是我妈妈吗?」

21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松松伸出小手抱紧我:「姐姐,我不喜欢她,我想要你做我的妈妈。」

我亲亲他额头:「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儿子呀!」

这天晚上,我想了很多。

林芝想要松松,无非是为了钱。

只要让她得不到这些钱,反而还要掏抚养松松的费用,她自然会知难而退。

第二天宋路带着专业的律师来了,竟然是陆运。

他穿着衬衫打着领带拎着公文包还抹了发蜡,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

不过一开口就暴露了:「这就是松松呀。快,叫舅外公,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他还真从包里掏出一盒费列罗。

不过他过于热情,松松吓得躲在我背后。

陆运也不觉尴尬,把巧克力塞我手里:「他不吃你吃,买都买了不能浪费。」

我哪有心情吃这些。

宋路将巧克力接过去:「给我吃吧。」

他当场就把心形的巧克力盒子拆了,把巧克力都揣兜里,盒子扔进垃圾桶。

陆运挠挠额角:「你狠!」

宋路用小猪佩奇支开了松松,先谈了下自己看法,跟我昨晚的想法一样。

所以,现在的重点是怎么才能让她拿不到钱。

我们齐齐看向陆运。

「这不难……」

他提出了解决方案。

最后补一句:「不过这得老太太心硬,就算是看着孙子受苦,也得咬住牙。」

「我……忍得住。」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松松立马丢下手机,一溜烟跑到床边:「奶奶你总算醒了,你睡了好久哦。」

郑姨看透我心中所想,目光坚定:「我就是一下子被她气到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养……身体。」

她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松松的头。

「我还要看着他长大呢。」

我不想坐以待毙,谈妥后主动去找了刘芝。

她今天轮休,我们约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刘芝到得比我早,她自信满满地搅着咖啡,笑问:「想好了吗?」

「是要男人,还是要孩子?」

22

「我都要!」

刘芝搅咖啡的手一顿,面色沉了下来:「听说郑姨已经醒了,那我现在去知会她一声我起诉的事。」

郑姨的身体如今经不起折腾,她料定我不敢冒这个险,一定会任由她摆布。

我不为所动:「你应该很清楚,就算我退出,你跟宋路也不可能。」

「今天律师提醒我,你更想要的还是钱。」

「要回抚养权只是你威胁郑姨的手段,你现在急着用钱,你希望我们用钱买回松松……」

「三十万够吗?」

刘芝坐直身体:「五十万。」

「但你哥出事,对方只要三十万。」

刘芝不松口:「五十万,不然我就起诉。」

果然如此。

还是陆运这个当律师的更知道人心险恶。

我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桌面录音的手机,笑了:「郑姨和我,一分钱都不会给!」

我从包里拿出几份文件递给她:「这个你看下。」

「这是郑姨当着律师的面签的遗嘱。上面写得很清楚,她死后,财产都给松松,不过要松松二十岁才能继承。」

「也就是说,十七年之后。」

「到时候他已经成年,你能拿到这个钱吗?就算拿到,你已经四十多,还有意义吗?」

「你哥和你妈,又是不是等得起?」

「是做一个美丽的单身女郎,还是做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单亲妈妈,你自己选吧!」

刘芝握着咖啡杯的手气得直抖:「你就不怕我豁出去,真的起诉吗?」

我不想多做纠缠:「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如果你实在要起诉,我也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护士是份不错的工作,别闹到最后,儿子没抢到,工作还丢了。」

刘芝气得眼眶发红:「郑佳佳,你威胁我!」

「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吗?」

刘芝怒极,端起手里的咖啡朝我泼来。

这时,斜刺里一只手伸出,紧紧控住她的手腕。

宋路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刘护士,你真的不配待在儿科。」

刘芝眼眶通红,里面蕴着热泪:「可你以前说我认真上进……」

宋路神色厌恶:「那是我错看了你。一个对自己孩子尚且没有爱的人,又怎么会善待小病人?」

刘芝紧紧咬牙,抬起下巴,一字一句:「你们会后悔的。」

「我不仅要争抚养权,我还要拆散你们,让你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她还真的找到了给我和宋路添堵的办法。

两天后,宋路跟我说,他爸妈要跟我吃个饭。

23

「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地点就约在医院附近。

我们赶过去后发现陆运也在。

他朝我挤眉弄眼的:「外甥媳妇来了?」

宋妈妈皱眉:「有点做长辈的样子。」

宋路牵着我的手:「爸,妈,这就是佳佳。」

我乖巧打了个招呼:「宋叔叔,陆阿姨。」

宋路的爸妈都是高知,宋叔叔瞧着眉眼温和,陆阿姨则冷冷淡淡的。

饭吃了没两口,阿姨率先发难:「我听说几年前,在小路最难的时候,你跟他分手了,是最近才又重新好上的?」

「妈,这是我跟佳佳的事。」

陆阿姨淡淡看向我:「我也不是那么固执的人,你跟小路想结婚也可以。」

「就是那孩子,你们不能带在身边。」

看来这饭,是不能好好吃了。

我把筷子放下,温和表明态度:「松松爸爸救了我,他是我的责任,我不能抛下他。」

宋路握住我的手:「妈,我跟佳佳已经决定好一起抚养松松。」

陆阿姨语气拔高:「他又不是你亲生的,你跟阿路总会有自己的孩子。」

「人精力有限,阿路工作又忙,你怎么顾得过来?」

「他妈妈不是想要抚养权,那你就给她。」陆阿姨缓了一口气,「你要觉得良心不安,就每个月给点钱。」

「养一个孩子要花费的精力,不是你们小年轻能想象的。」

「郑佳佳,你要是非要带着那孩子,我绝不同意你跟小路在一起。」

纵使早有心理准备,这一刻心还是凉。

这几年,我尝试着跟合适条件的男生接触。

可他们一听有松松,就都打了退堂鼓。

觉得我不必如此。

不敢也不想担这个莫大的责任。

能理解的。

成年人的婚姻,充满了计算与权衡。

大多数时候,不是因为爱构建家庭,而是因为各方面都很合适。

我迎上陆阿姨的眼睛,浅浅笑了下:「不好意思,阿姨,我必须照顾他到大学毕业。」

我将自己的手往回拽:「宋路,要么你再找找别人?」

趁彼此还陷入不深,放开吧。

宋路死死握住不放,抬起冷静的眸:「爸,妈,我今天不是征求你们的同意,是带你们见一见。」

「如果你们不喜欢佳佳,以后我们就少回去。」

陆阿姨大怒:「你什么意思,我养你到这么大,你要为了个女人跟我们翻脸?」

宋路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勾了唇。

他笑得清冷凉薄:「妈,我是外婆带大的,十五岁念高中,才被接到你们身边。」

「你在我身上,除了钱,可没花太多的精力。」

难怪宋路跟陆运关系这么好,原来从小一起长大。

陆阿姨脸色大变,指着宋路的鼻子:「你,你……」

陆运打着圆场:「姐,佳佳真不错的,你要是不想让她当儿媳,我就娶来给你当弟妹了。」

陆阿姨差点被气死。

她放下狠话:「你要带着那孩子结婚,就别认我这妈。」

24

宋路拉着我站起来:「那陆阿姨,我们先走了。」

我都惊呆了。

陆运也暗暗竖起大拇指。

出了餐厅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夏日的雨铺天盖地。

雨丝乱飞,宋路拽着我往后退了两步。

我轻声说:「我记得你有一把旧雨伞。」

宋路生活简洁,不喜欢家里堆积太多的东西,一旦有不需要的,就会马上扔掉。

可那把伞,他一直留着。

我抬头看他,雨已经濡湿了他的头发,让他脸也蒙着一层水汽。

「你说那是阿姨第一次接你放学,给你买的。多少年了,你还一直留着。」

所以,他心里对陆阿姨,是眷恋渴望的吧。

「你想清楚了吗,为了我跟松松,真的要跟你爸妈翻脸吗?」

宋路正要回答,这时一道女声插了进来:「宋医生,郑姐,好巧啊!」

我转头,看到刘芝牵着松松的手,站在不远处的石柱后。

刚才我跟宋路的谈话,他们显然听到了。

我心一慌,赶紧上前去牵松松的手:「你为什么把松松带出来了?」

这些天,刘芝来找过松松几次,也送了玩具吃的,不过松松都不搭理她。

可是他们现在却手牵手。

松松小眼睛红红的,还是由着我牵他过来了。

我抱着他上车时,刘芝在背后喊:「松松,妈妈跟你说的话,你别忘了啊!」

我问松松刘芝说了什么,可他却不肯开口。

郑姨的病稳定多了,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

这天入睡前,松松小声问我:「宋叔叔最近不怎么来了,是因为我吗?」

「当然不是,宋叔叔是医生,还有很多小朋友要照顾呢。」

他前段时间为了帮我一起照顾郑姨调班了,现在要补回来。

而且……

我也希望给他一点时间好好考虑清楚,养育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不是小事。

「奶奶是不是照顾我才生病的?」

「不是。奶奶是不小心生病了,很快就会好了。」

我劝慰了好一会,松松还是心事重重。

出院那天下午,我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刘芝,真的去起诉争夺松松的抚养权了。

25

刚看完,刘芝就来了。

「看来你收到了。」

她朝松松招招手:「松松,跟妈妈走吧。」

我将他护在身后:「刘芝,这官司你赢不了的。」

刘芝笑得灿烂:「松松,妈妈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松松绞着小手,泪眼汪汪看着我跟郑姨,然后跑到自己房间拿出一个鼓鼓的小书包。

刘芝得意极了。

松松瞪她:「我不跟你走,你是坏女人。」

郑姨和我长出一口气,却听得松松哭着说:「奶奶,姐姐,我不想做你们的拖油瓶。」

「你们把我送到孤儿院去吧,偶尔来看看我就行。」

「奶奶,我走了你就不会生病了。」

「姐姐,我走了你就可以跟医生爸爸在一起了。」他眼圈儿通红,小心翼翼,「我可以最后再叫你一声妈妈吗?」

我眼泪决堤而下。

刘芝真不是人。

她居然跟一个三岁的孩子说这些话。

郑姨从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刘芝,你给我滚出去,不然我跟你一起死。」

刘芝吓得够呛,不过临走之前,她还放下话:「起诉书你们收到了,准备好开庭吧。」

「管他愿不愿意,他迟早要回到我这个妈妈身边。」

她走后,我们三个人抱在一起嗷嗷哭了一会。

平复情绪后,我给陆运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电话刚挂断没多久,宋路来了。

他今天医院忙不过来,所以出院时只将我们送上车。

怎么现在又过来了?

他对郑姨点点头,又亲了亲松松,然后牵住我的手:「郑佳佳,把户口本和身份证拿上。」

我一脸茫然。

他看了看手表:「我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们现在去民政局领证。」

他蹲下来,摸摸松松的头:「我和姐姐会成为永不分开的一家人,到时候你就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甜蜜果了。」

我都懵了。

郑姨一头扎进房间,很快把我的证件找出来:「在这呢,快去吧。」

「可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

宋路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打开,里面居然全是口红。

「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买齐的不同口红色号。一共是 99 根!」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金戒指。

我记得这个戒指。

四年前我们一起逛街,当时我们还穷,我指着柜台里那个金戒指说:「以后你用这个跟我求婚就可以了。」

宋路单膝跪下:「郑佳佳,我们领证去吧。」

郑姨眼泪汪汪:「愣着干嘛,赶紧去啊,一会民政局就下班了,结婚不就是头脑一热的事。」

到了民政局,宋路手机没电,9 块钱工本费还是我付的。

当晚,他挤到我床上,没脸没皮的:「得让松松安心啊!」

「你手往哪儿放呢?」

「咱们合法夫妻,干点合法的事。」

「你小点声,一会郑姨和松松听见了。」

「你小点声,别叫唤就行。」

……

后记

第二天宋路精神百倍,发了个朋友圈:总算骗到手了。

配图是我们的结婚证照片。

他的朋友圈立马炸了,我也接到了刘芝的电话。

她精神都有点不正常了,对我就是一通恶毒输出。

可我居然不生气了。

或许是因为,我已经嫁给了最爱的男人。

我很平静:「刘芝,不止你可以起诉,我们也可以。」

「你带不走松松的。」

刘芝还不相信。

可十天后,她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是郑姨起诉她归还不当得利。

当初她跟郑姨签的那份放弃抚养权的协议,的确不被法律保护。

可她从郑姨手里拿走的几十万,是实打实的。

当时郑姨给钱时,我让她从银行转账,保留了记录。

她带走松松,郑姨就讨回这笔钱。

到时候她不仅要养孩子,还要还巨额欠款。

这样的买卖,划算吗?

想必刘芝和刘芝的父母,都会好好掂量。

而且那份协议,还有我跟刘芝谈话的录音,都可以作为佐证,表明刘芝并不是真心想抚养松松。

要是真的开庭,想必法官也会酌情考量。

果然,没多久刘芝就去撤销了起诉,同时要求郑姨也撤销。

再过一个月,听说她闪婚了。

嫁给了一个四十岁的二婚男,给一个十岁的女孩当后妈。

因为那男的愿意出三十万的彩礼,正好可以给她哥救命。

婚礼那天我带着松松路过了那家酒店。

远远看到她目光呆滞笑容发僵地给客人敬酒。

隔着宾客,她看到了松松和我。

她定了几秒,然后转过头去。

自己儿子不要,却上赶着给人当后妈。

不过我还是希望她幸福,这样以后就不会再打松松的主意。

可显然,事与愿违。

听宋路的同事提起,刘芝怀很快怀孕,请假养胎,结果老公家暴,把孩子给打掉了。

她又时不时开始在郑姨小区徘徊。

后来,宋路有了外调的机会,正好调去我老家。

征求郑姨的同意后,我们便举家南迁了。

再后来只偶尔听说,她隔三差五就挨打,继女跟她势同水火。

老公隔三差五来医院闹,后来护士的工作也没保住……

怀过几个孩子,各种原因都掉了。

他爸妈从她身上榨不出钱,对她也不管不问了。

宋路的爸妈依然不太待见我。

但反正每年也只见几次,维持表面和气就好。

他们不喜欢松松,但也不至于迁怒一个孩子,就是淡淡的,不亲近。

陆运 35 了都不结婚,不是在相亲,就是在去相亲的路上。

这年大年三十,我们一起去宋路的 80 岁的外婆家。

我在书房看到了一本相册。

翻到了一张大合照,里面居然有我跟陆运。

陆运站在门口,挑起下巴笑:「还记得吗?那次我跟着老师去你们学校做法律讲座,结果你以为我是来应卯的学生,要我帮你顺便也签个到……」

「记起来了,那会我急着去蹭课,为了能见一见宋路。」

陆运看着窗外炸开的烟花,轻声说:「是呢。」

「那时候我真年轻,现在都怀孕要当妈了。还没满三个月,你先别跟他们说。」我合上相册,认真看他,「小舅,你也三十五了,快点给我找个舅妈吧。」

陆运默了几秒,低低应了一句:「嗯,是该定下来了。」

从书房出来,见宋路站在走廊尽头。

他朝我招招手:「你胃口不好,我给你做了素饺子。」

我笑着跑过去抱住他,踮起脚吻了吻他。

无尽烟火在窗外绽放,我轻声说:「宋路,很高兴是你。」

「嗯,我也很高兴是你。」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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